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韓森到中國時,是夜影親自接的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呂坤的緣故,夜影面對韓森時眼中充滿了歉疚,而韓森一改之前的溫柔做派,無視了夜影的歉意。

當韓森親眼看到呂坤的樣子時,之前做的所有心裡準備全都化爲泡影,眼淚絕地一般奪眶而出,站在廊下久久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王天皓正在幫呂爺換眼睛的紗布,看到韓森的出現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韓森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默默的走到呂坤身邊坐在地板上,接過王天皓手中新的紗布和藥,在**的指導下小心的替呂坤換好。

呂坤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是這種熟悉感卻是深深刻在心裡的。

“森兒?”

一聲‘森兒’叫得韓森心都碎了,想要答應卻發現根本說不出話來,低下頭捂着嘴傷心的哭了起來。

一隻溫暖的手試探着放在了他的腦袋上,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頭髮,“別難過,我沒事。”

一句話,讓韓森的內心徹底崩塌,伸手緊緊抱住了滄桑的老人家,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呂坤小心的拍着韓森的背,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可是韓森越哭越傷心,身子抖動的非常厲害。

王天皓和夜影對視一眼,退出房間,跪在了走廊上。

韓森哭的傷心,不時還口齒不清的說些什麼,呂坤努力去聽那些細碎的語言,沒想到韓森說的卻是‘對不起’。

“傻孩子,又不是你的錯,何必道歉呢。”

韓森哭了許久,終於平靜了下來,拉開距離去看呂坤的傷。顫抖着雙手觸摸上呂坤已經沒有了知覺的雙腿,心痛的感覺越來明顯,痛到讓他無法呼吸。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應該離開的,我本不該離開的。”

聽着韓森滿是自責的話,把一切都歸咎到自己身上時,呂坤心疼極了,“沒關係,怪我不小心,別難受了。”

事情是如何發生,怎麼發生的,韓森不忍去問,呂坤出事肯定是王家的事,韓森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怪罪王天皓,可是他的心裡卻沒有辦法真的不介意,好好一個人交到他們手裡,結果就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嗎?

偏過頭看着跪在走廊上的兩人,韓森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直到**替呂坤檢查完身體立馬就把人請出了房間,漠視了門外的人拉起了門。

再回身時,只聽呂坤嘆息一聲,“你不要怪他們,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爸,我帶您回家,好嗎?”

韓森不想呆在這個讓呂坤險些喪命的地方,他要帶呂坤馬上離開這是非之地。

“森兒,你是要我扔下他們嗎?”

“不然您還想繼續爲他們而送命嗎?!”

韓森從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可是發生在呂坤身上的一切讓他無法接受,他不想呂坤再因爲王家受到一點點傷害,在父親和名聲面前,他寧願背上罵名也不要呂坤再受傷害。

“不會的,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不會有事?那您…您現在這樣……”

韓森沒有說下去,他開始哽咽起來,呂坤對他而言,一直都是那可望而不可即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對呂坤永遠懷着一顆崇敬之心,而這樣存在着的呂坤,卻因爲王家變成這副摸樣,這讓他如何冷靜,如何不遷怒於王家兄弟。

呂坤知道韓森的心思,可是他又怎能拋下王天皓他們不管,他一直都把王天皓當成自己的親孫兒,“森兒,我一直都把那幾個小子當親孫兒啊,他們有難我又如何袖手旁觀,阿皓真的是太難了。”

“這次您就不能聽我的嗎?您都這樣了還要怎麼幫?他還有父母啊,爲什麼非您不可呢?”

韓森知道,王天皓對呂坤付出的遠比自己這個兒子還要多上很多,自己不在的那些年裡,都是王天皓和夜影侍奉左右,可是這又如何,爸爸都這樣了還能替他們做些什麼,老人家好不容易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臨了難道還要落個不得善終嗎,韓森不允許。

不等呂坤答應,韓森就衝門外喊道:“來人。”

呂坤新的隨侍推門走了進來,跪坐在地,“少主。”

“去準備一下,我要送爺去國外求醫。”

那人剛準備離開,就被呂坤叫住,當着所有人的面呵斥韓森,“我只是殘了,我還沒死,你就不聽我的了!”

“爸!”

“王家的事要是沒解決,我哪兒都不去!我看誰敢動我!”

