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
玉骨與赤金齊齊醒來,均可正常就食。
端着一碗拜託廚房精心熬製的高營養肉粥,嘆浮生扶着柺杖來到了兩隻馭獸專門的病房內。
玉骨看到他時,大眼睛立刻亮了,輕嘶一聲,欲想站起,卻又無力的倒了下去。
嚇得嘆浮生險些扔掉柺杖第一時間上前扶住,“哎呀呀,玉哥,你可莫千萬莫要做這些危險的動作!昨天才做的手術,慎重交待又交待,讓你多休息。”
一旁的赤金渾身裹着透着青草味藥膏香的布條,撲進了嘆浮生的懷裡,卻因失了一隻眼睛,掌握不好距離感,一頭撞上他的下巴。
嘆浮生託着臉,“啊呀~”一聲叫,險險摔了碗。
赤金怕真將他撞疼了,奮力站直身體用小爪子摸他的傷處,又眥牙咧嘴,比劃着問他還痛不痛。
赤金原本還沒尋常男子手掌大,此時周身沒了尖刺,小肚皮軟軟的,嘴尖,耳短,如一隻清洗得乾乾淨淨的無毛小老鼠,還是斷了兩顆大門牙的那種。
又好笑,又醜萌到令人心疼。
壓下心底多餘的情緒,嘆浮生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赤金立刻活躍起來,“吱啾~”輕叫着去翻嘆浮生的衣袋,嘆浮生無奈的主動將自己每一個口袋都翻到底朝天,示意並沒有私藏好吃的,“堅果現在不能吃,不好消化。蘋果也不行,你現在傷了牙。”
捂着牙,轉着僅剩的那隻翡翠綠的眼睛,赤金醜萌的小臉浮現出人性化的悲傷。
“放心吧,牙齒還能再次長起來。”嘆浮生摸着它的頭輕聲安撫。
赤金將整個拳頭般大小的幼小身體拱進嘆浮生懷裡,發出嬰兒般的委曲低泣聲。
“真拿你沒辦法。”無奈的嘆了口氣,嘆浮生自袖口暗袋裡掏出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只准吃一顆哦,不準用牙咬,慢慢舔。”
臨投喂時猶豫了下,轉頭看向陳石,“可以麼?”
“隨意。”陳石微微點頭。
湊到病房裡看熱鬧的培林瞧得津津有味,搓着手躍躍欲試:“真有趣,我都想養一隻馭獸了。”
想了想,還是搖頭放棄道,“算了吧,我連自個兒都活得馬馬虎虎,還是別禍害那些可憐的馭獸了。”
“哼,算少爺您有自知之名。”不負背後靈之稱的丁香皺着小巧的瓜子臉在旁無情補刀,“要不是玉盞姐姐與我,就少爺您自己,能將自個兒活活餓死。做飯炸掉廚房,養盆變異蘆薈都能養死的奇葩存在,我活了十六年,總共也只見到少爺這麼一個。”
“嘛,就某種概念上來說,少爺也真是厲害呢。”
“丁香!”玉盞微嗔,秀眉間有着薄怒。
“好了啦,不說了就是。”丁香吐着小舌頭抱住了玉盞,在她懷裡蹭啊蹭,一雙清水眼滴溜溜的,“玉盞姐姐莫要生氣了。少爺,您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對不對?”
“……”培林仰望天空方向,神情絕望古怪,眼神有些詭異的放空,“黑歷史全都被爆出來了……啊,這個世界,我已經無所畏懼。”
嘆浮生原本心情沉重,此時嘴角卻止不住往上勾。
他的這些同學,原來如此有趣。
他原本性格孤僻,又長期與馭獸呆在一起,着實不擅長與人交流,現在看來,卻可以與本期校友多一些溝通。之前聽導師轉述,前兩日他出事時,無論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學員們,不約而同的爲他出頭,要不是導師拉得快,早將城主府都給拆了。
想到這些令人心中溫暖的事情,原本不擅言辭的嘆浮生油然多了幾分耐心與細緻:“其實,培林同學你能有這個想法,已經勝過不少人啦。”
“就是因爲意識到自己哪些方面不足,以後才能做到更好,不是嗎?其實,馭獸都是很有靈性的生物。你以真心對它,它們自能體會到你的心意。”
“什麼虐待,鞭打,餓飯,說什麼見效快不反彈,哪裡可能啊,這根本就是扭曲馭獸們的本性。凡此這種不擇手段傷害馭獸迫使它們服從的都是邪道啊,遲早會遭遇到反噬!”
說到這裡時,嘆浮生面色漲紅,已因自己描述中的場景而真正憤怒起來,“馭獸們也是與我們一樣有感情有愛憎的生命好不好,唯有將心比心,才能得到它們真心的服從。以真心換真心,這纔是馭獸的正途!”
“那個,我可以進來嗎?”一個屬於變聲期少年略有些嘶啞的聲音打斷了嘆浮生慷慨激昂的發言。
說話的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年紀,面目平凡,唯有一雙眼眸很是靈動,正是周林。
瞧見病房內幾人轉頭看他,周林撓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我來得是不是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