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雲點了點頭,倒也對白凝天沒有什麼不滿。
白凝天又道:“我此次專來拜訪易老,不知前輩可否爲我引薦?”
“你跟我來。”
庭院的花開的很豔,儘管白雪,儘管暗夜,絲毫不影響它的鮮活生命力。
可是有的人卻及不上它的十分之一。
脆弱、不堪一擊、頹廢、這往往是人類“傳承”千古的通病。
後院有一棟不小的石屋,看起來異常古老,牆體上爬滿了同樣鮮活的藤蔓,蛛網般快遮掩了古樸的石屋。
他們就在這裡停下了腳步,還沒有進去,一個很老很老的聲音就從石屋內傳來出來。
“進來吧!推開門即可。”
門被推開了,易天雲走在前面,白凝天緊跟在身後,前面那個盤坐的老人也已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沒有想象中的老,一頭灰白色的頭髮,頗有鶴髮童顏的感覺,臉色也同樣極爲紅潤。
他身着一件灰白色長袍,現在坐在一張石凳上,緩慢的倒着三杯茶水。
“這麼晚來打擾易老,倒是我失禮了。”白凝天開口,言語上雖然充滿了歉意,可是他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易無名微笑道:“你來看望我,我歡喜都來不及,又何來失禮?”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白凝天笑道:“我需要前輩出手幫我拿下魔界。”
易無名微微錯愕,良久才道:“你爲什麼會選擇我?”
白凝天笑道:“很多事情我不便出手,也不方便說。”
易無名懂了,卻也只能順從他的意思。
黑夜更黑,天地已經沒有了光,連白雪都彷彿被無盡的黑暗吞沒了。
白凝天來的快,去的更快,走的時候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易無名卻長長嘆了一口氣,嘆道:“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易天雲問道:“父親此言何意?”
易無名搖了搖頭,嘆道:“我本以爲他不會找上我,卻不料他還是選擇了我。”
易天雲似懂非懂,卻又覺得父親話裡有話。
易無名道:“他之所以不去魔界,那是因爲他畏懼那個人,那個被塵封千古的可怕男人。”
他又接着道:“他對我也不太放心,也許讓那人出手殺了我纔是他最想要看到的。”
易天雲嘆道:“難道連父親也不是白凝天的對手?”
易無名點了點頭,道:“我看不透他,雖同爲神王境,可是他要遠勝於我。”
易天雲沉默了,過了很長一會,才道:“看來千凡說的一點沒錯。”
“看樣子我要出去一趟了!”易無名站了起來道:“無論我生死與否,易家都不允許跟白凝天做對。”
他又道:“更不允許千凡私自外出,我怕會招來白凝天更爲瘋狂的打擊。”
可是易千凡會聽他的麼?
清晨。
又是清晨,遠山從灰濛濛的晨曦中甦醒,大地依舊雪白,彷彿沉睡了千萬年。
陽光還未升起,演武臺彷彿陷入了一片死寂,就連站在演武臺中的人,彷彿也陷入了死寂。
近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思緒,調整一下心態。
鎮定永遠是人類保存最完整最寶貴的財富。
他不想遺失這一點。
如果一個人焦慮到整天以酒來度過漫長的一生,那麼這個人已經失去鮮活的生命。
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當然沒有依靠其他,
即便他失去了全世界。
演武臺上空寂的有些可怕,一個人一個武臺,只可惜這個武臺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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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諾大天道宗都不在屬於他了,已經屬於那個他至今都看不透的人——白凝天。
這也許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自己精心的佈局卻成全別人,多年的夙願淌了一地。
白凝天這個神秘的男人究竟有着怎樣的野心?
他的思考被人打斷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而正是他的“得意”弟子白凝天。
白凝天走了過來,腳步輕柔卻又十分穩健,彷彿連一隻螞蟻都不願意傷害。
可是他有時候卻又表現的極其冷酷,像是被冰封了千年的男人,冷酷的不像話。
也許這就是一個優秀男人應該表現出的一切,讓人敬若神明不可褻瀆。
“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一點都不想。”李霄雲搖頭說道。
他並沒有掩飾臉上的厭惡,這已是他唯一可用的武器。
“可是你必須每天都面對我。”白凝天笑眯眯的說道。
“我難道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沒有。”
他又補充了一句:“你真的沒有!”
