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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夢了無痕。
韓楓夢到了今生所有接觸過的女生,又似乎哪一個都像是影子。
過了凌晨,睡不着的時候,枕着手臂瞎想,韓楓發現記憶裡前生的信息竟然越來越模糊,努力的想,又好像想不起來。
這種疊加的狀態,相隔的時間越來越短,而且還是雜亂無章的,對未來發生的事情在迅速的減退着。大概似乎是從上次朱明傷了自己之後開始。相反的,今生的記憶力越來越好,看過的書竟然能記個大概,走過的地方能過目不忘。對未來世界的關鍵節點反而比個人經歷更清楚,關於雲希的記憶,努力的回憶竟然完全沒有之前那麼清晰刻骨。
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葉子,那麼就算逆流重生也不會有一模一樣的人生軌跡,每個人都是蝴蝶,翅膀一動,世界不再相同。
早飯是玉米渣子粥,特意讓奶奶給做的。黃金色,粗中有細的渣子粥,稠稀合宜,配上兩塊鹹菜疙瘩,大蔥卷白麪薄餅,用大鐵鍋烙出來的餅是一種別樣的味道,這是純正的家的味道。
徐大山和韓楓吃的狂風捲雲,丁丁是北京人沒吃過吃成了和風細雨,文靜是部隊戰士,吃什麼都關係,丁丁沒想過這個竟然還能這麼吃?而且味道有一種別樣的清香味。徐大山是安西市那邊兒人,並沒有吃過這種玉米麪食,頭次吃卻對了胃口。
爺爺坐在旁邊井臺子上,樂呵呵的看着孫子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飯,奶奶拔了一把小生菜用壓井子衝了衝,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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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奶,你們也吃吧。”丁丁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不了,不了,你們要趕路,我們又不去幹活,啥時候吃都行!”奶奶很慈愛,看着這些年輕人,笑的眯着眼就像看孫子一樣。
“爺奶,你們這趟跟我一起去北京吧?”韓楓說,“我帶你去天安門看主席。”
“不了,你忙。我還是等你老佰回來,跟他們一起走,清明後,給家祖墳填土上香後再說。”
韓楓忽道,“爺,到時候我和我哥都回來。”
“嗯,我和你二爺爺說一聲,今年就合合實實的填土,黃曆早就查過了,今年宜土興。你回來,那就都回來吧……”
韓楓記憶裡想起前生每年逢節不落的上墳燒紙,清明填土掃墓——也許冥冥中是祖宗保佑嗎?突然冒出來的感傷,讓韓楓的心裡產生了這個想法,去年卻根本沒有想起來這事,家有三個爺爺和大爺在,其實甚至連阿爸、叔叔們都不怎麼操心這些事。
沒有做什麼望門大族的意思,後現代是什麼樣的存在感,韓楓非常清楚,只是爲了卻心中之結——信則有。尊老敬祖,這是華族人的本份,就像西方人尊崇上帝一樣,虔誠的信仰着。
丁丁偷偷的看着現在的韓總,感覺在爺爺奶奶身邊的這個男孩纔是真實的,是真切的二十歲的男孩,每次見着韓楓的時候,都有一種錯覺,似乎這個比自己小四歲的男生竟然和父親的年齡相當似的——看着韓楓放下碗去和爺爺嬉鬧,一起壓水澆菜園子的那個男孩,丁丁想起了心理學上的一種現象:多重人格。她可是領教過,在生意場上的韓楓那種果斷雷厲,那種成熟男人才具有的魅力。
以至於在京城見過兩次相親對象,看着對方不是朝九晚五的公務員,就是某國企的中層幹部,個個和韓總比起來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就算各種條件都不錯,她也都沒有了相處下去的興趣。
七點鐘吃完飯,韓楓沒有去和楊志新瞭解南方考察之後落地企業項目的事情,只是聽說縣有有了動作,似乎還不小。也想起了那個外表風火內裡柔柔真心喜歡着那個韓楓的張雪,那個真實的把這個世界的韓楓記在心裡的女孩,只是……想想。隨即想起了被放逐的那個馬副主任。
從村後鄉間土路,聞着一路的土草混合香味兒的鄉風,韓楓的心無比踏實。
姜振東來晚了一步,沒有看見韓楓的車,恨恨的跺了一腳,陰着臉連韓財家的門都沒進就走了。同一時間,韓楓打通了楊志新辦公室的電話。十分鐘後縣公安局王局長點頭應了一句,“志新縣長,和影響我縣經濟發展大計比起來,那個什麼春宇的案子都不是事兒,我這馬上放人。”
打完這個電話,韓楓的心情沒來由的沉落下去——這,算不算是以錢權謀私呢?
韓楓前生最痛恨的就是這種開後門的事,在部隊在地方都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今生這是走偏了嗎。想了一路,也沒想到答案。上輩子不是有權有錢的人,根本沒接觸過,一個電話,要判刑的人就能安然的走出派出所免於刑事處罰。
路上,文靜、丁丁、徐大山都像隱身人。丁丁一直想找話題,可是又不知和老總說什麼,而徐是個幾乎不說話的,文靜的職責是守衛。韓楓卻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
“文靜,丁丁,你們說,我這件事是不是做錯了?”
文靜沒想到,韓楓會有這麼一句。
丁丁此前在聽韓楓打電話時候已經有所思考,只是,沒想到韓楓會有此一問,而且是自陳其錯的反問方式,這與其是問她們,不如說是問他自己。
徐大山開着車,看了看坐在副駕駛的韓總,沒有說話,不過他懂得韓楓在想什麼。
“楓總,不用糾結在這些小事。”徐大山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是?”
文靜很詫異。
“徐班長,這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丁丁點了點頭,“楓總,重義與講法,很多的時候就是對立的。很多事沒有對和錯,只有選擇。”
韓楓問完了那句,其實心結也就去了,不過丁丁的解釋不相當合心意的——沒錯,很多事根本沒有是與非,對與錯,只有選擇或者不選擇。
也許,計殺許主任、搞掉朱天來,弄死朱明,加上違規搭姜春宇一把,等等這些早已成爲污點了吧,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上輩子很清白,那又能怎樣,還不是碌碌無爲一生,雲希遇到困難,自己堂堂的共和國的少校軍官又能怎麼樣……
“楓總,我的建議是,以後這類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即使要做,也不要親自做。”文靜幽幽的說道。
在看守所被打的半死,全身是傷的姜春宇莫名其妙的走出了鐵門,“當!”大鐵門關上的時候,嚇的他全身哆嗦!
“草泥馬……”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姜春宇摸了摸臉上的十公分長的刀疤,也不知道罵的誰,然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