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死了!
被宋孤獨親手擊殺!
據說宋玉知道刺殺紅孩兒的事情敗露之後,立即逃往鐵門關,那裡有他的親信嫡系,還有數十萬鐵騎供其驅使衝殺。
只要逃到了鐵門關,就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他了。到時候西風帝國若是待他禮遇有加的話,他就以西風子民自居。若是西風帝國想要找他算後算賬,索性就率領這數十萬鐵軍叛逃他國與西風爲敵。
實在是進可攻,退可守。
可是,關鍵時刻宋家的老神仙親自追了出去,力勸不聽之後,一掌將他的腦袋拍成爛泥。
宋玉的屍體被擡回來時,頭顱確實已經爛掉了,只有半邊臉向天都百姓講述着主人的悲憤委屈。
宋孤獨大義滅親,就連自己的兒子也親手掌殺,此舉讓天都城民爲之震驚。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宋老神仙對自己的兒孫們所說的話。“誰也不能例外。”
一時間,外界對宋氏的輿論大改,他們再也不會懷疑宋孤獨早就知曉宋玉行兇之事,也不再相信宋孤獨替宋玉包庇掩護的流言。宋氏仍然是人們心目中的宋氏,宋老爺子也仍然是西風人們心目中的定海神針。
宋氏不倒,西風不滅。
“也只有宋老神仙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若是別人——怎麼捨得對自己的兒子動手?”
“就是啊,老神仙就是老神仙——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得多好啊——”
“老神仙現在一定很悲傷,我們要好好的給他寫幾篇文章,據說宋老神仙最喜歡提攜有才氣的新人了,現在的顧相不就是因爲文采出衆而被老神仙提拔起來的嗎——”
……
在那些忠於宋氏的官員學子的引導下,宋氏一改前些時日蒙塵遭黑的厄運,再一次成爲人們熱議和稱讚的頂級門閥,宋氏的招牌也再一次變得金光閃閃起來。
特別是宋家的老爺子宋孤獨,他並沒有因爲兒子作惡多端而降低威信,玷污威名。反而因爲他的大義滅親而讓人們更加相信他的人品,也對他喪子之痛表示同情。
這個時候,再提宋玉滅門案就有點兒過了。就像是在宋家老神仙的心臟上面捅刀子。就是最沒心沒肺的潑皮無賴也不會再幹這種蠢事了。
於是,天都城內,那傳得熱烈沸騰的“滅門案”一夜之間就偃旗息鼓再也不會有人說起了。
李牧羊仍然扮演着他綢緞鋪小夥計的角色,而且現在還幹得熟能生巧遊刃有餘,他整理布匹的速度比其它人要快一些,無論多難抹的灰塵都能夠被他擦拭乾淨,再高的梯子他也能夠迅捷無比的爬上去,就連那待人苛刻的莫理都對他比其它夥計要高看一眼。
李牧羊也再次感嘆紅袖的心思細膩考慮周全,倘若不是她提前爲自己安排這樣一個身份的話,以現在天都城外鬆內緊的監管方式,怕是自己很容易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裡面。
現在,他有了一個固定的身份,一個能夠被衆人認可的身份之後,他可以大搖大擺的走上大街,可以和其它店鋪的夥計說話聊天,甚至能夠藉助給人送綢緞的機會跑去查看宋玉的屍體。
李牧羊看到宋玉的屍體時,纔是第一次見過真正的宋玉。
在那之前,他和宋玉根本就沒有打過任何交道。
爲了向宋氏報仇,宋玉是他必須要推開碾碎的一塊巨石。
怕是宋玉自己也想象不到,一個從來都不曾照面的少年,就那樣躲在幕後攪弄風雲,讓自己身敗名裂,輕易的奪走了自己的性命。
“宋孤獨這個老匹夫,他怎麼好意思用兒子的死往自己臉上貼金?宋玉做了那麼多的惡事,難道他完全都不知情?早不殺,晚不殺,怎麼偏偏是要被拉去審判用刑的時候給殺了?再說,當年宋玉殺人的時候還是白衣少年,倘若沒有宋氏幫他擺平黎氏,將他送到鐵門關從軍,宋玉自己怎麼有可能做大到今日大將軍之位?”
紅袖越想越是氣憤,一腳將面前的一盆藍羽花踢飛,說道:“當真是噁心透頂,虛僞之極。狗屁的星空之眼,狗屁的定海神針——天都百姓的腦袋都被驢踢過了嗎?如此好哄騙,宋氏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樣的人也值得他們信任追隨?”
