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怒了,怒火滔天,全身顫抖,像是快要爆發的火山。
這裡沒有花草,沒有樹木,只有骨頭,人的骨頭,獸的骨頭,像座小山般堆積在兩人面前。
玄琴卻本能察覺到一絲危機,危機並非來自易白,易白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危機可言。
這裡像是孕育着絕世兇魔,一種未明的不安充斥心海,霧霾般籠罩着極速跳動的心臟。
“有我無你,即便不能殺你,也要斬你半條命!”
易白提劍殺來,神劍破開層層隔閡,像是跨界而來絕世君王,要殺盡億萬生靈。
玄琴不語,神罰懸於頭頂,以指代劍,以劍破敵。
兩人再度酣戰一起,沒有華麗的神輝,沒有耀眼的流光,只有冰冷的劍意,只有毀天滅地的戰劍。
這裡已像是一片劍海,無風無浪,風平浪靜,有無數戰劍相互碰撞,宛如極盡中的兩個世界。
這兩個世界卻在不斷瓦解,不斷碰撞不斷瓦解。
“玄琴,你讓我怒了。”
易白冷冷開口,劍在手中,彷彿已成爲了他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同體內奔騰的血脈。
玄琴依舊沒有開口,以指代劍,以自身爲中心,化爲一柄滅殺九天的萬丈戰劍。
見狀,易白仰天長嘯,瞬間沖天而起,與手中的劍合二爲一,竟也衍生出一柄通天戰劍。
時間似在飛逝,又似早已定格,兩人眸子火熱,有熊熊烈火在燃燒,衍生出亙古不熄的戰意。
“勝負在此一舉!”易白大吼,率先出擊,萬丈戰劍滅絕古洞,宛若天罰般殺向玄琴。
這一劍足夠可怕,足以震驚人間萬界,冥冥中彷彿攜帶着鬼神的詛咒,有無數怨靈隨行一併出擊。
面對這一劍,玄琴自然不慢,也收起了方纔的藐視,認真無比,這一刻的易白值得他認真。
他認真,但他看起來卻更爲平靜,死一般的靜,像是已超凡脫俗,已跳出紅塵外。
掌中的劍仍然在發光,高達萬丈的戰劍散發出太陽般的輝光,隱隱有種要與天地融歸一起感覺。
這一劍註定要改變一切,這一劍下注定要有人身死。
“你的命運已被我捏在手心,沒有人可以改變。”
玄琴開口,語氣平靜之極,萬丈戰劍卻已滅殺而下,古洞爲之動盪,狂野的劍氣橫掃一起。
寧無忌忽然道:“這兩人怎麼回事?難道易白還沒有死?”
“你急什麼?”蝶舞道:“這個地方註定染血,絕不是你我的血,而是他們的血。”
“我只是擔心玄琴太過於強大,怕洞內的兇猛生物無法抑制他。”
“你已將帝子奉爲信仰,你不該質疑他的抉擇。”
寧無忌臉色微變,喃喃道:“那是我的事情,你不該以這種語氣開口。”
蝶舞嘴角露出一個弧度,不在多言,指尖的神光卻更爲璀璨,結界也越發牢靠。
古洞內,巨城已毀滅,堅鐵般的洞壁處處留有劍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
易白躺在廢墟里,身子被無數石塊壓在下面,與那堆森寒白骨埋在一起。
他還沒有死,他還在喘氣,冰冷的眸子透過縱橫的石縫,宛若猛獸般盯着玄琴。
玄琴也有負傷,合體的白色長袍已千瘡百孔,全身上下都有血水流出,染紅了已佈滿灰塵的白色長袍。
他站在廢墟頂上,也不知道從來吹來的風,將他乾淨而整齊黑髮吹的有些凌亂,半掩了極爲英俊的臉。
但他氣質不變,以一種登頂的姿態俯視着易白的人,“你輸了,輸的非常徹底!”
“不…!我沒輸,這只是開始,我又怎麼會輸?”
易白大吼,從廢墟里面沖天而起,立於半空,一雙燃燒神火的眸子,像是要將玄琴千刀萬剮。
他恨玄琴,恨玄琴奪走了他的榮譽,恨玄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自己卻逐漸被淡出了紅塵外。
當然,他也恨帝子,恨帝子的無情,他還恨走上這一條路上的所有強者。
風還沒有停,他的髮絲卻已根根凌亂,那張臉已因憤怒而扭曲,惡鬼般冷冷盯着玄琴。
“真正的大戰現在纔開始!”他丟掉了手中半截戰劍,雙拳緊握,宛若戰神般俯視人間。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當然,我已別無選擇,難道不是嗎?”
“面對我,你當然沒有選擇!”
玄琴眉心發光,悄然裂開,掌中的神罰化爲一縷金色流光鑽進了眉心,眉心的裂紋也瞬間消失於無形。
赤手空拳,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更爲霸氣,有些狂野,有些野性未馴,類似於火雲,不敬天地,不畏神靈。
這看起來像是一種放蕩不羈的表現,不爲世俗規則羈絆,打破鎖身的樊籠。
古洞的氣氛又開始變的壓抑了,空氣中流淌着淡淡螢輝,神力開始鋪滿這個空曠的古洞。
轟隆!
