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廠剩下的人自然不會有事,就像貿易公司的老闆和他的人一樣,事情至此,其實就已經脫離他們互相較量的階段和層面了。
一場衝動,鄭忻峰和江澈已經下場。
剩下就看另一邊背後的人下不下場了。
跟着救護車一起把林勝利送到醫院,得到確定的消息後,把人留給袁小英照顧,江澈幾人出門找地方解決晚飯。
“我在想一個問題……”飯桌上,鄭忻峰突然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大家都轉頭看他,目光認真。
“要是把三墩、有豎、大招”,鄭忻峰目光期待,說:“要是把你們三個人放到一個擂臺上,最後站着的那個會是誰?”
江澈和褚漣漪互相看看,一陣無語:爲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這麼認真的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陳有豎和唐連招也互相看了一眼,沒說話。
趙三墩想找人互相看一眼,最後找到了鄭書記……猶豫一會兒說:“你看我,意思你覺得是我,對吧?”
鄭忻峰想了想,轉頭問江澈,“老江你說呢?”
就連褚漣漪都好奇地看着江澈,等他回答。
這個問題陳有豎和唐連招顯然是不會開口的,至於趙三墩,他剛纔電話裡跟老彪彙報情況,順便練習了一下柳將軍佈置的成語接龍……
“無欲則剛。”“剛好吃飯。”“飯後有事。”“事無鉅細。”“……細可不行,啊。”
江澈想了想。
“反正不會是三墩。”他第一個把趙三墩排除了。
“爲什麼啊,澈哥,我……”趙三墩有些委屈道。
鄭忻峰:“你陽氣虧空得太厲害。”
趙三墩:“……”
江澈忍住笑,“這個也算一方面吧,不過我這麼說,倒不是說三墩最不能打,而是真的三個人同擂,三墩肯定會想,我要把他倆都幹倒……三墩,對吧?”
趙三墩點頭,眼神裡的意思,難道不是這樣嗎?
“所以,三墩肯定先倒……他就這樣,顧頭不顧腚的。話說非洲有種動物叫蜜獾,綽號平頭哥,你們以後有機會了解下,就算是認識三墩了。”江澈說:“三墩你自己也可以瞭解下。”
江澈說完,大家都茫然地點頭。
但是對於他的分析,在場陳有豎和唐連招不約而同都默默點了下頭,江澈說的是對的,他們本身的想法也很一致,要真是那樣,他們只能先一起把趙三墩幹倒……否則局面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腦海裡有趙三墩左一拳,又一腿的畫面,打這個打一會兒,沒打倒……突然掉頭先去打另一個。
兩人目光不經意撞上一下,都裝着平靜無所謂,各自撇開,然後轉頭都看着江澈,眼神裡藏着緊張和熱切,等他繼續分析。
“剩下大招和有豎……要是以前,大招估計會輸,但是他這一年多練得很兇……”江澈頓了頓。
鄭忻峰:“而且有豎現在陽氣虧空。”
江澈無奈地看他一眼,不接茬繼續說:“總之,我覺得場面上肯定是大招佔優勢,而且我估計會是大優。”
唐連招眼神亮一下。
“但是,有豎未必會倒……他能撐住幾輪不倒的話,就該輪到大招小心突然被一個冷拳悶倒了。”
江澈說完攤了攤手。
鄭忻峰:“你這不等於沒結果麼?”
“本來就沒結果啊。”江澈說:“我哪知道。”
唐連招和陳有豎互相看了看,似乎都認同了江澈的說法,跟着說:“以後有機會,我們倆試一下。”
一直到晚飯後,幾個人才總算說到正題。
“我回去抓緊找認識的領導吃吃飯。”鄭忻峰說。
“那我回去打電話問問看。”褚漣漪說。
江澈點頭,說:“也好,不過都不用太緊張啊……我明天還要上課。”
…………
深大,陳教授看着辦公室門口進來的江澈,警惕道:“你來做什麼?跟你說了,那個表彰真的沒有獎金,真的沒有……我這都說了十遍了。”
老教授也無奈,像這樣的表彰,本來確實應該是有獎金的,可是因爲江澈很有錢,他們先前安排的時候就都忘了……事後當然沒辦法也沒心思再去批。
而江澈糾纏好幾次的原因在於:這是他大學唯一靠“學習”拿獎金的機會了……至於獎學金,呵呵。
“不是,教授,你看你。”江澈笑着遞上幾張紙,說:“我不是來要錢的……我有新的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陳教授愣一下,“哦,是你又發夢了吧?”
