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陳石那小子送過來的藥劑,出乎意料的好用呢。”
西門無雙瞧了瞧手裡剩下的藥瓶,面色稍微有點古怪。
手肘擡起的時候,衣袖下露出的手腕處,依稀能看到幾道極深的舊傷痕,深入筋骨。
清理着屋裡血跡的西門無雙忽然聞到血中某些異樣的氣息,他不禁皺了皺眉,“蝕魂針?還有寄居在心脈處的食心蠱?赫連斷浪那傢伙控制人做事的手法多少年都沒有半分長進,還是這麼粗暴野蠻,缺乏美感。”
“陳小子……罷了,他人在軒轅學府,不用擔心。”似乎想到什麼,西門無雙忽然失笑,“那小子可比他老爸陳穹蒼要強得多。真惹到他頭上,呵呵。”
以清水最後一次清洗地板,西門無雙抖着衣袖,笑容間隱隱有幾分釋然,“我已經倒黴了十幾年,難道近來要開始轉運?”
……
身後的殺氣仍在逼近。
櫻盛華咽回喉嚨中那口血,繼續朝巷子深處奔去。
腳下忽然被什麼絆住,險些跌倒。
伸手一摸,冰冷僵硬,竟是個死人。
白帝城竟也這麼不安全了?不,西區平民區看似平靜,其實不知道有多少臥虎藏龍,就連他,不也是爲了隱密,而將與尊上的會面地點定在了這裡麼?
櫻盛華自失一笑。
便在此時,他感覺手被抓住,冰冷僵硬的手指精鐵般扼住他的手腕。
“走,朝那邊。”
聲音嘶啞低微,與此同時,尖銳冰冷的物體抵住了櫻盛華的後心。
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實質般籠罩而來。
……
小巷極其不起眼,店面狹窄,舊桌椅上隱有油垢。
這裡,似乎是一家麪館?
櫻盛華隨着身後的人踏進這個陌生的空間,心裡轉動着逃離的念頭。
油燈被點亮,櫻盛華雙眼微眯,在短暫的適應後便看清了角落小牀上沉睡的俏麗少女。
椅子上傳來沉重的“吱呀~~”聲,有人坐了上去,幾乎同一時間,櫻盛華感覺背後的尖刺般的威脅感消失無蹤。
“轉過身來吧,”嘶啞低弱的聲音響起,“不用擔心看清我的模樣而被殺人滅口。我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以我身上現在的傷勢,估計是活不過今晚啦。”
櫻盛華回身,便見到一名年約四五十的男子,面龐微圓,身形已明顯有點發福,氣質儼然是個和氣生財的小店主,只是此時,男子滿身鮮血,面色青紫,似乎下一刻便將氣絕身亡。
一柄長相類似菜刀卻細窄上三分的厚背刀擱在男子腳邊,鮮血順着刀尖流下,刀刃卻依舊雪亮。
“你希望我爲你做些什麼?”
櫻盛華看看窄房中情況,見沒有第二把椅子,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後淡淡問出了這句話。
看着櫻盛華平緩的臉色,受傷男子笑了,“果然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我沒有看錯。”
他吐出一大口紫黑的鮮血,裡面隱隱有極細微的小蟲子在涌動,“我名爲蔡九,你可以叫我老蔡。”
“如你所見,我馬上就要死了。唯有一女蔡小環就託付給你了罷。”
櫻盛華微微一愣,便淡淡道,“好處?”
老蔡笑着提起了刀,“你這條命還不夠?”
瞧見櫻盛華淡然臉色,老蔡搖搖頭,自臉上撕下一張麪皮來,露出一張極蒼白卻截然不同的臉。又在椅子靠背上按了按,掏出一個小木盒來。
木盒裡是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
“與我臉上的同款,乾乾淨淨的新身份。”
他遞給櫻盛華。
櫻盛華卻一時未接,丹鳳眼中帶着譏誚,“你爲何不留着自己用?能換一張臉,便能換更多,若是不能避開你的仇人,那這種東西也沒什麼價值。”
老蔡臉色紫黑,鼻子耳朵都開始滲出血來,神色間似哭似笑,“當年一着不慎,便被人所控,自此身不由己。”
他指指鮮血中隱隱可見的小蟲,嘆道,“我中了食心蠱,每個飼主的配方都不一樣,我花了十幾年,也沒能想法子解開。而利用母蠱,他們卻能對我隨時定位。”
“我滿手鮮血,死了也算是罪有應得。我會在黃泉裡,耐心等待着那些人一起到來。”
櫻盛華瞧着老蔡那張慘白中透着越來越重青紫之色的臉龐,忽然覺得微微有些冷。
“難道,自己在害怕,又或者是在恐懼?”
櫻盛華忽然笑了,佚麗的臉閃着鮮血與灰塵亦無法掩飾的光,丹鳳眼勾魂攝魄:“我可是惡人。你不擔心?”
“我知道。”老蔡以最後一分力量將木盒擲到他手中,“但這個世上,若是不夠狠,不夠惡,又怎能護着我的小環好好生活下去。”
老蔡長長吐出一口氣,瞧了小牀上依舊沉睡的俏麗女孩一眼,終是無聲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