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孫安都受傷了,兩個孫安的手臂都在流血,兩個孫安都拿着茶刀,兩個孫安都在奔跑,奔跑的方向一致,只是路線不同。
一個孫安直接往外跑去,沒有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監禁區,衝出了辦公區,衝到了小廣場上也沒有停留,跑到大門外,坐上了那輛桑塔納,倒車、調頭,絕塵而去。
另一個孫安則繞了一個圈子,衝到了位置於囚禁區最前面,走廊轉角處操縱獄門開關的控制室門前,跳起來把門踢開。
門把重重撞在牆上,震得灰塵飄落,控制室裡一個人都沒有,但是透過另一面牆上的強化玻璃,他看到一個人的背景,正朝着走廊的另一條跑去。
他立即退出來,轉過轉角,朝着那邊追去。
論起奔行,比孫安還要快的大概只有頂尖的短跑運動員了,對方跑出了監禁區,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前面就是通往辦公區、食堂、死囚區的岔路口,如果跑得不夠快,那麼跑到岔口就會失去那人的蹤影,但是他速度很快,來到路口,雖然沒見到人,卻聽到了通往放風區那邊傳來的腳步聲,立即追了過去。
由於要繞過一些功能區域,通往放風區的走廊是彎的,不像死囚區那樣筆直的長長一條,彎就不容易看到人,也很難全速奔跑,但這對孫安來說仍不是問題,別說是彎,就算是直角轉彎也很難減慢他的速度。
跑了一會,他看到了前面的人,從背影來看應該是其中的一位保鏢。
真正的保鏢可沒理由把囚禁區的燈給關掉,更沒理由把衆人的囚室門打開,可以確定那傢伙就是把他們拉進這個世界的孤兒,就是不知道殺不殺得掉。
已經被孫安盯上,就不太可能跑得掉,那名保鏢衝進了放風區外的那個小房間,孫安已經跟着衝了進來,而房間通往放風區的門關着,不是電控的門,可以直接打開,但他已經沒有時間。
這個房間通常是給獄警用的,囚犯放風的時候,如果周圍站着太多獄警,會給他們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因此獄警們通常走到這裡就停下來,呆在房間裡抽抽菸聊聊天,發生了什麼事可以立即衝進入放風區,放風結束後就和囚犯一同回去,上次馮獄長也是站在這裡看孫安和石毅戰鬥的。
保鏢停下來,喘着粗氣,轉身看着孫安,臉上沒有絲毫害怕的表情。
孫安堵在門口,一把銀色的茶刀在他指間翻轉着,刀刃上還沾着一些血,“自己”的血,左臂上有個傷口,看起來很深,因爲全力奔跑的關係,心跳加快、血壓升高,傷口沒能結痂,血仍在往外流着,從指尖滴落下來。
“看你的反應,你應該不是本體吧?”孫安沒有理會自己的傷,把玩着茶刀,一步步朝那人走去。
“都說了,在鏡子裡,沒有本體和鏡像的區別,大家都是一樣的,而且我是例外,你們都會被殺死,我不會,你不是已經試過一次了嗎?”那人微笑着說道。
孫安笑了起來,說道:“如果大家都是一樣的,你又怎麼知道我是殺過你一次的我?你能分出來,就說明我們是有區別的,你的話總是自相矛盾,容易讓人看出破綻來,想不想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那人好奇的問道。
“因爲你謊話太多,撒一個謊很容易,但是你要花十倍、百倍的精力去圓那個謊,再花十倍、百倍的精神去圓你圓出來的謊,太累,我不騙人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爲累,麻煩,說實話有時候能讓事情簡單很多。”孫安沒有急着殺人,因爲殺死對方,他只能得到一堆鏡片碎成的渣子。
“就像你那樣?”對方不屑的笑了笑,“確實,和你交流是件輕鬆愉快的事,就算是你的敵人,也會去信任你,這也算是一種奇蹟了,可爲了建立這樣的名聲,你付出了多大代價?多疑的人可不少,特別是我們這些經常面對危險的人,要讓我們相信你,你付出的代價恐怕比圓謊還要高千倍、萬倍。”
孫安點頭承認了:“確實不小,不過也沒你說得那麼大,而且很值得,有些謊言需要花一生的時間去圓,而我短短几年時間就建立起了這個名聲,之後只要不主動破壞規則,就能一直這麼輕鬆下去,怎麼看都是值得的。”
“你站在這裡和我說這些大道理幹什麼?有什麼目的?”對方似乎有些厭煩了,眯着眼睛問道。
“當然是有一定目的的,不過我不想告訴你——這也是實話,你聽到後就不會來纏着我問答案,因爲你知道我不想告訴你,就不會告訴你——你看,實話很管用吧。”孫安得意的說道。
“就是爲了把我堵在這裡?不管其他人了?”那人想不明白這麼做的原因。
孫安又笑了起來:“你關燈開門,目的就是把我拖在那裡吧?你希望我呆在那裡,我偏不如你的願,哪有守着自己人,放着敵人不管的道理?從你這番表現來看,你不死,只會變成玻璃渣,也不想輕易死去,否則何必被我追?直接撞牆撞碎了就行——如果是本體就更好了——我守着你,另一個我會做其他事的,我相信……我自己。”
“另一個你?你是說把你刺傷的那個你?”那人冷笑了一聲。
“我也刺傷了他,公平合理。”孫安滿不在乎的說道,接着又問,“沒猜錯的話,另一個你應該變成了我們中的一員,混在其他人中間吧?你們記憶是共通的,否則你在控制室關燈開門,之後一直被我追,對講機也沒有響過,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是被我自己刺傷的。”
“哼,”那人冷哼了一聲,“既然猜到了,你還敢在這裡和我聊天?就不怕我對他們不利?”
“不怕,因爲我之前就已經和靜靜說過了,讓她盯着黑澤櫻——也就是另一個你。”孫安忽然笑起來,這次笑得十分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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