話雖這麼說,但是他對江澈的“發夢”,其實還是十分重視的,說罷趕緊拿起來研究……看着,看着,陳教授就糊塗了。
“這是什麼?”他把稿紙放下,說:“你不做夢,改憂國憂民了?”
“嗯。”江澈誠懇地點頭。
他這次寫的小論文,內容其實就一點:論述石棉的危害,建議政府禁止在人羣居住地區接收石棉廠。
“這玩意致癌啊,而且工廠防護設施不完善的情況下,空氣中漂浮擴散,傷害面會很大。”江澈憂心忡忡說:“據我所知,早在十多年前,石棉在澳大利亞就已經被全面禁止了,禁止開採,禁止銷售,禁止使用,荷蘭不久前也剛頒佈了禁令,還有……”
“等等,我知道,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現實的情況,石棉在我國的用途還是很大的,比如農村建房,眼下就普遍使用石棉瓦……”陳教授看了看江澈,有些無奈說,“所以,這篇論文,我大概是沒辦法提交到部委的。”
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犧牲環境換經濟的事情,這時候並不少見。
“不用,不用到部委,陳教授去市裡找領導們談一談就好了,您不是高參嘛。”江澈笑着說:“據我所知,深城最近正準備接收幾家外商投資的石棉廠,而且外商看中的地方,附近都有居民區……”
“是嗎?”陳教授有些不信地看看他,“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城市,這麼憂國憂民了?”
他的意思:我纔不信這事跟你沒有直接關係。
“嘿,還真被陳教授你猜對了。”江澈訕笑一下說:“其中一家日商投資的石棉廠,選址就在我宜家深城分店的倉庫不遠。”
“……哦。”陳教授覺得這就對了。
江澈:“那,陳教授幫個忙?”
陳教授想了想,“也好吧,這事算我還你一份人情,另外……”他揚了揚手裡的稿紙,說:“怎麼說它也是事實,深城領導是應該考慮一下。”
他答應去了。
作爲政府高參,陳教授當然不知道……在某些正密切關注並揣摩着某件事的人看來,他這一去,意思就大了。
“那個人竟然動用部委的力量往下壓?!”
…………
隔一天,醫院病房,江澈幾個放下水果,跟紅着臉匆忙出門的袁小英打了個招呼。
“餵飯啊?”鄭忻峰聽着袁小英腳步遠了,戲謔地看着躺在牀上一臉滿足的林勝利,猥瑣地笑着問:“幸福了吧?這手和腳,斷得值麼?”
林勝利猥瑣地笑一下,點頭。跟着努力坐起來一些,看着江澈說:“澈哥……我想跟你混,行麼?”
他說得特別誠懇。
江澈愣一下,哭笑不得說:“混?你不是已經改邪歸正了麼?”
“我可以馬上再改回去啊。”
“……”
“像他們一樣”,林勝利看了看江澈後面的陳有豎、唐連招,趙三墩,滿臉羨慕說:“多威風啊?!”
江澈沒法接這個下茬,想了想,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爸媽這都沒回來看你麼?”
“回了。”林勝利表情有些鬱悶,說:“昨晚一直在這,我爸罵了我一夜,我媽就哭了一夜……早上小英姐來了他們才走。”
“哦,那他們幹嘛去了?”
“好像說去區裡還是市裡了。”
林勝利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一個多大的地雷。
這事目前的情況,是一個邊疆某兵團團長的兒子,在老家被人打斷了手腳啊。
江澈估計至少區裡,現在已經雞飛狗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