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有心做一件事的時候,那麼根本就沒人能阻止他,老和尚仰天長嘆,混濁的眸子裡盡是悲天憫人之色。
因爲他知道,這種機率根本就是微乎其微,一個連神王境都沒有邁出的人,又怎麼可能將一尊皇者吞噬?
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兩人越走越近,這就好像兩塊磁石的相遇,彼此相吸,無法排斥,亦無可阻擋。
轟隆!
一聲巨響,漫天黃沙中響起了一道驚雷,天地風雲失色,濃厚魔雲頃刻間盤踞高天,扭曲成一個巨大漩渦。
魔佛仰天長嘯,恐怖魔煞之氣席捲九天十地,他的天靈蓋發出恐怖兇光,眉宇間像是衍生出一隻豎眼。
這看起來很恐怖,他像是主宰九天十地的王,狂暴的魔煞之氣兇悍之極,像是打開了一個死亡的世界。
靈禪子眸子已緊閉,周身佛光鼎盛,那股驚人吞吸之力已讓他無法主宰自己身體。
魔佛張口一吸,天地極速坍塌,他的人,乃至天地間萬物都被魔佛吞噬了。
“吼……!”
魔佛發出震天嘶吼,整個無形中又高大了幾分,孔武的外表更盛以往。
老和尚止不住的搖頭長嘆,老邁的軀體亦忍不住瑟瑟發抖,而這一幕已是無力迴天。
魔佛吼聲驚天下,眸子裡的光駭人之極,像是要將諸天掃滅,要破滅無邊宇宙。
待到片刻之後,他才緩慢了收回了眸光,再用一種野獸般的眸子冷冷盯着老和尚。
“我終於完成了蛻變,現在你也該去死了!”
魔佛龍行虎步,絲毫不客氣,大手掌盡天下,頓時將老和尚拍成了一堆血泥,手法殘暴之極。
就在這時,消彌已久的古老佛音再度響了起來,且伴隨着一陣陣大鐘的敲響聲。
洪鐘敲響天地,魔佛卻臉色大變,整個人震驚萬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樣!”
金色的佛光從他體表溢出,與他一身魔煞之氣成了鮮明的對比,亦是正邪之間的較量。
一黑一金在相互吞噬,他的身體成了一個戰場,他的神識頃刻間鑽入了自己識海深處。
這是一片無邊的黑色海洋,漆黑到如同書寫的筆墨,像是內心深處潛藏的陰霾,無法驅逐的黑暗。
可是,在這黑色海洋的深處卻發出了一縷微弱的光,雖不足以染亮這片識海,卻頑強侵蝕着這裡的黑暗。
在那一縷微光中,他看到了那麼一個人,所有的光源全是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靈禪子盤坐識海上空,淡淡的佛光不斷從體表溢出,像是一輪金色的小太陽,有效的驅逐着無邊的黑暗。
看到這一幕,魔佛暴跳如雷,一張巨大的臉出現在他識海上空,吼動識海,要將下方的人影吼碎。
呼呼……
識海颳了狂風,魔佛吼聲驚天動地,大片巨浪翻滾,整個識海大動盪。
可是那盤坐的人影卻始終紋絲不動,一道道金色佛光隔絕了一切,不受興風作浪的魔佛影響。
吼……
魔佛仰天大吼,蓋世無雙的皇者神力掃蕩六和八荒,整個西漠像是出了巨魔,不遠萬里,蒼生皆跪拜。
“你要幹什麼?”魔佛大吼:“你無法阻攔我,更無法感化我!”
黃沙滾滾,吼聲破滅大地,蒼天出現了一道道裂紋,浩瀚星宇亦惶惶不安中。
皇者可破滅宇宙,這並不是什麼駭人聽聞的傳說,而是真實的。
魔佛怒髮衝冠,可在自己識海里他也無可奈何,如果打碎了識海,那麼意味着他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這讓他捉襟見肘,十分不甘心,自己識海深處多出的這個人絕對是個定時**。
與此同時,盤坐識海上空靈禪子卻站了起來,一步步朝着識海邊緣處走去,因爲他感知這裡有一個熟人。
這是一座海島,跟識海同樣漆黑如墨,海島山有一座陡峭的山,山上有那麼一個古老的石洞。
他渾身散發着金色佛光,無懼任何黑暗,宛若移動的人型火焰,就這麼平靜的走進了石洞。
石洞不深,卻更像一間牢房,或者說它本身就是一件牢房,因爲這裡竟然鎖住了一個人。
一根根粗大的鐵鏈,一座座堅固的壁壘,鐵鏈穿過壁壘,竟然將這個人鎖在了半空。
奇怪的是,這個人竟然跟他長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可以鑑別的地方,彷彿一個模子裡刻畫出來的。
看到這個人,靈禪子本該震驚的,可是他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動,看起來依舊風輕雲淡。
“剛纔是你救了我?”靈禪子問。
方纔那股驚人的吸引力幾乎將他血肉撕碎,當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想象中的死亡卻並沒有來臨。
這很不可思議,他不認爲兇悍的魔佛會弱智連他都殺不死,顯然不符合清理。
“那是我僅存的一絲神力。”
這個人平靜開口,周身的佛光日見消彌,像是老邁的生命即將死去。
靈禪子又問:“你應該救過我很多次吧!”