“難道僅僅是因爲我怕死?”
“這不是個很好的理由。”
李霄雲嘆道:“也許我真的沒有選擇的理由。”
“你本來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白凝天越走越近,演武臺上的雪並沒有留下他的腳印:“你是一個孝順父母的人,你也是一個好女兒的父親。”
李霄雲下意識握了握拳頭,額頭上青筋凸現,嘴角亦隱隱抽動,怒意簡直不可遏制。
可是他還是忍住了,因爲他真的是個好父親。
一個好的父親絕不願意自己女兒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沉寂的演武臺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一個女孩子,一個看起來十分陽光的女孩子。
高高的鼻子,尖尖的臉頰,有些偏瘦,她看起來絕不是那種讓人驚豔的女孩子。
但你若長時間盯着她看,你就會發現這個女孩子是屬於那種十分耐看的女孩子,時間一長說不定你也會喜歡上她。
她身着一件淺黃色的長裙,裙腳已沾染了不少雪花,可是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愉悅。
“父親,凝天哥哥你們怎麼在這?”
李霄雲道:“好久沒有跟凝天談心了,倒也不是刻意相遇。”
金魚並不知道他們的事,更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早已不是她暗生情愫的那個人。
白凝天笑着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師妹他還是很喜歡的,只不過現在立場不同了而已。
風從遠山之間而來,陽光已開始普照大地,幽靜的田園間依然開了不少花,只可惜那盛夏時節的紫薇卻已凋零。
他不是一個喜歡傷感的人,但他始終認爲花也有生命。
有時候花朵就跟一個人一樣,只不過花的綻放是爲了完美並不完美的萬物,而人卻要執意破壞。
他拔掉了那一株枯死的花樹,這片花園他不允許有任何瑕疵,完美的必須像自己。
“凝天哥哥你爲什麼拔掉了自己最喜歡的紫薇?”金魚柳眉微蹙,對於白凝天的做法不太理解。
白凝天笑了笑道:“在我需要她的時候她不在,而我不需要的時候她卻又出現在我面前,我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感覺呢?”金魚笑的很開心,非常的陽光。
李霄雲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不可否認,白凝天真的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白凝天笑而不語,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擡起頭凝視着東方並不刺眼的陽光。
陽光透過層層霧靄,像是破冰的刀鋒,將所有擠壓的霧霾驅逐的無所遁形,蒸發於天地間。
朗朗乾坤一片空白,乾淨的就像是孩子臉上最純真的笑容,不帶一點瑕疵。
金魚索性閉嘴了,有的時候問得太多,只會讓別人更加討厭你這個人,這一點她還是很清楚的。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最初的夢想,只不過有人的實現了,而有的人卻沒有,將它遺忘在識海深處。
人基本就是這樣的。
白凝天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感覺,權力還是女人?
如果在兩者之間非要做出一個衡量,也許他喜歡的權力吧!
李霄雲忽然對金魚說道:“如果沒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我有要事和凝天談。”
金魚雖然很不樂意,卻也沒有選擇將自己大小姐脾氣使出來,所以她只能乖乖的離開了。
原本的三個人,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氣氛還是如此,白凝天卻在耐心的鋤着草。
他的動作十分的輕柔,彷彿情人的手,溫和的讓人難以想象。
李霄雲又道:“你打算讓我去仙劍門?”
“你難道有更好的地方去?”
“這不是我想要哪種方式。”
白凝天笑道:“你怎麼做我不攔你,我只需要看到結果,是我想要的結果。”
李霄雲臉色微微蒼白,“結果”二字彷彿尖刀般刺進了他的胸口。
“你不是喜歡殺人?”白凝天又道:“現在這是一個機會,你的雙手一定可以沾滿鮮血。”
李霄雲嘆道:“有的時候我在懷疑,你究竟是不是一隻惡魔?”
“如果你非要這樣的認爲,我也不會勉強你。”白凝天笑的更加愉快:“也許我本來就是個惡魔,這也說不定的。”
聞言,李霄雲轉身就走,他怕自己待在這裡會忍不住殺人,會忍不住要喝他的血。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白凝天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卻還是那麼的溫和,那麼讓人平易近人。
仙劍門。
傳承近萬載的仙劍門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寧靜祥和,山花爛漫,綠野仙蹤,幾座山頭之間還有那麼一點積雪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