已經陷入沉寂的封山上空,在此時忽然空氣一陣氤氳,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就是自虛空中邁了出來,瞧見這滿地狼藉的一幕,皆是心中猛地沉了下去。
希雅若琳迅速將精神力灑滿整個山上,緊接着那俏臉上就涌現一抹駭然,臉色唰的白了下來。
早已晉入至尊、熟練多年的虛空大道,此刻卻是連站在空中的步伐,似乎都踉蹌了起來。
希雅若琳腳步僵硬的從空中邁下來,落在了庭院之中,望着不遠處那靜靜倒在血泊中的人影,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眼神顫抖的一步一頓步伐沉重的緩緩走去。
並非不能迅速地過去,而是心中忐忑不敢上前!
然而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刻,希雅若琳終於是站在了這個躺在地上的蒼老之人面前,以她的修爲如何不能察覺到他已然氣息全無,終於是膝下癱軟,“噗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師父……!”
這是她的師父,儘管他並沒有教自己太多的東西,儘管她已經離開了師門……
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無論身在何處,希雅若琳始終都記得她有一個師父,而武夢涯亦是在她離去之後仍然承認她這個徒弟的身份!
他是個慈愛的師父,儘管他曾經懷疑過她那麼信任的小云,想要將之驅逐出去,可這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她好而已——
在她沒有找到自己的父母之前,這個慈祥和藹的老人,就好像是至親的長輩一樣關心她,給予了她最好的庇護!
在師門的那斷時間,她得到了安逸的生活,至少也不用再擔心被人刺殺、被人惦記着小命,這一切都是面前這個老人給予她的!
而他現在,卻是全無聲息的躺在地上,那蒼老的面容上隱隱有幾分未散去的痛楚,手指亦是摳入了泥土之中,在他死前,竟是還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一身靈力被詭異力量抽取,使得他顯得更爲形銷骨立,面如死灰,這個素來與世無爭的老人,竟然會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死去……
“沐泉……”希雅若琳身軀顫抖着,眼眶中早已被淚水盈滿,大滴的晶瑩滾落下來,伸手將老人胸口那殘餘的掌印辨認了出來,眼中頓時充斥着近乎瘋狂的殺機,嘶啞而充斥着滔天怒火的聲音迴盪整個封山之頂,“你若不死,我希雅若琳枉爲人存!”
帝青尊亦是半蹲下來,將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嘆了一口氣:“聽見了嗎,武兄……你收了個好徒弟。”
不久之後,君夢和彥浩涯亦是急匆匆的趕了回來,見到師父的屍身,皆是差點眼前一黑背過氣去,雙雙跪地慟哭。
“師姐!你終於回來了嗚嗚嗚……可是師父,師父他嗚嗚……”
師姐弟三人抱成一團,君夢和彥浩涯在希雅若琳的臂彎中近乎崩潰的放聲大哭。
他們跟着武夢涯的時間更長,對他的依賴極爲濃厚,近半天的時間裡,整個封山皆是被無盡的悲痛之聲籠罩着,陰霾久久就不散。
師姐弟三人痛苦之後,齊手將師父的屍身好生安葬,就在封山的後林之中建起了一座新冢,希雅若琳深深地磕下頭後,便是長跪不起。
“徒兒不孝,若能陪伴在師父身邊,今日那沐泉便已經被碎屍萬段了……”
彥浩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眼眶通紅的狠狠道:“一定要將大師兄抓到師父墓前,令他好生懺悔之後以他的腦袋來祭奠師父!”
君夢聞言頓時瞪起眼睛:“什麼大師兄?!誰是大師兄?!我們只有大師姐,沒有什麼師兄!”
彥浩涯連忙捂住了嘴:“對對,我是說我們一定要手刃沐泉那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衣冠禽獸!”
“會的。”希雅若琳緩緩站起身來,眼神冰冷,注視着墓碑上的文字,聲音亦是彷彿沒有絲毫感情,“他背叛師門,欺師滅祖,我一定會替師父清理門戶!”
說罷,便是如同放下了什麼,又好像是背起了什麼沉重的擔子,轉身向外走去!
“冰兒怎生還未回來?”希雅若琳忽然的想起,望着他們兩人問道。
“不知道,我被幾個魔族人追下山,好不容易甩開他們之後不知道是誰偷襲我將我打暈了,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裡,興許是被哪個好心人救了,我也來不及細想就急急趕回來了。”君夢扯了扯披在身上的黑色袍子,咬着嘴脣搖搖頭。
“我也是啊!”彥浩涯聞言驚訝的道,“我本來處境很是危險,卻突然有一個不知是什麼人將我擊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人是誰呢……”希雅若琳沉吟着,隨即取出一個傳訊玉簡,將給冰兒的消息發了出去,等了一刻鐘依舊沒有回覆,臉上就開始涌起擔憂,將兩個卷軸遞給他們,“冰兒恐怕有難了,我們分頭去尋找,若是找到了就撕開這卷軸,我會立即趕過去!”
“好。”君夢點點頭,也是拿出三個晶石,抽了抽鼻子道,“這是師父之前交給我的傳承,說若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在了,讓我交給你們,我已經自己選了一個修習……師姐,這個火屬性的是師父專門留給你的,可助你領悟火之神道,師弟,這個也是比較適合你的,另外這個較爲柔和的留給冰兒。”
“可我已經不是……”希雅若琳有些遲疑。
“師父經常說,無論你在不在師門,叫不叫他那一聲師父,他一直都把你當做得意的徒兒。”彥浩涯拿起留給自己的那一個晶石,然後亦是勸道,“你就收下吧!”
希雅若琳抿了抿嘴,終是將那紅色卷軸握在了手心,緊接着猛然想到了什麼,盯着君夢手中僅剩一個的卷軸:“一共只有四個?他沒有給沐泉留?難道他早已察覺到……”
君夢聞言也是一驚,與彥浩涯互視一眼,滿臉的驚駭之色。
既然師父已經察覺,爲何不防着沐泉,而是……
希雅若琳將她手心的那個晶石緩緩拿起,盯着看了一會兒,握緊,隨即感應了一下君夢身上的氣息,皺皺眉:“你身上怎麼有一股陰冷的殺伐之氣……你選的傳承是什麼?”
“是如何利用天地間黑暗靈力雜質的法門。”君夢輕笑一聲。
“暗屬性?!”希雅若琳和彥浩涯皆是有些震驚,前者急忙道,“這東西控制不好會墜入魔道的!師父應該是想要把它留給冰兒的,你……”
君夢無所謂的笑了一聲,“那沒有辦法啊,一共就只有這四個,在黑暗與光明之間,所有人都會選擇光明,冰兒她一直都想擺脫自己身上的污點……所以我就選擇了暗屬性,你想想啊——沒有黑暗,哪來的光明。”
希雅若琳和彥浩涯皆是沉默下來,這時,一襲青衣身影閃了過來,望了一眼已經安置妥當的墳墓,嘆了口氣。
“尊座。”君夢和彥浩涯連忙抹去臉上淚痕,行禮道。
他們作爲與帝青尊同輩的武夢涯徒弟,自然是得把他當做前輩看待,雖然說希雅若琳與之關係特殊,卻也不能亂了規矩。
帝青尊點了點頭,隨即凝視着墓碑上“武夢涯”這三個字,呼出一口氣,良久,擡起手掌緩緩摩挲着墓碑的棱角。
“至少,你身邊從不曾孤單……”帝青尊低垂的眸子中染上些許懷念之色,他們也曾是在穹宵天並肩作戰過的,也算是故識,而如今,他卻是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