這個人微弱的點了點頭,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彷彿掏空他身體。
他注視着靈禪子,良久後才虛弱道:“我本可壓制他,烽火那一戰我卻被夏侯離打碎了魂力,以至於他趁虛而入,將我囚禁於此。”
他又接着道:“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此刻這麼強大,他也是有所顧忌。”
“我最後一次現身是在通天之路,可惜那時候的我已近油盡燈枯,而無敵卻發現我身體的異樣。”
靈禪子盤坐了下來,欲以神佛之力修爲這個人的軀體,可是沒過多久卻被這個人打斷了。
“沒用了,我已將死,任何救贖都無法挽回我老去的生命。”
他嘆了一口氣,又道:“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另一個自己,我已死而無憾。”
聞言,靈禪子又站了起來,倒也沒有再繼續浪費自己神力,因爲這個人真的離死不遠了。
這個人又嘆道:“太陰太陽,孰強孰弱,可惜我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這句話靈禪子聽得不是很明白,但也沒有多問,因爲這個人又開口了:“早年我曾在這裡佈下結界,在你還沒有強大到逆天時,切記不可走出此洞。”
“可是如果他要擊殺我呢?”靈禪子忍不住認真打量着這個石洞,果真有那麼一層結界。
這個人神秘一笑,咳嗽道:“這是他的識海,他絕對不敢亂來。”
說完這句話後這個人咳出鮮血,緊接着身軀開始燃燒了起來,像是一團熊熊烈火,所有的血肉化爲了一顆金色的舍利。
靈禪子長長嘆了一口氣,彎下腰將那塊舍利拿在手裡,頓時一股血脈般的波動傳進了他識海。
他的眉心頓時發出一束金色佛光,背後更是衍生出七色彩環,一圈比一圈璀璨,宛若古老神祗復甦。
他並沒有衝出魔佛識海,那顆舍利雖然讓他晉升到神王境,可是面對邁入皇者境的魔佛仍然有死無生。
他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快速入定,這一坐並不知道要多久,也許千萬年也不一定。
結界外傳來了魔佛怒吼聲,那識海上空狂風大作,可惜他封閉了六識,已無法感知一切。
光陰在飛速穿梭,時間長河彷彿流入了盡頭,他再次睜開眼已是一千年後,可是他依然未邁入皇者境。
時間仍然在流走,宛若手中揚起的沙,轉眼間又過了五千年,他睜開了一次眼,卻又很快的閉上了眼。
不成皇,絕不走出魔佛識海。
六千年的修煉,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吞噬魔佛,但他絕非自己前世,因爲他更要絕對壓制魔佛。
神性魔性皆我!
時光荏苒,光陰在這片識海飛速穿梭,他像是忘記所有,靜靜盤坐那裡,宛若一個不起眼的石頭。
他的身體已結了一層石質外衣,這是數千年來不曾動搖的結果,而那一縷縷佛光早已消失殆盡。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時,他卻站了起來,平靜的目光凝視着前方已逐漸變成金色的識海。
那無邊的黑暗也已消失殆盡,這片識海又重新煥發出了光彩,他終於走出了海島。
時光匆匆,滄海桑田,萬載時光轉眼就那麼過去了。
滄海桑田一萬年,可是這一萬年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很想知道,於是他走出魔佛識海。
這是一間破舊的古寺,僧侶不多,位於天界邊荒之地,屹立在滾滾黃沙中。
魔佛盤就盤坐在這間破舊的古寺,背對着一座高大的佛像,面朝大堂門口,佛光萎靡,卻少一份魔煞之氣。
靈禪子緩慢從門口走了過來,通體發出璀璨的光,像是遠離紅塵俗世,與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這間古寺雖然僧侶不多,但總歸能看到幾個,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他,他彷彿從仙界而來。
走入了大堂,他很快就盤坐了下來,面對着彷彿已陷入死寂的魔佛,很長一段時間後纔開口。
“這間寺廟是你創立的?”
魔佛點了點頭,沒有吭聲,整個人顯得寶相**,似那遠古神佛般聖潔,不染一絲塵緣。
問完這一句,他就緩慢的站了起來,獨自走出了大堂,來到了大堂外的古武場。
“你爲何不吞噬我?”魔佛睜開眼,凝視着越走越遠的靈禪子,心中卻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