李牧羊伸手一招,在紅袖踢出去的那盆藍羽花即將撞牆而碎的時候給拉了回來。
他抱着花盆,小心翼翼的放到遠離紅袖的地方,然後用手壓實鬆散的泥土,說道:“宋氏聲譽不是一朝一夕樹立,而是用了千年時間十幾代人的心血才凝聚而成。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一代又一代的加持,方有今日帝國文庫千年書香世家的赫赫威名——豈是一個宋玉就能夠將其瓦解分崩離析的?”
“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偶像,需要一個精神支柱。那個偶像能夠帶給他們力量,帶給他們安全感。宋氏強大而知禮,霸道又溫和,恰好滿足了天都百姓的需求——他們需要這樣一個守護者,他們也樂於有這樣一個守護者。”
“無論是宋氏的文采風流,還是宋孤獨的破境晉級,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激勵,一種刺激。他們爲自己的偶像這麼強大這麼優秀而感到欣慰和喜悅。他們內心深處是排斥別人非議和攻擊宋氏的。即便宋玉滅門的事情已經被人證實,他們仍然心中存疑或者努力的想方設法爲其開脫——”
“人心都有向善的一面,天都人沒辦法接受真正的大惡。譬如宋玉勾結海上巨匪紅孩兒殺了黎氏滿意門一事——但是,在宋玉死了之後,再有那些宋氏蓄養的文人一鼓動,一誘導,他們哪裡還肯對宋氏生出半分怒氣?不僅僅如此,他們反而在心裡同情宋孤獨的遭遇,同情他老來喪子的悲慘——所以,我們雖然殺了宋玉,但是仍然沒辦法動搖宋氏的根基,無法動搖他們在天都民衆心目中的形象。我們殺了一個宋玉,宋孤獨的形象再次拔高,近乎於神——”
蹲在地上的李牧羊突然間仰起頭來,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可是,宋玉終究是死了——不是嗎?倘若宋孤獨也死了,也很快就會遭人忘記。因爲到時候會有新的神出現,他們會取代宋孤獨的位置。他們也不允許天都百姓心目中還有除了他們之外其它神的存在。所以,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污化宋氏榮譽,剷除宋氏的力量。”
紅袖心中猛地一跳,說道:“公子,你不會是想要對宋孤獨出手吧?”
李牧羊搖了搖頭,說道:“現在不是最好的出手時機。宋孤獨本身實力深不可測,宋氏屹立千年,招攬的高手更是數不勝數。誰也不知道在這天都城內,有多少宋氏的力量,埋伏着多少的暗樁——再說,陸氏是因爲叛國罪倒塌,在他們的操縱下,爺爺戰隕之後仍然身敗名裂——現在殺了宋孤獨,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我不能讓他帶着榮譽去死。”
紅袖這才安心,生怕李牧羊因爲這次誅殺宋玉成功而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然後定下更高難度的計劃非要直接殺掉宋孤獨才肯罷休。
“公子,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呢?”
“宋孤獨爲了保持超然地位,隱居老宅,不問世事。但是,宋氏大船卻仍然穩健有力。皆是因爲武有宋玉鎮壓羣雄,文有顧清林拉攏朝臣謀劃黨爭——下一步,拿掉顧清林。”
……
……
幽深洞府之中,鬼氣森森,令人恐懼。
一個男人咆哮的聲音傳了過來,怒聲吼道:“廢物,都是廢物,一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你們找來的童男童女和精壯男子越來越少,本王的《吞噬陰功》正是突破階段,若是沒有那些大補之物,怕是要功虧於潰,你們是想要害本王被那些鬼氣反噬不成?”