易白動了,耀眼的神輝環體,一拳轟碎虛空,宛若正燃燒輝煌生命的流星,引起了大動盪。
拳頭臨近,玄琴瞬間飛身而起,立身於古洞半空,整個人宛若太陽般,散發着永恆的光。
“你就只會躲嗎?”易白大吼一聲,雙腳用力,大地凹陷,他人卻再度沖天而起,五指併攏,以掌刀攻殺向玄琴。
玄琴避過掌刀,冷笑:“難道這不是一種戰術?”
“你說的很對,它的確是一種戰術,原來舉世聞名的玄琴竟然不敢迎戰。”
易白大吼,大手撕裂混亂的虛空,一雙巨拳像是攜帶着開天闢地般的偉力,宛若兩座神山鎮壓而下。
“那就戰,今日徹底打廢你!”玄琴猛然大吼,一步邁上虛空,一拳轟碎兩個巨大拳頭。
他氣勢勇不可擋,像是出了鞘的絕世戰劍,鋒芒畢露,猶如洪荒猛獸般狂野無邊。
易白大口咳血,他擋不住玄琴,即便用盡十二分全力,也無法阻擋玄琴的攻勢。
這的太可怕了,明明是一個人,卻兇猛如太古猛獸。
易白再一次倒飛,如稻草人般再度被轟進廢墟里,與那堆森寒白骨躺在一起。
他的血在流,一滴滴的血水從跳動的心臟裡面流出體外,這個過程無比緩慢,他的臉卻更加蒼白。
“不可能!你我同爲神王,我怎麼可能差你那麼多?”
他看起來十分猙獰,一張臉扭曲的不成樣子,呈現出一種鐵青色,卻又顯得詭異之極。
玄琴不語,混亂的風更加凌亂,白色長袍隨風獵獵作響,他卻如磐石般紋絲不動,亦冷酷之極。
易白嘶吼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面對這樣的我十分不屑?”
“你本就如螻蟻,難道這有錯?”玄琴開口,聲音很冷,人也很冷。
聞言,易白狂笑,撿起廢墟里面的斷劍,一劍砍斷自己右臂,狂吼道:“今日我若不死,他日我一定要殺盡天下冷酷之人。”
玄琴沒有開口,但卻聽的很清楚。
易白卻笑的更狂,更爲瘋癲,右臂血水噴射而出,浸染着古洞每一寸詭異的土地。
血水越流越激,他的臉也越來越蒼白,已近乎死人般,又如封冰了三千年的人,蒼白的可怕。
“你的血…?”玄琴頓時心生不安,一種極爲強烈的不安,“該死!你竟然想跟我同歸於盡!”
就在這時,地底猛然暴動,古洞像是要炸開,恐怖的血煞之氣席捲整個古洞。
吼…!
地底傳來了可怕波動,宛若一顆巨大的心臟在起伏,像是某種可怕生物已從沉睡中覺醒。
這種場景十分可怕,就連始作俑者易白都已安靜了下來,整個古洞就只剩下了那恐怖的波動聲。
波動聲還在繼續,古洞卻更爲壓抑,而外界的結界也越發牢不可破。
玄琴忽然道:“這計謀十分不錯,竟然想讓我以身喂猛獸。”
“你猜的一點沒錯。”易白淡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看不起任何人,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玄琴眉頭微皺,“你認爲我會死在這裡?”
“不是我認爲你會死在這裡,而是你一定會死在這裡!”
“你就有這麼大的把握?”
“你已絕無生還的希望。”
“好吧!”玄琴嘆了一口氣,“那我就讓你的期望破滅,讓你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身”字還沒有完全落下,玄琴猛然俯衝而下,破開土層,一人一劍殺向地底。
地底傳來恐怖的嘶吼聲,可怕的血煞之氣瘋狂溢出,以及鮮紅的血水溢出土層。
轟隆!
地底又傳來了恐怖的波動,以及玄琴的低吼聲,他像是在勇猛搏殺,神光自地底照耀而來,照在易白那張蒼白的臉上。
地底究竟沉睡着怎樣的存在?又是什麼讓玄琴如此歇斯底里?
易白不知道,他只知道玄琴死定了,沒有人能救他,作爲帝子的對手,帝子沒有必要讓他活在這個世上。
啊…!
地下再度傳來玄琴嘶吼,片刻間地底炸開,玄琴沖天而起,卻有再度執劍殺向地底深處。
看到這一幕,易白臉色又蒼白了一點,心道:“難道真的有那麼可怕?”
他扒開廢墟,緩緩爬到地底邊緣,還未爬到就已聽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再往前一點,就看到了令他這一生難忘的一幕。
他看到了什麼?又是什麼令他難以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