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郊的一處碼頭,許多青壯男子正在這裡來回裝卸貨物。
毫無疑問,這是一處做苦力的地方,每一袋貨物都有數十斤重,在這裡做苦力的幾乎都是北方逃難來的漢子,不是漢子扛不動這數十斤一袋的貨物,而且一扛就是一整天。
牛永勝肩扛三袋貨物,如此力氣,令人側目。
牛永勝只有二十歲,是河南的流民,一個月前帶着唯一的妹妹躲避兵禍來到南京城投奔在這裡的遠房親戚,卻不想人家見他們兄妹二人衣衫襤褸,根本就不認他們,雖然氣憤,但也無可奈何,兄妹倆只能流落街頭,過着飽一餐餓一天的日子。
半個月前妹妹撐不住生病了,他帶妹妹去醫館看病,天殺的大夫竟然要一兩銀子,可他一文錢也沒有,怎麼付得起一兩銀子這般昂貴的診費,眼看着妹妹得不到治療,一天天的虛弱,牛永勝揪心無比。
憑着一身的力氣,牛永勝終於在數天前找到了這一份搬運貨物的工作,每三十袋貨物一文錢,太黑心了,但又有什麼辦法,能有工作就不錯了。
牛永勝以一頂三,每天倒也能賺上個四十幾文錢,除去一日兩餐,還能剩下三十幾文錢的樣子,做夠一個月他就能給妹妹看病買藥了,只期望妹妹能撐到那個時候,日子也算有了盼頭。
“牛哥,牛哥,大好消息,皇上發佈皇榜要召兵了,每個月六兩銀子的軍餉,還保頓頓有肉吃,所有十八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男子都可以報名。”同樣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流民無比興奮的跑來找牛永勝告知。
牛永勝曾對這個流民有恩,所有這個流民看到皇榜之後,沒有第一時間跑去報名,而是先來通知牛永勝。
“真的!在哪呢!”牛永勝眼睛一瞪,被六兩銀子這個數字驚住,渾身熱血沸騰,原先扛了半天貨物導致的疲憊和飢餓都被衝沒了。
“就在城門三裡外的一處軍營。”
“我們快走吧牛哥,別扛了,六兩銀子要緊啊,別去晚了沒了着落。”這名流民催促道。
“對對,六兩銀子要緊。”牛永勝趕緊扔了肩上的三袋貨物,兩人一起飛快的朝招兵的方向跑去,生怕一個去晚了就招滿了。
由於兩個人的對話,碼頭這裡瞬間便傳遍了,所有人都激動了,不約而同的扔了肩上的貨物,一個個追着牛永勝二人的方向跟跑了過去,無論如何他們也要報上名,碼頭上一下子沒有了人工作,監工的工頭都傻眼了,看着被丟了一地的貨物,氣得直跳腳,無比抓狂。
這一幕同時還在其他地方上演。
不到半個時辰,城外應龍軍的軍營門口就擠滿了人。
“別擠,排隊,都給我排好隊,誰敢不排隊立刻取消報名的資格。”幾個名應龍軍士兵正在維持秩序,這句話一出,頓時所有人都老實了,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排隊。
由於打算擴軍到三萬四千人,這麼多人,已經不適合在皇宮演武場那裡訓練了,所以朱慈烺便下旨在城門外數裡的地方建了一個軍營,以後應龍軍便在這裡訓練。
“今天有多少人報名了?”兩個時辰後,紀鋒和周曹來到報名處詢問道。
“回軍座,小人這裡已經有七千人報名了。”
“嗯,不錯。”紀鋒滿意的點了點頭,五個報名點,一個報名點有七千人,五個報名點就是三萬五千人了,短短兩個時辰竟然就這麼多人報名,紀鋒還是有些吃驚的。
“到八千人的時候先停下,開始第一輪選拔,明天在繼續招。”紀鋒吩咐道,隨後派人挨個通知另外幾個報名點。
“是軍座。”這名軍士應聲道。
軍座?這是什麼官?牛永勝離這個報名點很近,只差幾個人就到他了,他剛纔聽到了紀鋒和那名軍士的對話,很是納悶,雖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孤陋寡聞,但活了二十年,確實從未聽說過大明有叫做‘軍座’的官,難不成皇上的親軍有所不同,看這些軍士的態度,應該是一個大官。
這樣想,牛永勝看着紀鋒和周曹的神情露出了敬意,能在皇上的親軍裡混了個‘軍座’的大官,肯定有兩把刷子,值得尊敬,將來他也一定要混一個‘軍座’的大官來噹噹。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當有一天牛永勝真正知道‘軍座’這個職務的含義的時候,差點被自己的理想給嚇呆,他那知道,他原本想的‘大’官竟然是一個這麼大的官。
“周曹,你有沒有覺得,軍座這個名號聽着越來越讓人精神倍爽了。”紀鋒眉飛色舞道。
原先他還覺得彆扭,但這幾天被人天天這麼叫着,紀鋒感覺越來越順耳了,有一股讓人熱血沸騰的意味,皇上想出來的名號,果然非同凡響,紀鋒心裡佩服道。
周曹贊同的點了點頭,對朱慈烺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刻鐘後,今天的報名截止,隨着負責登記的應龍軍士兵的宣佈,沒有報到名的人捶胸頓足,以爲錯失良機,但隨後負責登記應龍軍士兵又告訴他們明天還會繼續招兵,讓他們趕早來之後,這些人又才興高采烈的回家,暗暗決定,明天一定要早來,絕不能在錯過良機了。
不到三個時辰,登記了四萬人,五個報名點的應龍軍士兵手都快寫殘了。
四萬人全部被聚集在一個地方,紀鋒上臺訓話。
“大家以爲這樣就進了我應龍軍,能拿到六兩銀子的餉銀了嗎?告訴你們,這是癡心妄想,沒有經過考覈,你們還不算應龍軍的士兵。”紀鋒冷然的說道。
所有人面面相覷,想不到當個兵還要考覈,但隨後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都明白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六兩銀子的軍餉不是那麼好拿的。
“請問大人,要經過怎麼樣的考覈纔算入軍。”有人問道。
“嘿嘿,過程簡單,你們雙腳併攏,站着一動不動就行了,等會本軍座會給你們做一個示範,今天只取四千人,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通過今天的考覈,也就是說你們四萬人,十個人只有一個能夠留下來。”紀鋒笑着道。
然而卻讓所有人心裡一緊,十個人是能留下一個,豈不是要十里挑一,六兩銀子的果然不好拿啊。但所有,許多人又是不服,心想不就是站着不動嗎,又不花力氣,想他們每天一做就是一天的苦力,照樣熬了下來,不過就是一動不動的站着,有什麼難的,就是站到明天天亮也沒事。
這個考覈項目是朱慈烺決定的,站軍姿有時候比跑步更加能考驗一個人的體力和耐性,若是能過了站軍姿這一關,後面的訓練也就能容易許多。
原本朱慈烺是考慮直接從京營裡面挑選士兵的,但考慮到京營幾乎都是南京城本地人,安定的生活過太久了,又都是老兵油子,花花腸子太多,不適合新成立的應龍軍,所以纔打消了那個念頭,直接從流民裡面招,這些流民以前都是普通老百姓,沒那個多花花腸子,更好適應新軍的訓練方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