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城主府。
敘事大廳裡,陸勿用正召集手下大將們商議要事。
“天海城城主莫隆以爲憑藉自己率領的三萬大軍就可以獨自吃掉鬼舞軍團立下剿逆頭功,真是愚蠢之極——”
“鬼舞軍團要是那麼容易被人吞掉,哪裡還有今天這麼大的威名?”
“你們也不要漲它人志氣滅我等的威風?咱們陸家的狼騎軍可也是和鬼舞軍團齊名的強軍——”
……
此言一出,全場沉默。
整個神州的人都知道,真正讓狼騎軍威名赫赫的是陸行空那一脈的陸氏族人在出力。當年放走公輸家的陸崢嶸老將軍是陸行空的先祖輩,和陸勿用這一支相隔甚遠。
也正是因爲他的善念纔得到了公輸家無條件無止盡的支持和幫助,促使陸家建立起來的狼騎軍在軍事裝備上面一騎絕塵,又承受殘酷鐵血的訓練,由陸氏優秀族人從底層與將士同吃同睡逐漸成長起來,終於使其一躍成爲震動九國的強軍。
可是,這和陸勿用有什麼關係?
他們纔剛剛背叛了陸行空那一支,正在背後嚓嚓嚓的捅刀子呢,結果卻有人拿狼騎軍的威名來給自己撐面——世間怎會有如此愚蠢之人?
看到所有人都不說話,眼神詭異的看着自己,毛遠山梗起脖子,冷笑連連,說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殺了老將軍,現在連狼騎軍的大名都不敢提了?”
“你想怎麼個提法?”陸勿用眼神平靜的看着他,出聲問道。
“我就是要給老將軍討一個公道。”
“要是我不給你這個公道呢?”
“那我也要替老將軍說句話,我就想不明白,老將軍待我們不薄,爲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嚓——
毛遠山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胸口的心臟位置就穿出來半截長劍。
劍刃上面流着鮮血,一滴一滴的朝着敘事大廳的地板滴落。
“你們——”毛遠山的眼睛睜大,一臉不可思議的盯着陸勿用。
“話也不許你說。”
“陸勿用——”因爲心臟受傷,毛遠山的嘴角溢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他怒目圓睜,嘶聲吼道:“你不得好死——”
撲通——
他的身體朝着前面撲倒過去,然後趴在地上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全場再一次靜默無聲。
陸勿用眼神如刀,掃視全場,說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沒有人應答。
毛遠山的屍體就在眼前,誰還敢忤逆陸勿用的意志?
“我是做錯了一些事情。”陸勿用自問自答,笑容溫和隨意,說道:“遠山沒有說錯什麼。老將軍待我們不薄,可以說,陸氏能有今日之榮光,和老將軍的辛苦籌謀是分不開的。沒有老將軍,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的存在。特別是我陸勿用,可以說是老將軍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他就沒有我。”
“可是,有些事情卻是我不得不做的。老將軍性子執拗,要做忠臣,要做直臣。甚至不惜以死相搏。可是,諸位,老將軍不怕死,我們可是想要活命的。宋家勢大,這是三歲幼童都能夠看到的事情。可是,老將軍卻要拿和他們對着幹,和他們頂着幹——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陸某是不願意拿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去給某些人邀直買名的,我想在場應該有不少人和陸某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就不說那些忠君愛國之類的話了,大家都是戰場上殺來殺去可以背靠背的兄弟,誰還不明白誰心裡的那一點小九九?我想活着,你們也想活着。所以,我陸勿用就站出來帶着你們幹一場大的。”
“倘若不是我及時做出選擇,風城現在會落得如何下場?在場諸位將軍又會落得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天都那麼大一座陸氏府邸,說燒了就燒了。老將軍那麼高深的修爲境界,說殺了就殺了——諸位,爲了活着,也爲了讓你們活着。我陸勿用已經揹負上賣主求榮的罵名了,所以,現在是輪到你們做一些事情來證明自己的誠心了。不是爲我,是爲了你們自己,爲了你們的一家老老小小。”
“唯將軍馬首是瞻。”
“將軍說打就打,說殺就殺。”
“將軍,這罵名熊飛虎願和你一起承擔——”
……
不得不說,陸勿用能夠被陸行空看重,能夠成爲這風城之主,確實是有幾把刷子的。
先以雷霆手段殺掉膽敢當衆質疑自己的毛遠山,然後再粗暴直白的告訴衆人,我是錯了,但我做這些事情是爲了活着也是爲了你們活着。
不是爲了什麼忠君,也不是爲了愛國,全部都是爲了我們自己。
我爲了你們揹負罵名,你們又將以什麼來報答我的恩情?
