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辦公室。
“坐！”
周安微笑着伸手示意，他雖然覺得張順要求來辦公室說事，有點小題大作，但表面的態度他還是很客氣。
畢竟，張順是給他打荷的，雖然沒有拜師，但在外人看來，張順就是他徒弟。
有這層關係在，他當然要對張順好一點兒，這是一層天然的嫡系關係。
不僅客氣地請張順坐，還順手從旁邊的置物架上拿了一罐王老吉打開，遞給他。
“這個當茶喝！”
“謝謝大佬！”
張順雙手接過，有點拘謹地坐在辦公桌對面。
這個辦公室，他還是第一次進，裡面的裝修不算高檔，簡簡單單的佈置，但他清楚店裡那麼多人，進過這間辦公室的，屈指可數，一般人根本沒資格來。
“你說有件事想告訴我？什麼事，說吧！”
周安坐進老闆椅，笑吟吟地問。
“大佬，我今天拉肚子……”
張順說到這裡停住了，表情遲疑，周安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拉個肚子有必要來辦公室說嗎？難道拉脫肛了。
“你要請假？”
周安問他。
“不、不是！”
張順連忙搖頭，“我吃過藥了，現在肚子也不疼了，是……是我在衛生間拉屎的時候，聽、聽見譚師傅在打電話，電話裡……有、有一個女的跟他說……跟他說……”
說到關鍵處，他又變得遲疑。
周安很不看上他這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樣子，太不爽快，當下皺眉，“那個女人跟他說什麼了？你能不能痛快點兒？”
見周安有點不耐煩了，張順咬了咬牙，“那個女的讓譚師傅別直接辭職，她說、她叫譚師傅問你要一個什麼合約仔細看看，看看有沒有什麼、什麼漏洞可鑽，她還說……還說最好能把你那些招牌菜學到手再辭職……”
張順終於一口氣把話都說了。
周安看着他，眼睛眯成兩道縫，半晌沒有出聲，那眼神盯得張順心裡有點發毛，渾身不自在地微微調整坐姿，下意識低頭去喝周安剛纔拿給他的那罐王老吉。
這一刻，他心裡挺後悔，爲什麼要來說這個事呢？不說不就沒眼前這場面了嗎？
周安眯眼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開口，“你確定沒有聽錯？”
“沒有沒有！我聽得很清楚。”
張順連忙回答。
周安閉了閉眼，心裡大概已經猜到是誰在跟譚光說的這些話，除了範小鷗，還有哪個女人會摻和譚光辭職的事？
鑽合約的漏洞，想學到我的招牌菜再辭職？
心裡不爽是肯定的。
這一刻，他對範小鷗的印象差到極點。
心裡也終於明白譚光爲什麼會突然辭職了。
原來是那個女人在從中作梗。
“當時譚師傅答應了嗎？”他又問。
“答、答應了，當時我聽見譚、譚師傅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特別提醒’，大、大佬！我怕、我怕你不知道這事，要吃虧，所以，所以才鼓起勇氣來跟你說一下……”
說完，張順頭還是微微低着，但卻擡起眼瞼悄悄觀察周安表情，好像在怕周安把怒氣撒在他頭上。
周安微微點頭，瞥他一眼，抿着嘴摸出煙盒點了支菸，對他笑了笑，“張順！這件事你做的不錯，按行規，你算是我徒弟，咱倆的關係，肯定是親於其他人的，廚房裡有些事，有時候我接觸不到，也聽不見，你是我徒弟，以後如果你再聽到類似的事，記得都告訴我！我不在廚房的時候，你就要充當我的眼睛和耳朵……”
頓了下，周安又說：“你現在基礎還沒學好，等你基礎都打好了，我會給你機會，讓你學着做菜的！以後好好幹，不要讓我失望！”
張順這次彙報給他的消息，讓他看到張順其它方面的價值。
所以他念頭一閃，就決定褒獎張順幾句，順便給他畫個餅，讓張順看到未來的希望，進而以後死心塌地地給他做事，順便幫他留意一些他注意不到的事。
譚光這件事，讓他意識到自己缺一雙在廚房裡的眼睛和耳朵。
以前田律和大憨在廚房，他不用擔心廚房裡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而現在田律和大憨都出去送外賣了，堂弟周劍又只是偶爾過來幫忙，做不到上班時間一直在廚房。
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個新的人選，來幫他留意廚房那一塊的人事。
眼前的張順，便進入立時他的眼簾。
就像他剛纔說的，按行規，張順算是他徒弟。
而每一個打荷的，都有一顆上竈做菜的心。
這不，他一許下這番承諾，對面的張順眼睛就亮了，立即擡起頭來，臉皮因爲激動而顯得微微發紅，連忙站起來表忠心，“大佬你放心！我明白！以後廚房裡有什麼事，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以後我做事也一定會更加用心的！謝謝！謝謝你大佬！”
說到後面，他已經激動得手足無措，竟然連連向周安點頭致謝。
周安笑笑，“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做事吧！這件事不要跟別人說，平時也不要叫我師傅，其他人如果聽你叫我師傅，以後有些事就不會當着你面說了。”
“明白！我都明白的，大佬！”
……
等激動的張順離開辦公室，周安皺着眉頭又吸了口煙。
張順剛纔說的事，他沒有懷疑真假。
因爲譚光確實來跟他辭職了。
讓他有點疑惑的是……譚光怎麼沒提看合約的事？
是因爲忘了？還是故意沒提？
周安眯眼在心裡琢磨着這兩個可能，感覺忘了的可能性極小，那麼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故意沒提了？
想到這，周安淡淡一笑，這符合他對譚光性格的瞭解，譚光有潔癖！不僅在個人衛生上有潔癖，精神上的潔癖也有！一些狗屁倒竈的骯髒事，譚光根本做不出來。
他忽然嘆了口氣。
可惜，譚光找了範小鷗那麼一個女朋友，要不然，這次的長約，譚光肯定會籤。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爲有那樣一個女友，去年他恐怕也沒可能把譚光從麗晶大酒店挖到他的小店來。
只能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