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晉抱着熟睡的彤彤，牛皮紙包裹的糧票被放在一旁，目光不曾離開手術室大門。
七點半，歷經近六個小時的手術，張大偉終於被推出病房，主治醫生拖着疲憊緩緩走出，姜子晉抱着熟睡的彤彤急忙上前。
主治醫生摘掉口罩，看了一眼姜子晉，不等姜子晉問話，便已開口：“病人大腿韌帶被砍斷，並且大腿肌肉受到嚴重重創，導致神經受損，手術很成功，但是會有後遺症……”
“什麼後遺症？”姜子晉說話時，眉頭已經擰在一起。
“會造成長短腳，也就是平時人們說的跛腳，瘸子。”醫生對於這樣的事情已是習以爲常，語氣平淡的說道。
“醫生，有什麼辦法不留後遺症嗎？”姜子晉聞聲，身子不由後退小半步，不甘心的問了一句。
“……”醫生輕搖着頭，嘆了一口氣後，邁步離去。
姜子晉此時心亂如麻，張大偉與自己同年，二十五歲，可以說漫漫人生路剛剛邁步，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張大偉換了一個活法。這件事後，張大偉慢慢的在商場上有了一個跛爺的綽號。
八點十分，張大偉身上的麻藥勁兒逐漸過去。
張大偉虛弱的睜開雙眼，十指連心的痛，大腿傷口的痛，不住的刺激着張大偉的神經，頃刻間，枕巾已經被豆大的汗珠浸溼。
“大偉，醒了？”姜子晉拎着飯菜剛好進來，眉頭輕皺一下，快走兩步，關心的問道。
“哥，糧票……”張大偉醒來之後見到姜子晉的第一眼依舊是關心着糧票的事情。
“放心，都在！劉紅都給我了！”姜子晉輕拍着張大偉的手臂，示意張大偉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心裡玄着的事兒終於落地，張大偉算是鬆了口氣。
“先吃點東西吧！”姜子晉打開飯盒，準備給張大偉餵飯。
“哥，昨天的事兒有王文華！”張大偉皺着眉頭再次開口。
“你好好養傷，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已經介入了，你不用操心這些事兒！”姜子晉聽到王文華的名字心裡咯噔一下，劉紅之前就跟自己提過，但姜子晉沒想到王文華會這麼快動手。
“嗯！”張大偉點頭應道。
“要不打一針止痛的吧？”姜子晉看着張大偉頭下的枕巾完全溼透，試圖跟張大偉商量着來。
“哥，不用了……能扛得住！”張大偉臉色慘白，齜牙一笑。
“……”姜子晉眼瞅着張大偉憔悴的面容，不在與張大偉商量，直接開口說道，“我去叫醫生，你叫我一聲哥，我就得對你負責任！”
“哥，我的腿……”張大偉輕輕點頭，對於自己的腿多多少少有着猜測，試探性的問道。
“有我在，你安心養傷！”姜子晉霸氣的回了一句，走出病房。
姜子晉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伸出雙手捂住通紅的雙眼，不住的深呼吸。
彤彤牽着沈如月的手來到姜子晉身邊，輕聲喚道，“爸爸。”
“你來了！”姜子晉拿下雙手，看到面前的沈如月，揉着雙眼，自嘲一笑，呢喃一句，“風大，眯眼了！”
“我來給大偉錄口供。”沈如月看破不說破，輕咬着紅脣，柔聲細語。
“那你先忙！”姜子晉說罷，低頭看向彤彤，輕聲說道，“彤彤，讓姐姐工作！”
彤彤懂事的鬆開沈如月的手，跟着姜子晉離去。
沈如月知道，姜子晉這段時間又將是沒功夫去管彤彤，在錄完口供後，很自覺的承擔起了保姆的角色。
“子晉，案子有我們辦理，你……”沈如月帶着彤彤離開醫院時，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姜子晉，黛眉微顰，不放心的囑咐一句。
“放心吧，我懂法！”姜子晉笑着應道。
姜子晉雖然這麼說，但沈如月依舊有着不放心，張大偉跟姜子晉的關係不用多說，就在這件事兒上，張大偉是爲了姜子晉才傷成這樣，以沈如月對姜子晉的瞭解，姜子晉絕對不會任人宰割，這件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姜子晉極有可能不走法律程序，會以暴制暴。
正如沈如月所料那般，姜子晉在沈如月帶着彤彤離去後，騎着摩托直接前往劉家窯。
姜子晉心裡頭明白，張大偉只是聽到了王文華的聲音，沒有見到王文華本人，證據鏈不完整，官方部門在證據鏈不完整的情況下是不能定王文華的罪。
若是王文華做的再狠一點花錢找人頂缸，那這個案子直接定性結案，王文華將與此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哪怕是王文華不願意去花這個錢，但在這個通信並不暢通的年代，等到官方把證據鏈完善坐實，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姜子晉等不了，姜子晉也不想等。
姜子晉站在拖把廠門口，遠遠的看了一眼已成廢墟的倉庫，並未留戀，直接去了劉紅家。
“砰砰砰！”
姜子晉擡手用力拍打着劉紅家的房門。
劉紅折騰了一晚上，睡的正香，夢裡跟隔壁村的小芳正在激戰，這劇烈的敲門聲讓劉紅無比火大。
“艹，你今天不給一個能夠說服我理由我跟你沒完！”劉紅打開房門，看到門口的姜子晉，強壓起牀氣，輕喝一聲。
“……”姜子晉對劉紅的暴怒沒有絲毫的反應，直接進入屋內，將房門關死。
“大哥，究竟啥事兒啊？”劉紅耷拉着腦袋，不耐煩的問道。
“敢殺人嗎？”姜子晉自顧自的坐下，語氣不緊不慢的問道。
“……”劉紅聞言一愣，隨即苦着臉回道，“大哥，我就一流氓，不是亡命徒！”
“你不敢那就給我找兩個人來！”姜子晉擡頭瞟了一眼劉紅，再次開口。
“大哥，你玩兒真的？”劉紅感覺姜子晉不像是開玩笑，正色問道。
“你就告訴我能不能找來！”姜子晉壓根不搭茬，逼問一句。
“大哥，那是要挨槍子的！”劉紅擡手在自己太陽穴上比劃一下，想要勸說姜子晉。
“我自己找！”姜子晉說着，起身就要離去。
“你真是我哥……”劉紅頗爲無奈的拉住姜子晉，繼續說道，“等我一下！”
劉紅牀好衣服後，騎着摩托，二人離開劉家窯。
……
另一頭，王堂村，木材廠內。
“你真當姜子晉是個傻子啊？”王喜在屋內指着王文華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知道了又咋樣，沒證據能給我吃了？”王文華不以爲然的回了一句。
就在父子二人吵架的時候，一輛摩托停在了木材廠門口。
兩名青年從摩托上下來，沒有絲毫猶豫直奔木材廠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