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室裡造成的混亂沒能爲少年爭取到多少zì yóu的時間,女警的反應很快,腿腳不靈便的少年被她一個背摔摔到地上,男警撲上來,重新給少年戴上了手銬。
但是背摔導致了女警的死亡,刀刃抵在脖子上,她反抗,喉嚨就被拉開了一個口子,用手捂着,流出來的血也不會減慢多少,脖子前端沒有主血管,但氣管被割斷了,人就無法呼吸。
她倒下了,就算有外科醫生在場,沒有合適的工具也救不了她,血管破了可以閉合,哪怕是用手指頭捏住;肺部不工作了,可以通過人工呼吸來擠壓肺部,強迫吸氣;可是氣管出問題了,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在喉嚨是開個口子插管,厲害的醫生用把刀和一支圓珠筆就能對病人進行插管,讓患者通過筆管呼吸,可那是在氣管沒有出問題的前提下才能這麼做。
氣管是有一定彈性的,能保證在仰頭和低頭時繼續工作,要是斷了,不僅會往下縮一點,還會變軟,極難處理。
女警已經沒救了,她還睜着眼睛,抽搐着試圖呼吸,可就算還能呼吸,吸到肺裡的也只是喉嚨裡的鮮血。
少年臉朝地趴着,小女孩一臉驚恐的跪坐在一旁,這下可不得了了,一般人死了,只要處理好屍體就行,可殺了警察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還是在警察局裡殺了警察,腳又出了問題,根本不可能逃掉。
手銬銬得很緊,勒緊了肉裡,但少年現在顧不上這些,他趁幾名警察去查看那名女警的時候,將手臂從腳下面繞到了前面。
門被推開了,外面有警察衝進來,撲向試圖站起來的少年,他們在外面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急得眼睛都紅了。
少年的左腳還是不聽使喚,兩隻手被銬住,更不方便行動,小女孩上前去攙扶他,被衝進來的警察一起撞倒在地。
審訊室裡亂成一團,更多的人撲向少年,疊羅漢般的將他壓在下面,無數隻手抓住了他的四肢,像是恐懼片裡出現的情景一樣。
呼吸變得困難了,渾身都在疼,少年掙扎起來,不是想脫困,只是在求生,他想要爲胸口騰出一點空間來,至少能呼吸,可是上面壓了幾百公斤的重量,以他的力氣,連動一下都不可能。
眼睛開始冒金星,讓他感覺自己墜入了大海,帶着無數的小氣泡,不停的升起、破滅,看到的一切開始變讓,像是在緩緩沉入海底。
小女孩的哭喊也聽不太清了,她的力量在這些大人面前更加的微不足道,想要掰開那些壓住了少年的人,卻只是不停的被推倒在地。
少年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來,什麼也看不見了、聽不到了,唯一證明他還活着的只有思維,但那也在遠去。
沒有一生的片斷在眼前閃過,什麼也沒有,他輕輕呵出了一口氣,肺部的空氣早就被壓沒了,也不知道這口氣是從哪裡來的。
大概是靈魂的嘆息吧。
混亂仍在持續,誰也沒有留意到從牆裡走出來的那個人。
師父來了,在牆上留下了一個人型的缺口,切面整齊,他轉着頭看了看這裡的情況,走向疊在一起的警察。
“你是誰?”終於有人發現了他,站起身來。
師父默默朝着那人走去。
“站住!”那名警察掏出了警察,開始叫人。
更多人站了起來。
師父繼續走過去。
警察伸手抓向了師父的肩膀,可是血從他手腕裡噴了出來,而噴出來之後,就和他的手一樣消失了。
他倒下了,師父“穿過”了他的身體,只不過交匯的部分都消失了,留下了半具屍體,能消除並不意味着師父的殺人現場會特別乾淨,相反,他消除的只是一部分身體,又不屑去清理另一部分,製造的現場往往比別人更加可怕。
又一個人撲向師父,想要將他攔腰撲到,結果就是那人的身體“鑽進”了師父身體裡,只剩下兩條腿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警察,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嗬——”
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氣,貪婪得想是把世上的所有空氣都順進肺裡,他感覺到了風,熟悉的、在空氣被消除後產生的風。
視線又慢慢變亮,又能聽到聲音了,他感覺到身體在晃去,歪頭看向了正在拼命搖晃自己的小女孩。
“走。”他吃力的撐着地坐起來,又在小女孩的幫助下站起來,靠着牆。
所有視線都被師父吸引,沒有人再在意他。
血雨並沒有出現,腥風倒是割得厲害,地面很快就被鮮血染紅了,仍不太習慣這個氣味的少年和小女孩都在發噁心。
拿槍的警察也進來了,可那無濟於事,子彈和身體一樣,在師父面前消失,來多少人死多少人,審訊室裡很快就堆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
整個警察局都安靜下來的,還活着的要麼是不敢進來,要麼是正在請求支援。
師父來到了少年面前,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又看向了他拖在地上的左腳,轉身往外走去。
那是世人眼中的惡人,“純粹的xié è”,但對少年來說,師父並沒有那麼可怕,那只是個嚴厲的、有點嚇人的人而已。
少年找到鑰匙打開手銬,撿起了兩根警棍,用從屍體身上解下來的腰帶緊緊綁在膝蓋上,固定住膝蓋,不會彎曲,這樣就有了支撐。
二人跟着師父往外走去。
接下來的幾天,少年沒有鍛鍊,他瘸了,那隻腳始終沒辦法動彈,也感覺不到疼癢。
小女孩每天都在幫他按摩,一天幾次,一次就持續幾個小時,直到滿頭大汗才停下來,有時候甚至累得趴在他腿上就睡着了,少年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從那雙小手上傳過來的溫暖,若是沒有,他可能會絕望。
直到很多年後,他仍能記得那樣的溫暖,之後,沒有一個女人能給他那樣的感覺。
一個星期後,少年去了醫院,按摩不起作用,針炙也一樣,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外科手術上,可是無論怎麼檢查,醫生都找不到任何問題。
“這可能是心理上的問題。”醫生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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