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猶豫,曲豔陽就緩步走過去,輕輕地來到周安身旁,然後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也不過去坐他身旁。
周安聽見腳步聲,他正在低頭抽菸,聞聲,他緩緩轉過臉來,並沒有立即擡頭,所以他先看見的是地上一雙運動鞋,白色,乾乾淨淨,鞋碼不大,看着像女人的腳。
緩緩擡頭,視線從曲豔陽小腿、大腿、腰胯……一點點上移,最後落在她那張狐媚臉上。
他眼睛是眯着的,她眼裡透着同情之色。
同情?
他嘴角自嘲地微微上揚,重生了還是被人同情,他不喜歡這種目光,因爲被人用這種目光注視,往往意味着自己過得很不好。
“她說的對,人生是一段旅程,總有些人會在中途與你告別,甚至不告而別,我們能做的,只有接受。”
曲豔陽輕聲安慰他。
周安微微低頭,吸了口煙,默然。
道理他何嘗不懂?只是身在局中,就算懂再多的道理,他也無法立即讓自己開心起來。
就像每個人都知道暴風雨終將過去,可是暴風雨真正來臨的時候,心情還是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剛纔的話你都聽見了?”
他低着頭低聲問。
“嗯,你不會想殺我滅口吧?呵呵。”
她故意開了個小玩笑,試圖讓他笑一下,可惜她註定是徒勞的,周安嘴角都沒有牽動一下。
“你怎麼正好在這裡?”
他又問。
“我一個人待在屋裡悶,就出來走走。”她答。
然後兩人之間就陷入一段時間的沉默,周安是不想說話,曲豔陽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她平日裡那張能說會道的嘴,此時彷彿忽然變笨了。
因爲她能理解他此時心裡的黯然,當一個人能體諒另一個人心情的時候,就會知道什麼時候適合安慰,什麼時候不適合。
她輕輕走到他身旁,在他右手邊坐下,沒去坐林嬌嬌剛纔坐的左邊,是有意?還是無意?無從得知。
當週安抽完手中那根菸,無縫對接,用菸頭點燃另一支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又勸一句,“你少抽點!”
周安抽菸的手頓了頓,眼睛沒有看向她,而是低聲問:“你當初是因爲什麼離婚的?”
“我?”
她有點意外,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問她這個問題。
她臉色微微變了變,一雙大眼微微眯了眯、又睜開,看着黑黝黝的明湖湖水,輕笑一聲說:“很簡單,我結婚前後都有很多男人追,有些人想把我娶回家,有些人大概只是想跟我上牀吧!呵,反正很多!
剛結婚那會兒,他很高興,覺得娶到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可是結婚後不久,他聽到些風言風語,就越來越受不了,先是跟我吵架,從三天一小吵,變成三天一大吵,最後是天天吵,吵着吵着,這日子自然就過不下去了,呵,不離婚還能怎麼辦呢?”
“風言風語?”周安微微轉過臉來眯眼看着她。
曲豔陽哂然一笑,“對呀!我名聲一向不好,外面傳我談過的男人……”
她頓了頓,周安面無表情地接話:“能繞地球一圈?”
“噗嗤!”
曲豔陽被他這句話逗笑,她本來還有的一點傷感也因此不翼而飛。
“哪有那麼多?你別瞎說!”
她輕拍他手臂一下,反駁一句,又說:“反正外面傳我談過很多男人,老的少的都有,其中一些追過我,但根本沒和我有過什麼的男人……大概是爲了吹牛吧,也在外面跟人說上過我……這樣的男人,我結婚前後也都有,所以呀,當這些風言風語都傳進他耳中,哪怕我實際上什麼也沒做,他也不信,他覺得自己的綠帽子能塞滿一櫥櫃了,綠得發亮……”
說到這裡,她沒繼續說了。
周安看着她狐媚且極美的臉和要人命的身材,淡淡一笑,他能理解她的說法,也相信她說的事很可能是真的。
“也不能全怪你前夫,你長成這樣,跟個大肉包子似的,換誰也會懷疑周圍的狗都想咬你一口,甚至已經咬過幾口。”
他隨口勸慰,但這勸慰人的話卻有點不對味。
曲豔陽很無語地看着他,忽然踢他一腳,笑罵:“你才長得像包子呢!我哪裡像包子了?啊?你說我哪裡像包子了?”
哪裡像?
如果是心情好的時候,他大概會視線下移,落在她胸口,但此時他真沒那個心情。
被她輕踢一腳,他也無所謂,又叭了口煙,吐出煙霧的時候,淡淡說:“我就是打個比方。”
然後他又不說話了,他今晚的話興真的很淡,如果曲豔陽沒有出現,他大概會獨自在這裡坐到後半夜,甚至一整夜都不想說一個字。
見他又化身一尊木頭人,曲豔陽有點無奈。
還以爲把他逗開心一點了呢,沒想到他還是這樣。
想了片刻,她忽然碰碰他手臂,笑問:“哎!你就不好奇我結婚前後,是不是真的和很多男人好過嗎?”
周安淡淡掃她一眼,嘴角翹起一毫米,淡淡說:“和我有什麼關係?那是你的私生活,作爲老闆、作爲朋友,我都沒資格過問。”
曲豔陽微微撇嘴,“你真沒勁!做人連點好奇心都沒有了,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周安嘴角翹起三毫米,微微低頭,“我怕我知道的太多,會被你滅口啊!”
見他又開玩笑了,曲豔陽來了興致,掃了掃四周,見四下無人,她神神秘秘地湊近他,輕聲說:“放心!我保證不滅你,其實……除了我前夫,我只談過一次戀愛……而且很快就結束了。”
周安無聲斜眼看着她,那眼神小孩子都看得懂——他不信。
曲豔陽苦笑,“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副反應,呵,當年我前夫反覆追問我到底有過多少男人的時候,我一直說只有一個,他就一直懷疑我隱瞞了許多個,連帶着我說的其它話,他也都習慣性懷疑。”
見她此時的黯然不像是假,周安不禁有點動搖。
難道她的感情史真的如此簡單?
“那離婚後呢?”他終於有點好奇。
“單身至今!”曲豔陽隨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