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大概是失敗了。”
空環道：“我們並沒有順利的前往另一個宇宙，或者說，那至少不是一個正常的宇宙。”
張自成由於心裡面本來就一直在想着那個時空口袋裡的特殊景象，聞言立刻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只是前往了那個時空口袋中的世界？”
空環驚訝的看了眼張自成，畢竟她可不知道，張自成已經短暫的查看過時空口袋中的場景了，她還以爲對方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空環點點頭，嘆息一聲：“是的……我們甚至不確定，那究竟是否是另一個宇宙，還是我們當前宇宙的不同位置。”
“總而言之，那是一個錯綜複雜的空間，它很像是一個建築的內部，但沒有任何規律可言。我們嘗試過繪製地圖，可最後驚訝的發現，裡面的空間是完全違背歐式幾何的，裡面兩個不同空房間甚至會產生相互疊加的狀態……”
對方口中的歐氏幾何，實際上是另外一個名詞，但代表的含義和地球的歐式幾何差不多，系統也就幫忙直接轉換了過來。就好像中國自古就有勾股定理，也不需要去翻譯成畢達哥拉斯定理。
張自成聞言蹙眉道：“原來那個空間，不是你們建造的，而是伱們發現的？”
空幻點點頭：“正是如此，我們所建造的，只不過是進入那個奇特空間的時空口袋而已。”
原來時空口袋指的是傳送門的名字，而非那個空間本身。
不過張自成還是好奇道：“所以那個空間禁止任何無機物進入嗎？”
空幻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隨後她卻苦笑搖頭道：“不，那個空間內其實並不禁止無機物……只不過，我們所建造的時空口袋，暫時無法讓無機物通過而已。”
張自成詫異的眨眨眼，竟然還真和《終結者》裡的時空穿越裝置一個限制。但人家做出這個限制，是爲了給機器人擬人化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好節省成本，大部分時間都讓人來演機器人。
而現實當中，有機物和無機物的劃分，真的有那麼清楚麼？雖然對人類和生物本身來說，區別非常大。可對於這種時空裝置來說，卻又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況且，這到底是如何區分的？要知道人體內部也有各種不可或缺礦物質，那也不是有機物啊。
張自成立刻將這些疑問拋了出來，空幻卻露出尷尬的神情，扭捏道：“那個……我還沒有學到這部分內容，就離開了家鄉……”
張自成：“……”
張自成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古代人，發現了一個從未來來的穿越者，正欣喜若狂的詢問對方有關未來的發展和科學技術，結果人家告訴自己沒學。
還就那個想把對方硬塞回課堂當中。
不過張自成嘆息一聲，也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了，畢竟他自己上學的時候成績也一般。最近之所以能夠在幾個月內搞出什麼vr頭顯設備，蜻蜓無人機，反重力裝置，一方面是靈能強化了大腦的理解力和記憶力。另一方面，也是照本宣科的做手工罷了。
其中最大的腦力工作，只是剔除其中在高維不起作用的結構，然後嘗試着運行那些閹割版的殘次品。
不過張自成還是有些疑惑：“你就一點也不瞭解麼？就算你還沒有學到關於時空的知識，那連這麼突兀的現象，對大衆的解釋都沒有麼？你們的世界就沒有科普這麼一說麼？”
誰知空幻反而驚訝道：“科普？那是什麼？”
得，又是一個對方不知道的新詞彙。
張自成再次從網上找來科普的解釋，簡單念給對方聽，於是空幻就更驚訝了。
“啊？你們居然會爲了讓大衆理解某項科技，而強行將其類比成生活中的比喻？這種曲解自然的行爲，在我們那裡可是一種會惹人嘲笑的事情。在那個名字也被隱去的宗教被推翻之前，這種傳播錯誤信息的行爲，甚至是一種犯罪行爲。”
張自成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們的那個宗教該不會叫科學神教吧？
這都要管？管的也太寬了，簡直逆天。
不過想想也是，人家是整個社會強制性的學習，自然知識掌握越多的人地位越高。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引起大衆對科學興趣的必要，想知道什麼事情，要麼直接去學，要麼閉嘴。
這時候，張自成忽然有一種，幸好自己是地球人的慶幸。
即便科學是發展之本，這麼狂熱扭曲的氛圍，也太折磨人了。
“所以說，你就是爲了逃學，才趁人不注意，自己鑽進時空口袋，躲進了那個空間分佈情況不符合邏輯的世界中，和自己家鄉的人躲貓貓？”
張自成本來隨口一說，卻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臥槽，意思是，在那個空間中，竟然有一條直接連通對方家鄉的路線麼？
也就是說，這羣平行世界的人，竟然隨時隨地，都能來到地球？！
張自成這可有點坐不住了，他剛想站起來，卻又把屁股放了回去。
怕個屁，對方就算來了，也是光着屁股過來的。
即便他們的腦海裡，可能有數不清的高科技知識，但那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用的上的。
就連網文裡的歷史穿越流，讀者和作者都有了共識，想要從零徒手發展出一個工業體系，至少一兩百年之內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金手指。
而地球這邊的科技，雖然尚且一般，還沒有到殖民衛星的時候。可是單論對個體的屠殺效率，那也已經處於當前科技樹的巔峰了。
兩三挺加特林機槍往時空口袋旁邊一圍，只要對方的生理構造還符合現實邏輯，什麼碳基生物都在子彈風暴下活不了，甭管用了多少基因強化。