“奴才該死,還請殿下息怒。”一羣黑衣人跪伏在山洞之中,磕頭認錯。
“該死?你們確實該死。世間人族多如野雞土狗,你們連幾個人都搶不回來,定然是辦事不夠用心盡職——我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殿下,不是奴才不肯用心,實在是——實在是現在天都城周邊的村莊大多都被我們搶劫過了,還有一些村莊知道有人四處拉人,早早就逃避到其它的省份。等到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整個村子連一頭牲口都找不着——再說,上次我們有不少兄弟死於非命,而天都城也多在非議猜測——奴才也不敢把動靜鬧得太大,到時候反而會給王爺臉上蒙灰。”爲首的黑衣人低聲解釋着說道。
“我是皇子,誰能夠想到四處派人抓捕壯丁的是一國皇子?我不怕臉上蒙灰,但是倘若你們再不能帶回來足夠的童男壯丁,我的身體就要蒙黑了——明日你們帶不回來人,我便以你們的身體作藥引。少帶一人,便由你們中的一人代替。我看你們這些狗奴才是不是會用心辦事。”
“奴才遵命。”
“都滾。”男人大手一揮,出聲喝道。
那羣黑衣人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個驚慌失措的逃了出去。
一團黑霧飄蕩進來,黑霧之中現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殿下何必爲一羣蠢貨動怒?《吞噬陰功》雖是極陰之功,但是也要講究心境,不躁不怒,陰冷如冰。倘若一直動氣的話,體內的陰血就凝固不了,沒辦法結成鬼胎——”陰影之中的男人嘶聲說道。
“師父,不是本王想動怒,而是那些蠢貨實在可恨,這麼小的事情都辦不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滋補,殿下的《吞噬陰功》已經進入第七層,實在是進步神速,殿下堪稱一代修行天才——只需繼續用心用力,然後用那些童男壯丁的精血來蓄養鬼氣,怕是很快就能夠達到陰功九轉。到時候,殿下便可無敵於天下。神州之大,皆爲殿下鬼兵。”
“多謝師父成全。”戴着鬼頭面具的男人躬身行禮。“倘若沒有師父相助的話,怕是本王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殿下萬金之軀,就算沒有我來相助,也定然會有其它的名師不忍見殿下雄心蒙塵——等到殿下的《吞噬陰功》到達九成時,便可操縱人偶,那個時候,只需要讓西風君主將大位傳授於你,或者殿下找一傀儡爲已在臺上代言——何償大事不成?”
鬼頭面具裡面發出一聲沉沉的嘆息,說道:“師父,我感覺到他回來了。”
“誰?”
“那頭惡龍。”
“殿下何出此言?”
“宋玉將軍死了。我感覺是那頭小龍在背後出手。還有上次我們損失了衆多鬼奴的事情,我也一直覺得是那頭小龍所殺——只有那頭小龍才那麼渴望本王死,纔會不擇手段的想要將宋氏之人殺掉。”
“那頭小龍——應當不知道這些鬼奴是殿下所蓄養吧?”
鬼頭面具長時間的沉默,良久,纔出聲說道:“確實如此——倒是本王鑽了牛角尖了。不過,既然他殺了我的人,那便是與我再次結仇。”
“是的,只要有機會,我們必定助殿下完成屠龍壯舉。那個時候,殿下便成爲整個神州最耀眼的人物——萬萬年以來,又有何人還能夠成就屠龍英雄之名?”
“師父,弟子有一個請求——”
“殿下儘管吩咐。”
“我想那李牧羊既然到了天都,定會與崔家的崔小心聯繫——以前他們便關係密切。此番崔小心即將要和宋家的宋停雲成婚,那李牧羊豈能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嫁與仇寇?”
“殿下的意思是?”
“誘龍出洞。”
“明白了。”黑霧之中的男人出聲說道:“再過十二日,便是崔小心與宋氏宋停雲大婚的日子,到時候,我們便策劃一出引龍出洞的好戲。”
“辛苦師父了。”鬼面男人深深鞠躬。
……
……
宋家老宅。宋家人齊聚一堂。
顧清林急急從小院走出來,看到大家期待的眼神看過來,嘆息說道:“老神仙正在爲晨曦熬藥,說現在是關鍵時刻,若是他離開了,這藥不是重了就是輕了——讓我們先討論着。”
“現在正是需要爺爺拿主意的時候,他怎麼還耗費在那等小事上面?”宋家的小輩宋時文低聲說道。
他的父親宋仲和立即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小心慎言。
家裡的老神仙最喜歡的就是晨曦,宋時文卻說熬藥是“小事”,若是被老神仙聽到,怕是對宋時文不滿。
宋時文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退後一步,不再言語。
顧清林假意沒有注意到宋家人的那些小動作,沉聲說道:“宋玉的事情,大家都已經清楚了。事已至此,我們哀傷也沒有什麼用處。最要緊的是要怎麼處理宋玉的後事——”
顧清林的視線轉移到宋停雲身上,說道:“再過幾日就是停雲和崔家小姐大婚的日子,突然間出現這樣的變故,我們也得快速的拿出個章程出來。宋玉肯定是要入土爲安了,風光大葬是不可能的,既然宋玉願意爲家族犧牲,我們就不能白白浪費他的寶貴性命。但是要不要進宗祠,也要你們來拿主意——還有,家裡發喪,此爲大不吉,婚期是如期舉行還是稍作推遲?這些棘手的問題,大家今日都得討論出個結果出來。”
“宋玉雖然做了些蠢事,但是最後自己了斷也算是保全了我們宋氏的顏面——我覺得,宋玉還是要進宗祠的,不然我怕他九泉之下難以安寧——”宋家老大宋如獲出聲說道。
“若是五弟進了宗祠,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天都又該有人亂嚼舌根了——”宋時歸出聲說道。
“怕他們做什麼?風言風語,就當是大風颳過——”
“我也贊成五叔進宗祠,咱們秘密進行,不讓外面的人知道就成了——難道還有人敢闖我們宋氏祠堂不成?”
