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蟲鳴叫,流水潺潺。並不是寂靜的威威山中唯一的聲效。集結在陡峰之上的羣狼,淒厲地對着滿月嚎啕。
此時,住在朵朵峰絕頂之上的人類和妖怪都入睡了。木屋迎來了一天之中最安靜的時刻。
有一個不速之客,已經悄然出現在木蔚來的房間裡。
“姐夫,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姐姐等着你去救呢……人類呀,果然是貪生怕死的薄情動物,可憐的姐姐被你這負心郎害慘了……”
清脆如銀鈴聲音,聽似稚嫩嬌氣,實則冷淡空靈。
一個身穿振袖和服的女孩懸在牀的上空。她就是冰綾的妹妹冰櫻。
木蔚來仍然靜靜地躺着,連眼簾都沒動過一下。他靜止得不像活物,卻美得如精刻細雕、無可挑剔的人偶。
“才發覺,你長得很好看。難怪冰綾姐姐對你如此着迷……不惜犯下族規!”
冰櫻凝視着木蔚來,沉默了片刻,又用略帶驚訝的聲音自語着:“死了?被自己腹中的怪物所殺?奇怪……這身體明明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爲什麼靈魂仍依附在身體中不入輪迴?”
在那個身體中,到底盛裝了怎樣的一個靈魂,竟然可以超越生死,且能容納寒玉的存在?寒玉,怎能落入如此可怕的靈魂手中?一定要把寒玉奪回!
本來原指望木蔚來帶着寒玉至寒冰潭令冰綾復原。冰綾復原了,冰櫻就能將冰綾捉回冰河神界交差。沒想到,幾天過去了,木蔚來還沒出發。感覺不到寒玉有向南極的方向移動的冰櫻,便來到朵朵峰。
冰櫻伸出白玉般的手,向木蔚來摸去……
寒玉就在木蔚來體內,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再試一次?
可是,幾日前被千年蠱蟲所咬的痛感實在刻骨銘心,直到現在冰櫻還心有餘悸!
冰櫻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痛覺。是千年蠱蟲教會她這種感覺的。
她的手伸得很慢,畢竟,她還有些顧慮和猶豫。
突然,她感到身後有一道勁風拂來,她知道有人偷襲,從容地輕輕側身閃避。一束黑亮的髮絲被削斷飄落,還沒掉到地板上,便漸漸消失了。
“切!叫你躲!”小白揮起軌龍刀,向冰櫻連砍三刀,都被冰櫻一一避過。
冰櫻一邊閃躲,一邊吃驚:這什麼刀,居然能削斷自己的頭髮?記得冰河神族中的前輩們告訴自己,凡間普通的兵器是不能傷到神族的。
“太無禮了!”
“笑話!對殺人盜竊的女妖還用得着客氣?”
“我是冰河女神,你是何方妖物?敢與神族爲敵?”
“哼!恐怕是你的道行不夠!連我的真身是什麼都看不出來,虧你自稱冰河女神。”
冰綾第一次見到小白,就看出他是龍,而且不是地球的龍。雖然小白一直看冰綾不順眼,但是對冰綾這點眼力,他還是很佩服的。
“我要你爲對我的無禮付出沉重的代價!”冰櫻被小白惹火了,長袖兩拂,兩股風雪便向小白旋卷襲去。
小白輪起斬龍刀在風雪中左砍右舞,三兩下風雪居然給他弄停了。不過房間的氣溫一下子急劇下降,所有物品開始凝結成冰塊。
再這樣下去,主人還沒醒來前就會被這女妖冰凍起來了,得把這個女妖引到外面去才行。想到這裡,小白再次主動出擊,軌龍刀虎虎生風,逼得冰櫻連連躲閃。
由於知道這軌龍刀連自己的頭髮都能削斷,冰綾不敢驀然正面接擊,如此便正中小白下懷,她最終被迫得飛離了木屋,懸於朵朵頂絕峰的上空。
“看着主人!”小白拋下一句,便追了出去。
隱藏在黑暗中的小妖怪們,此時紛紛現身,將木蔚來嚴嚴密密地圍起來,共同用靈力形成一個結界。
由於早就預料冰櫻會來,大家早就有所防備,即使是夜深人靜的深夜,大家都沒有鬆懈。
小白哪裡會給冰櫻喘息的機會,大刀舞得密不透風。有刀口的餘風斬落於崖下的山森中,頓時樹倒石崩,地動山搖。受驚動的野獸飛鳥四處逃散。就算狼羣的首領,也顧不得召集它的部隊了,倉惶帶隊逃命去罷。
“小白啊!你動作輕就些啊!不要把我的地方砸爛了!”原來好大叔也沒睡,他交叉着雙臂,站在門前看熱鬧,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知道了!哆嗦的老頭子!”
“我很老嗎?”好大叔額頭有條青筋暴了出來。
“哈哈!你千萬別生氣,一生氣,老得特別快!”