韓森無可奈何,他能拿呂坤怎麼辦,當眼睛再看向王天皓時,冰冷而不帶一絲溫度。

韓森離開呂坤的房間後去看了上原修也,他一直高燒不退躺在牀上,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韓森掀開他的被子查看他的傷勢,猙獰的鞭痕毫無遮擋的暴露在空氣中,看得韓森倒吸了一口涼氣。

上原修也感覺到有人便睜開眼,沒想到卻看到了韓森,掙扎着要從牀上起來,韓森終究還是不忍心,制止了他,“躺着吧,一身傷就別亂動了。”

“少主,屬…屬下對不起您。”

韓森本還有着不小的怒火,可是當看到這樣的上原時,再大的火氣也燒不起來了,“你們那麼多人,居然還讓他傷成那樣,我想殺了你的心都有。”

“屬下聽候少主裁決。”

出了這麼大的事,上原修也本就沒想過還能活下去,更何況那晚的護衛只有他一個人還活着,那麼他的死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上原,我不想遷怒任何人,可是你要知道我爸對我有多麼的重要,我知道你對我爸要比我對他付出的更多,可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你。”韓森說完就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停住了腳步,繼續說道:“等你傷好了,就回去照顧好我爸,用你的下半輩子來贖罪吧。”

上原修也感激的溼潤了眼眶,雖然表面是嚴厲的懲罰,但是卻留了他一條命,而他本來的職責就是終身效忠呂爺,韓森的懲罰,本就不算懲罰。

“少主,謝謝您。”

韓森默默的走出了上原修也的房間,回到呂坤的院子時,王天皓和夜影還跪在走廊上,韓森站在廊下盯着他們的背影久久出神。

“別跪着了,起來吧。”

韓森終是不忍,說到底他沒有資格去怪罪任何人,他這個爲人子的都沒有守在身邊,還要靠這些晚輩替他盡該盡的責任,他又有什麼臉用長輩的姿態去怪罪他們。

王天皓是非常難受的,他寧願韓森對他冷言冷語,也不要這般冷靜的沒有任何責備。

“對不起,都是因爲我,纔會發生這種事。”

夜影不等韓森說話,就急忙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不怪阿皓,呂爺是替我去參加活動纔會變成這樣,那些人是衝我去的,如果不是因爲我有事,呂爺也不會面臨這樣的危險。”

呂坤那天去參加的是道上幾大龍頭籌備的酒會,而由於王天皓的身體狀況所以夜影代爲出席,沒想到出發前地獄那邊出了狀況,所以呂坤代替了夜影出席酒會,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韓森只是聽着,表面上看不出情緒的波動,然後走過去把他倆扶了起來,“說實話,我真的非常生氣,不管我有沒有資格去怪罪你們,可是呂爺在你們這裡出了事,我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今天要是換了羅雲或者徐永俊在英國出了事,你們又會怎麼去想我,你們又會不會怪我沒有保護好他們,人都是自私的,當然我也不例外。”

韓森說完留下發愣的兩人進了呂坤的房間,他已經很努力的剋制自己不要遷怒他人,所以話說完就避開了,他怕下一秒會忍不住發火。

王天皓看着韓森的背影,韓森的態度讓他不能接受,這算什麼?

而夜影,心裡更加的難受了,因爲韓森並沒有苛責於他,這樣他的心裡會永遠的留下這樣一個傷,想都沒有多想就衝韓森的背影吼道:“你就這樣走了,我們以後要怎麼面對你!”

腳下一滯,韓森又折了出來,順便拉上了門,怕擾了呂坤休息,“所以呢?我揍你一頓?讓你心裡好受一些?”

夜影語噻,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可是他就是不想韓森就這樣離開,“你要是想揍我,我不會有意見。”

韓森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一絲溫度,“我不想揍你們,因爲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我也不想說原諒你們的話,因爲他是因爲你們纔有了這樣的遭遇。你們就把這件事深深的刻在心裡,牢牢的記住,然後把他所受到的痛苦加倍的還到那些人身上,要是沒有做到,那你們,就真的對不起我了。”

韓森一席話,讓他們沉默的低下了頭。

夜影確實想要得到心理上的一些安慰,畢竟呂坤是因他而受傷,內心的那種負罪感是深深的刻在心頭的。

而王天皓和夜影的感受是差不多的,說到底都是因爲自己纔會惹出這些麻煩,只會暗自自責的他們,全然沒有想到別的事情。韓森的話無疑點醒了他們,他們在這裡難受又如何,這樣只會讓對手看戲,何不振作起來把這些全都討回來。

韓森看他們默不作聲,知道有些話是聽進去了,最後扔下一句話,就進了屋裡去照顧呂爺。

“調整好心態,我會幫你們的,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