……
“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和小心的婚禮如期舉行。”一直沉默的宋停雲突然間出聲說道。他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我很期待能夠娶小心回來呢。”
……
……
朱育人喝完二米粥,更換了官袍,正準備出門上朝呢,剛剛打開大門,就見到一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面前。
“感謝朱世伯對我黎氏一族的大恩大德,黎文錦莫齒難忘。厚恩不知道以爲何報,我代替我黎氏一族給世伯磕頭了。”
話音剛落,黎文錦便砰砰砰地將腦袋磕在門口的青石地板上面去了。
朱育人趕緊彎腰把黎文錦給拉了起來,說道:“文錦,何必如此?你父母在時,我視你爲子侄。你父母不在了,你也仍然是我的家人。用得着如此見外?有什麼事情進屋說話。當衆磕頭做什麼?”
黎文錦眼眶泛紅,說道:“倘若不是世伯出手的話,我們黎氏血案便只能石沉大海。我當着大傢伙的面給世伯磕幾個響頭,又有算得了什麼?”
“好了好了。”朱育人擺了擺手,說道:“就不說那些見外話了。現在大仇已報,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倘若無處可去的話,就在我家裡安頓下來——錦衣玉食難以保障,粗茶淡飯倒是可以吃飽。在我家裡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如何?”
黎文錦稍微猶豫,最後還是堅決拒絕,說道:“謝謝世伯。文錦大仇得雪,現在已經無心留在這京城是非之地。所以,我準備離開天都。”
“離開天都?離開天都去哪裡?”
“天下之大,總有我黎文錦的去處。”
朱育人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黎文錦,說道:“文錦,以前我不願意說這些話,那是因爲我擔心你心裡多想,以爲是我不願意幫助你而故意找出來的託詞。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在你們黎家的案子上是盡心盡力,甚至把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賭上去了——你也應該和我說實話了。”
朱育人盯着黎文錦的眼睛,說道:“你告訴世伯,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前來找我翻案——文錦,我希望這一回你不要騙我。”
黎文錦面紅耳赤,猶豫良久,轉身朝着長街遠處跑去。
“老爺,要不要把他抓回來?”朱力在旁邊問道。心想黎文錦這小子還真是沒心沒肺,老爺擔了那麼大的干係來爲你們黎家翻案,結果你就是用這種態度回報恩人?
“抓回來有什麼用?”朱育人搖頭嘆息。“既然他不願意說,那一定有難言之隱。我讓你打探的那湖畔書院的學子李安可有信息?”
“老爺,湖畔學院確實有一名學生叫做李安。但是,我帶人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蹤跡了。”朱力一臉苦笑地說道。
朱育人再次陷入了深思,良久,狠聲說道:“無論你是誰,你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
……
甘露園。
惠王走在前面欣賞這園子裡面的花海,雖然寒冬接近,但是這些宮人精心培養的冬花卻在盛情綻放,讓人看之賞心悅目,就連心情都愉悅了不少。至少,惠王的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
“國公,九國照會的人選要早些定下來了——你覺得崔新理如何?”
崔洗塵緊隨惠王身側,聽到惠王的話後表情不由得一僵,笑着說道:“陛下,我覺得這個不妥。”
開玩笑,九國照會的人選是宋氏一直力爭的對象。不然的話,宋家那位老神仙也不會萬里迢迢的將宋玉從鐵門關招回來。
雖然宋玉因爲滅門案而被誅殺,但是西風人誰不知道宋氏屬意這個職位?
現在惠王要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到他們崔家手裡,實在是沒安什麼好心。
“哦,不妥之處在哪裡?”惠王將崔洗塵的反應收在眼底,笑呵呵地問道:“新理要資歷有資歷,要能力有能力,而且,他代替許達鎮守碎星淵也是穩重可靠,受將領尊重,士卒愛戴——宋玉去得,他便去不得?難道說,國公以爲,新理有哪些地方不如宋玉?”
聽到惠王說出這樣的話,崔洗塵便知道不能再拒絕了。
於是,他躬了躬身,沉聲說道:“謝陛下恩典。”
“哈哈哈,再讓崔見做個副使——崔見是我的心腹之人,也讓他出去見見世面,以後朕要大用。”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