“我就幾十歲而已,你這個一千歲的老傢伙,少在我面前裝嫩了。”好大叔毫不示弱。
“至少我臉上沒皺紋,哇哈哈!”
小白一邊打,一邊遊刃有餘地打趣着好大叔。這無疑對冰櫻來說,是一種侮辱。
可惡,這妖怪實在太小看冰河神族了。我一定要給點顏色你看看!冰櫻心裡罵着,準備出絕招……
冰櫻念動着一串古老有咒語,寒冰真氣凝聚在她四周。
“風華雪舞陣!”
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地下着。仔細一看,你就會看到,那些不是普通的雪花,那些是無數白色和服的舞娘,她們像長着翅膀的精靈,開始翩翩起舞。姿態動人,笑聲撩神,別以爲這是賞心悅目,迷人心魄的視覺盛宴,實則暗藏殺機。
一隻雪之舞娘熒熒地飛至小白麪前,綻放着可愛的笑容。
“不管你使什麼妖術,是迷惑不了我的!”小白大喝一聲,舉起軌龍刀,就要往雪之舞娘的頭頂劈下去!
突然,那舞娘的的外貌變化了!變成了木蔚來的容貌!纖姿影綽總惹人憐,俊秀眉宇間,深鎖着淡淡的憂鬱;清澈如水的眼眸裡,映着純真的關愛,有說不盡的絕世風華;柔情似水的目光,彷彿冬日裡的一股溫泉,溶盡了人世間的冷暖。
“小白,小白……”
彷彿聽到了主人溫柔的輕喚。
明知這是幻覺,小白還是遲疑了一下。因爲他的主人最近昏迷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還要多,他已經很久沒聽到主人這樣叫喚自己了。
那舞娘伸出白得發光的手,向小白摸過去……
剎那間,無限的憧憬讓小白迷亂。
明明已經回來了,可是爲什麼主人仍不快樂?
小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隻手碰上自己的鼻尖。一瞬間,小白的身體開始結冰,由下往上,最後整個人被封在冰塊之中。
“啊!這笨狗!那麼容易就上當了……”好大叔險些跌破了他的太陽眼鏡。
冰櫻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抗風華雪舞陣……”
除了冰河神族吧!
“劈啪……”冰塊出現一道裂痕,緊接着在巨大張力的作用下,冰塊碎裂,碎片向四周散射,碎片化成碎末,形成一團濃濃的白霧。
完好無缺的小白,從白霧中走出來,臉上帶着陰冷的笑意:“不好意思,我不是自來這世界的。”
“你這邪孽!”冰櫻有點心寒了,風化雪舞陣能讓敵人看到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幻象,在無法拒絕之下被永恆的冰封。這個小白,已經被封住了,怎會還會安然無恙地跑出來?剛纔他說,他不是自來這個世界?哪他究竟……
“作爲盜用主人外表的懲罰,我要將你的臉剝下來!”小白裂開嘴,笑得陰森可怕,他是怒了!
扔下無往而不勝的軌龍刀,發了瘋似的向冰櫻撲去。一把將她按在地上,左手掐着她的咽喉,右手變成爪狀,高高舉起,就像高高在上的老鷹,虎視眈眈着爪下的獵物……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冰櫻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按在地上。但她臉上仍沒有一絲懼色,也許千年蠱蟲教會了她痛,但她仍不知道死亡的滋味。
死亡這個詞,對神族的人來說,永遠是無法體會的,因爲他們會認爲,自己基本不可能會死,除非冰河界王神要剝奪他們的生命。這億萬年來,沒聽說過冰河界王神會下令處死一個神,冰綾是第一個。大家甚至有點好奇一個神族人的死亡是怎樣的……
看着冰櫻那靜如止水,冷若冰霜般的目光,小白覺得更加惱火了,“先剝削左臉,還是先剝右臉呢……”
“我打不過你,悉隨尊便。我死了,你的末日就到了,還有你的主人,那個我該稱他爲姐夫的人,都將會永不超生。”
“你以爲嚇唬我,我就會放過你?”
“不相信,就下手吧……”冰櫻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兩次任務失敗,都怪自己道行淺薄,初出茅廬,就遇上強勁的對手。就算回去冰河神殿,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還不如“因公殉職”,冰河界王神一定會派更厲害的族人,將這裡的妖孽全部殲滅。
好大叔道:“小白,這人殺不得。你讓她答應以後別來糾纏,就放她走算罷。”
“不行!她想殺主人,我一定要殺了她。”
“弒神,會遭天遣,適可而止吧!”好大叔很認真的說着,他並不是危言聳聽。
“我就是神!我不信天,我只信自己。”小白堅定而冷傲地說完,閃龍爪就往冰櫻臉上抓下去……
連時空都能劃破的閃龍爪,要撕裂一個尚未成氣候的神的臉,也是輕而易舉吧?
眼看那如花似玉般的年輕美貌就要被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