不過張自成倒是也沒有掉以輕心，畢竟時空口袋這玩意本來就是人家發明的，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更新換代了呢？那玩笑就開大了。
張自成這邊心裡千迴百轉，那邊空幻卻有些落寞道：“不是……我是真的逃難的……”
“我之前不是說了麼？我是從一個地獄逃到了另一個地獄……學習什麼的，哪裡算得上地獄，只是沒那麼自由罷了，但任何潘人，也早就習慣了這些。”
張自成被她的話引起注意，擡起頭挑眉道：“也就是說，你的家鄉發生了什麼災難麼？……”
話雖如此，張自成心中卻鬆了口氣。
要是出的事大一點就好了，最好來個全滅，再也發展不了時空口袋的技術。
張自成面對高維平行世界的人，和麪對低維人的雙標不言而喻。
畢竟低維人再怎麼說，也對自己毫無影響，而高維的外星人，那可是絕對不受控制的定時炸彈，張自成對這些想的很明白。
在低維可以毫無顧忌的揮灑同情心，因爲沒有任何代價，而在高維卻不可以，自己還沒有那麼強大。
空幻將腿擡起來，踩在電腦椅上，雙手抱着膝蓋，語氣低落道：“因爲不允許無機物進入那個被我們命名爲‘夾縫空間’的地方，因此有段時間，我們開始大力發展生物科技。”
哦嚯，完蛋。
張自成光是聽到‘生物科技’四個字，就知道完犢子了。
沒辦法，地球類似的作品耳濡目染太多了。其他的科技幻想還能延伸到未來的星際時代，唯獨關於生物科技的發展，要麼左轉恐怖片，要麼右轉災難片，往中間走，那tm是超級英雄片。
無論是文化界還是現實的科技成果，都顯示着走生物死路一條的本質，沒想到外星人也躲不過去。
果然，空幻開始緩緩敘述他們星球所遭遇的慘狀。
首先，空幻的文明，想要大面積的開發夾縫空間。畢竟即便他們已經殖民了本星系的各個行星，可無法制造出光速飛船的情況下，幾千年內是沒希望前往其他星系了。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也遇到了生存空間短缺的問題。
而這種情況下，忽然發現一個可居住空間竟然疑似無限的區域，那怎能不心動。
雖然這些區域當中沒有光照，可是氧氣十分充足，除了無論如何前進也無法走出‘建築’之外，幾乎是完美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
即便無機物無法進入的限制，也沒能阻止他們大力開發的嚮往。
而開發的第一步，就和張自成剛剛搬來這裡的時候，對原倉庫的第一步一樣。
鑿牆。
於是各種生物巨獸被研製了出來……它們擁有極高密度的骨骼，能夠輕易的開磚裂石。
他們在最初，利用這種無害的巨獸，輕易的開闢出了一個極大的活動空間。
只不過，與此同時，他們也發現了一些奇特的現象。
比如兩個原本空間相互疊加的房間，從其中一面鑿開牆壁的話……另一個房間內的一切都會消失。
就彷彿卡進了bug裡，再也看不到了。
這種工程事故算是他們最早期的開發注意事項。
在這個階段，一切都沒有問題。就像張自成之前內心說的那樣，那些巨獸再怎麼強大，在潘星人的激光武器面前，也不過是尚且0分熟的肉排而已。
之後還有其他各種生物工具，比如只需要氧氣和水，一個月內就能將樹枝培養成樹木的肉壤。比如一些體內礦物含量極高的養殖家畜，進入夾縫空間後，可以一邊殺了吃肉，一邊從它的血液當中濾出少部分鐵元素來。再比如能夠生物發電的魚類……這一切都在合理的安排下，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直到……他們開始想辦法，如何在夾縫空間中，種植出能夠自給自足的糧食。
最終，他們錯誤的選擇了某種蘑菇。
中間的過程很複雜，也經歷了漫長的時間演變，可在空幻的感覺中，從一切井井有條，到瞬間失控，幾乎只在一天的時間。
那些孢子的潛伏期極爲漫長，並且對感染體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它們甚至就像是共用一個意識思考一樣，拼盡全力的隱藏自身的存在。
直到幾乎感染了整個研究基地，將近90%的人，它們才‘開花’。
幾乎一夜之間，無數近乎腐敗的紅色菌類，鋪滿了整個世界。
最恐怖的是，被感染者不會失去自己的智慧……但所有的基因本能，卻從傳遞自己的基因，變成了傳遞和繁衍孢子。
張自成抽了抽嘴角，擡手道：“等一下，這個玩意到底是怎麼變異的？你們到底對這些蘑菇做了什麼？”
這種極爲具有針對性的變異，實在不像是興致所至或者機緣巧合，更像是有備而來。
空幻嘆息一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還是個學生。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因爲事發的當天，我就跟隨我的父母，在這個研究基地背誦夾縫空間的地圖。”
張自成忽然警惕道：“等等，你難道沒有被感染嗎？”
空幻點點頭，情緒低落道：“我那天剛剛過去，很明顯尚且沒有被孢子寄生……而我的父母爲了保護我，直接將我送進了夾縫空間中等待救援。”
張自成還是覺得說不通：“夾縫空間中沒有孢子麼？那玩意一開始不是你們打算用來在夾縫空間種植的糧食麼？”
“當時沒有，由於夾縫空間當中的特殊性質，非常害怕污染。因爲幾乎沒有密封空間，所有的空間都是相互連通的，這種情況下任何具有污染性的物質進來，都會造成不可逆的後果，所以我們還算謹慎。”
張自成已經站起了身來，眯眼看着對方：“當時沒有？也就是說後來……”
空幻忽然沉默，無論張自成如何逼問，也都不再開口。
張自成捏了捏拳頭，自己雖然警惕那個夾縫空間，一直沒有打算進入時空口袋當中。但沒想到，這個從時空口袋出來的傢伙，也會是個潛在的污染源。
他看了眼窗外，現在已經是白天了。
張自成正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直接揪着對方，把她掐死，然後把細胞還活着的屍體丟進時空口袋中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