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醉鬼，那就是一羣無法控制自己言行的人，開車的、亂跑的、鬧事的、耍賴的，發酒瘋其實是對酒的大不敬，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我還那樣打。”
孫安抽着煙，喝着茶，坐在審訊室裡侃侃而談。
他可不傻，接受逮捕的時候就做好了走司法程序解決這件事的準備，當然要說些自己有利的話，他已經強調了好幾次自己是在知道那個西方人身份之前動的手。
其實這也沒必要，所有人，包括劉經理，都可以替他作證，人都打暈了他還不知道那傢伙是誰。
負責做筆錄的是這個局裡資格最老的警官，也姓孫，有些胖，一身汗，擡頭紋很深，像是和麪時揉出來的褶子一樣，也抽着煙，聽到孫安這麼說，笑了笑，用沙啞的嗓音說道：“這話你在這裡過過嘴癮就行，出去可別亂說。”
孫安沒有任何前科，被捕時沒有抵抗，酒精測試也完全沒問題，甚至可以開車上路，再加上先前打過來的幾個電話，警方對他沒有任何惡意，只是這件事太大，他們不敢把孫安放走，只好留着，陪着，供着。
這事引起的震動不小，據說省委、市委、公安廳和市局都召開了臨時會議，會議仍在進行中，到底會有什麼結果，現在誰也不知道，搞不好要開到天亮。
不管站在哪個角度看，錯的都是那個西方人，他有外交豁免權，無論在包間裡對五個女孩子做什麼事，之後都不會被追責，這種事很可能做過不少，只是迫於他父親的身份，沒人敢言語因爲基本沒用，這次捱了揍才暴露出來。
無論如何，他都能大搖大擺的走出醫院，如何處理還輪不到清濟市的官員、警察來決定，那應該是外交部的人負責，這邊開會的目的主要是如何處置孫安。
“那個駐華大使有什麼反應？”孫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笑着向孫警官問道。
“聽說暴跳如雷。”孫警官也笑了笑，心中感嘆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天真，什麼也不懂，不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簍子。
“要是氣得心臟病發作就有趣了。”孫安笑了笑，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和之後會發生的反應。
“那你更慘，到時候米國那邊肯定要向外交部施壓，你以爲你還能有個好？”孫警官說出了一個警察不應該說出來的話，這或許就是他這麼大年紀仍只是個普通警察的原因。
“第二輪冷戰？想想倒是挺有趣的。”孫安想得更遠，他已經想到了自己被當成外交部棄子，交給米國之後會發生的事。
北俄和米國向來不對盤，維列斯想要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被米方的人帶走，也會向北俄zhèng fǔ施壓，找米國要人，若是企業知道了，肯定會對他產生好奇，就算不知道維列斯要人的原因，也不會讓維列斯得逞，一邊要人，一邊不放人，說不定爭得打起來，孤兒組織打架，zhèng fǔ是不會參與的，但也不會不管，儘管小動作，於是第二輪冷戰就開始了。
這樣想有些自大，但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孫警官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當成了年輕人的胡言亂語，他站起身來，說道：“去辦公室裡坐吧，這裡怪悶的。”
審訊室裡陳設極爲簡單，坐在裡面不舒服，反正該做的都做完了，只要孫安不逃跑，讓他呆在哪裡都行。
孫安被帶回到候審室裡，這裡多數時候是給嫌疑人的家屬坐的，靠牆放着連排座位，有點像醫院裡的候診區，只不過四面有牆。
白月就等在這裡。
“你們聊，我去問問情況。”何律師沒有跟進來，只是關上了門。
“好像挺麻煩的。”白月苦笑着說道。
“不麻煩，大不了你先休學一個月，我去趟米國，回來的時候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孫安坐到她旁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白月搖了搖頭：“還是儘量別弄得太麻煩，你又沒比別人多一條命，我剛纔問過了，陸佳和唐賢的老爸已經打過招呼了，陳亦珊的老爸也在開着會，當然會偏向你這邊，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
“需要擔心的不是我多久能出去，而是我會不會出去得太快。”孫安笑了笑，又問，“有沒有問清那傢伙來清濟幹嘛？”
他接到了兩個短信，一個是羅景峰來了，另一個是有人在包間鬧事，剛開始他還以爲是羅景峰叫來的人鬧事，現在看來不太可能，羅景峰應該使喚不動駐華大使的兒子。
“問過了，說是和他那夥狐朋狗友打算自駕去玩，中午出門的，開到清濟天晚了，就準備在這裡過夜，去玩，喝多了就鬧事了。”白月做事很有效率，在孫安做筆錄的這段過程中，她已經對所有事情有了初步瞭解。
“那應該和羅景峰無關了。”孫安現在可以確定，這事和羅景峰沒有直接關係。
“肯定無關，羅景峰要是能在中午就知道我們要來，那他也太神通廣大了。”白月也十分確定。
二人又聊了一會，孫警官再次推門進來了，臉色有些難看。
“看來我可以走了。”孫安小聲的對白月說道。
白月不解，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孫警官。
“你可以走了，他們決定不對你提起訴訟。”孫警官有些爲難的說道，“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走了的後果吧？局裡不建議你離開，接受保護性拘留吧，單獨的房間，什麼也不xiàn zhì，你一個人呆上幾天，還可以體驗一下坐牢的滋味。”
“我拒絕，不過還是多謝了。”孫安起身向孫警官伸出手。
白月這才明白過來，孫安說需要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出去太快是什麼原因，不提起訴訟就代表對方想要私了，也就是報復，不需要擔責，那報復來得必然十分猛烈。
不過……孫安會怕麼？
白月擔心的倒不是孫安的安全，而是那個西方人的，如果孫安把那人殺了，或是在知道那人身份之後還動手，那麼等待他的將是更可怕的報復。
搞不好他的身份會泄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