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很心疼,但其實也不少了。
同一天,在盛海,有個人也是請客吃飯,結果被客人點菜點哭了。
褚漣漪點菜點哭了林俞靜。
當然她不是一下子就哭的,畢竟剛發了橫財,也是自己竭力找人打聽然後選的據說很貴的素齋館,真心實意想請客。
當時到地兒後,褚漣漪先開口換了一間雅室,叫了壺茶……
至此爲止,林姑娘都還很淡定,而且主動把菜單讓給了褚漣漪,大方地讓她隨便點。
之後,隨着褚漣漪點菜的進程,她的臉色纔開始慢慢有所變化。“明明就三個人而已啊……”心裡犯嘀咕了,林俞靜一邊裝着很輕鬆,一邊忍不住一次次伸長脖子,偷瞄菜單上的價格。
這期間褚漣漪要是擡頭看她,她就微笑淡定說:“沒關係,看看還有沒有喜歡的。”
褚漣漪就真的繼續點。
“差不多了。”終於一次,褚漣漪放下了菜單。
這時候的林姑娘就好像一個不小心摔跤,然後一直滑到懸崖邊的人,好不容易終於站住了腳跟,拍拍胸脯,勉強緩出一口氣。
然後,褚漣漪找服務員問話,說了三道菜單上沒有,名字文雅,林俞靜聽了也弄不明白的齋菜。素齋就是這樣,菜名多數不好懂,甚至有一些做出來了,原材料還不好分辨。
當時林俞靜正低頭假裝研究菜單,其實默默在心算,算錢算到心開始隱隱作痛,然後她猜:那三道菜一定很貴……
服務員跑去問了廚師,回來說:“廚師說不會做。”
“那真……可惜哦。”林俞靜再次勉強活了過來。
“不過廚師說他師父會,您幾位要是真想吃,又不怕耽擱時間,我們可以馬上讓人去接……就是得另外加錢。”服務員又說。
褚漣漪轉頭問林俞靜:“可以嗎?”
林俞靜:“……嗯。”
褚漣漪轉回去朝服務員輕鬆地點了下頭。
服務員出去了,隨手關了門。
小間裡暫時安靜了下來,林俞靜同學努力撐着,保持微笑和淡定,低頭喝了口茶。
再擡頭……她倆眼眶已經是紅的了,心痛爆炸。
“怎麼了?靜靜。”趙師太關心問。
沒人問還好,一經問,反而怎麼都憋不住了,林俞靜搖頭:“沒事。”然後,“嗯~~~~嗚~~~”
跟壞了的警報似的。
褚漣漪笑壞了,但是最終並沒有選擇掏錢,而是安心地讓林俞靜請了這頓飯,還說:“你連花錢都不會可怎麼行?”
“再說你還有宜家的股票呢。”褚漣漪又補了一句。
這大概是兩人這一晚上的對話唯一一次隱晦地涉及某個人。
“可是我就一點點……而且還不能賣掉。”林俞靜一邊哼哼唧唧,一邊解釋說:“對不起,我不是捨不得請你……就是它怎麼能這麼貴啊?出家人不是應該艱苦樸素嗎?!欸我好難過,都控制不住。”
褚漣漪樂壞了,笑着,笑着,低頭不被察覺地默默嘆了口氣。
伴隨着宜家的上市,在金錢方面,江澈給了她很多很多,相反林姑娘除了自己真金白銀拿出來那六千塊錢的原始股,江澈一點沒多給。
就是這樣一個情況,如果能反過來……褚漣漪會很願意。
一頓飯吃了七百六十塊,拎着打包回來的剩菜,林俞靜蔫了,最後回宿舍的一段路差不多是被趙師太扶回去的。
“想不到素齋還能這麼好吃!嘖,那個猴頭菇做的肉,比真的肉都好吃,還那個竹蓀做的什麼,話說我還是第一次吃竹蓀呢……”
一直到躺在牀上,趙師太都還在回味,兩人是臨鋪,睡覺的時候頭抵頭,她小聲在林俞靜耳邊嘀咕。
“師太你不要說了……我現在還很難過。心疼、肉疼。”林俞靜開口說,“一點都不好吃,這是我吃過最難吃的一頓飯了。”
她很想下牀去給江澈打個電話訴苦,可是打了要怎麼說呢?
…………
深城,街頭。
鄭忻峰坐在馬路邊上抽菸,江澈過去,從他手上接了一根也點上,說:“怎麼樣,酒醒了點沒?這一帶估計沒出租,要不讓大招陪你走一段,送你回去?”
“那不用。”鄭忻峰搖頭,說:“一會兒我秘書會來接……就是帝國理工那個。你要背書你先走吧,沒事。”
“哦。”江澈說:“那我還是陪你等一會兒好了。對了,你剛纔說下一步考慮做奶粉,真的假的啊?”
“當然真的啊,不是你跟我分析說將來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嗎?我想了好久纔想到的,做奶粉,兩者兼顧。”
江澈想了想,說:“是倒是,但是你想得太簡單了。”
江澈是經歷過國產奶粉那場近乎毀滅性的地震的,對於這件事,原先沒去想也就是了,現在被提起,其實很矛盾:
一方面,他並不希望鄭忻峰和他的登峰踏進去這個漩渦。
因爲這個行業裡的某些東西,不到一定的程度,或者說不到出現後果,你想靠理論和科學去揭開是極端困難的,甚至還很可能因此被敵視,成爲罪人。
三聚鹿現在地方乃至全國的地位和影響力,一定程度上可比哇哈哈還要高不少。
而且人性就是這樣,沒有呈現惡果的善意總是顯得虛浮和無意義。就像一個村民勸阻不聽後粗暴地打掉了隔壁家頑皮孩子手裡的火把,扔進河裡去了,惹得孩子大哭……鄰居跑來和他吵架,請大家評理……他被怨恨着,並且因爲火災並沒有發生,會一直被怨恨和議論,背上一個壞名聲。
另一方面,既然被提醒了,事情已經擺到了面前,要說因爲清楚知道它很難,吃力不討好,擔心登峰被拖下水,就選擇迴避……
他會不安,只要想到曾經在網上看過的那些孩子和父母的照片,他就沒法假裝自己沒想起,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