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暗自撇了撇嘴,試探着問道:“義父可要召那個老太監問話?只是他不在磨乃,隨着陳國公吳子聖在前面開路,爲殿下安排居所住處。”
李定國搖了搖頭,說道:“趙國維是王府內官,吾如何能輕易召其問話?對了,天賜神器,你可曾見過?”
“岷殿下只拿出過一張滇省的地圖,城鎮、道路、山川地形,十分地詳細,孩兒只是粗略看過兩眼,覺得不似凡品。聽說那個,那個異族公主,得殿下賜了一件神火之器,卻不輕易示人,只那個老太監見過。”劉震如實地回答道。
“天賜神器豈能輕賞婦人?真是,真是——哼!”李定國有些生氣,同時也表示他對那些傳聞已經信了幾成。否則,那岷殿下猶如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便無從解釋了。
劉震不敢隨便置評,苦笑了一下,卻不言語。
李定國搖了搖頭,甩開這件事情,陷入了思索。若岷殿下真能扭轉危局,絕地逢生,便暫且聽其號令,又能如何?只是這黃鋮,卻不能輕易交出。若是岷殿下胡亂指揮,也可有所倚仗,與其分庭抗禮。
而主上爲何要派宗室留守,李定國也有了自己的揣測。永曆及太子皆逃入緬甸,這對民心士氣是個沉重的打擊,而有朱姓宗室作旗幟,總算是有個交代。其次,岷世子是旁系宗親,就算有留守之名,相比於有爭位之行、且爲近宗的魯王,也是威脅最小。
這恐怕也是一種制衡,李定國想到這種可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他自問對永曆是忠心耿耿,並沒有當曹操的野心。但是,身處緬甸的皇上和大臣怕是有此擔心吧?
罷了!李定國暗自長嘆,既是如此,只要岷殿下不是太過分,自己便退讓一步以釋君臣之疑,又有何妨?
……
雨過之後,樹葉比平時更加新綠,帶着雨水珠的樹葉,在風中搖晃,把水珠撒落地上。
沒想到會商如此順利?此時朱永興的心情也象那初晴的天空一樣,開朗而舒暢。
只一個上午,便把事情全部議定完成,李晉王真的沒有讓他失望。當然,朱永興也沒有特別過分的要求,甚至爲此鼓搗出一個參謀總部,以這個名義來統一各軍的行動,而不是自己大包大攬地充任領導,發號施令。
另一個小意外則是李定國竟讓世子李嗣興跟隨自己,但朱永興只是稍有驚愕,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相反,他還覺得這對自己有利。老子的思想根深蒂固,兒子還年輕,這心思應該是能夠改變的吧?
心中舒暢,朱永興更顯得意氣風發,站在山坡上,給李定國等人講解着轟天炮的優缺點,及使用時的注意事項。
“這轟天炮便於攜帶,威力也可,只是射程短,與敵人進行炮戰並不佔優,且需軍隊加以重點保護。”朱永興指着下面忙碌準備的炮兵,說道:“騰衝大戰時,準備得倉促,轟天炮更適合攻堅懾敵。現下已經進行了改進,有了對付敵軍集羣衝鋒的炮彈,殺傷力不錯。”
李定國含笑頜首,覺得自己的妥協和忍讓還算是物有所值,岷殿下沒有藏私,而是把騰衝大勝的關鍵武器授予其軍。
“殿下,王爺,諸位將軍,炮兵已經準備完畢,請下令發射。”炮兵隊長錢邦宸跑上來,行禮如儀,響亮地報告。
朱永興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李定國,進行禮貌性的徵詢。
“本王不懂,還是殿下下令爲好。”李定國輕輕搖了搖頭,笑着婉拒。
“那吾便不客氣了。”朱永興微微一笑,對錢邦宸說道:“先來兩發攻城炮彈,目標,那座土房。”
“遵命。”錢邦宸端正敬禮,從腰間抽出兩面小旗,向着山下揮動旗號。
片刻後,通,通,兩聲悶響,炮彈凌空飛起,飛向標靶。然後落地彈跳,轟然爆炸。
巨響讓李定國吃了一驚,耳朵有些嗡嗡作響,爆炸處煙塵滾滾,也看不清效果如何。
等到煙塵慢慢散去,李定國等人才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土房已經成了廢墟,炸點處的大坑還在冒着縷縷清煙。
“果然厲害。”李定國不由得嘖舌讚歎,“如此犀利,難怪在騰衝能夠日破三寨,大敗清軍。若是初次遇到此種轟擊,即便是強軍,也難保不軍心搖動,士氣受創。”
“晉王一語中的。”朱永興故作矜持地說道:“清軍確未見識如此轟擊,與其說是被打敗的,倒不如說是被嚇潰的。”
“殿下謙虛了。”李定國笑着搖了搖頭,“吾對騰衝之戰也瞭解過,當時清軍在殿下的巧妙運籌下,已經疲敝異常,敗是肯定敗了。只不過用此大炮,更加省力罷了。”
呵呵,朱永興微微一笑,得此千古名將誇獎,心中得意更勝。他轉頭對錢邦宸又下達了命令,然後指點着向李定國等人示意,“這次轟擊的目標是那些草靶,看看散花彈有什麼效果。”
有了上回的經驗,李定國等人都凝定心神,準備接受第二次巨響爆炸的折磨。
通,通,又是接連的兩聲悶響,兩顆大炮彈飛出炮口,在空中突然散成多個小炮彈,紛雜地砸在密密麻麻立起的草靶當中。爆炸響起,一聲接着一聲,卻比剛纔要小點多。但效果卻依稀可見,亂草、木屑、泥土亂飛,等煙塵散去,密密的草靶就象癩痢頭一樣,出現了一塊一塊的空地。
“若是有二十門轟天炮,一顆大炮彈能散成十顆小炮彈,那便是兩百顆,就算每顆只炸死炸傷一個敵人,就能使二百敵兵喪失戰鬥力。”朱永興用最簡單的算術來描述轟天炮的威力,這樣明顯是留有餘地,算是一種謙遜。
“不可能只有二百,如果是敵陣衝鋒,至少會殺傷四五百敵軍。”李定國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道:“用來守城也很好,這應該能打到二百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