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一句套話。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又偏生容易讓人被其說服。
陸勿用擺了擺手,說道:“我不需要你們去效死,我也不希望去殺人,我們做了那麼多事情,最終不就是爲了活着嗎?所以,誰不想讓我活,我就讓誰死。陸氏裡面那些反抗的人,都被我殺了。毛遠山也被我殺了。爲了活着,我是不吝嗇殺人的。”
衆人沉默。
“所以,鬼舞軍團來了,我還是要殺。不僅僅我要殺,還要請在場的諸位陪着我一起殺。他們死了,我們才能活着。我們的父母子女才能夠活着。諸位將軍,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將軍,你說章程吧。我們都是一羣大老粗,你指到哪裡我們就殺到那裡。”
“就是。爲了老婆孩子能活,老莫什麼事情都敢幹。”
“將軍,你說話——”
“李牧羊是頭惡龍,這個消息大家都有所耳聞吧?”
“將軍,這件事情都傳遍了。營地裡面的弟兄們也都在傳,說那李牧羊是一頭黑龍,專吃人心肝——”
“李牧羊是不是惡龍,咱們暫時先不管。不過,就連宋家那位都沒能把他留下來,證明他確實有其可取之處。對於此人,我們不可大意懈怠。”
“將軍,你是說那李牧羊有可能會來我們風城?”有人一臉驚訝的模樣。“咱們風城高手如雲,有鐵騎十萬,堪稱銅牆鐵壁,就連那大周和大武的大軍屢次進犯,都不能進我們疆土分毫。那李牧羊負傷逃走,他來此地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李牧羊的父母妹妹都在我們手裡,他必然會來的。”陸勿用一臉篤定地說道。
“來了正好,一刀殺了便是。”有人咧嘴大笑。“保不準咱們兄弟也有機會成爲那說書人嘴裡的屠龍英雄,名傳千古——”
“李牧羊來,那孔雀王朝的公主贏千度自然也會來。贏千度來,自然也要帶着她的鬼舞軍團來。所以,諸位,切莫輕心大意。”陸勿用再次提醒着說道。
“將軍,我們省得。”
“將軍可有計策?”
“計策自然是有的。猛龍過江,小命難保。”陸勿用嘴角陰厲,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意,說道:“既然算準了他會來,那咱們就在這風城佈下天羅地網靜待君來。倘若兄弟們這次下死力,將這頭惡龍給屠殺於風城風牆,那咱們這風城可就神州揚名了。到時候,索性不再叫風城了,叫做屠龍城如何?”
“好名字。”衆人齊聲叫好。
陸勿用環視四周,出聲問道:“陸林呢?怎麼不見這小子的蹤影?”
站在陸勿用身後的管家輕聲說道:“老爺,少爺在陪那位李小姐說話。”
“廢物。”陸勿用冷聲說道。
“——”衆人靜默,不敢多言。
畢竟,這是城主府的家事。他們可不敢說錯什麼,怕人給從背後一劍捅穿。
城主府後院,一間窗戶破了無數個口子正在呼呼的朝着裡面狂灌冷風的柴房裡,李思念衣衫淡薄的縮在柴房的一角,一臉淡漠的看着面前的那個男人。
陸林披着華貴曖和的銀狐皮大衣,坐在一張造型古典的梨木椅子上,面前擺着一張小桌,桌子上擺着幾張小碟,碟子裡面是花果糕點之類的吃食。旁邊還有一個曖玉茶壺,曖玉杯子裡面的茶水正在往外冒着淡雅的茶香味道。
“你說說,做我的女人有什麼不好?”陸林說話的時候,將一個果乾丟進自己的嘴巴里面咀嚼着。“自從第一次見到思念小姐,我陸林便心生仰慕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前奉承討好,可是思念小姐卻從來不曾給過我好臉色。”
“那個時候你有天都陸家護着寵着,我無可奈何。只是沒想到的是,天都陸家突然間倒塌了,陸行空也死了——更讓人喜出望外的是,我風塵僕僕的從天都趕回來,思念小姐已經成爲我陸府貴客——”
“滾。”李思念聲音冰冷地說道。他很討厭看到這個男人,每看一次都覺得噁心。更討厭聽到他說話,她寧願聽到一羣蒼蠅在身邊嗡嗡。雖然之前她最討厭的動物就是蒼蠅。
“這個字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走。我說過,我心中仰慕思念小姐,所以,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走。你將我的臉抓成這樣,你看我生氣了嗎?我沒有。”
“我有時間,也有耐心。這冰天雪地的,閒着也是閒着。倘若能夠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打發時間,倒也是一樁不錯的選擇。”
他扭頭朝着外面看了看,笑着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沒想到思念小姐的哥哥是一頭龍,當時和其相處,只是覺得此人極其怪異,卻也沒有深究,卻沒想到隱藏的如此深沉——我說,思念小姐不會也是一頭龍吧?”
李思念轉過頭去,不願意和他多說一個字眼。
“神州消失了數萬年的龍族啊,想想就覺得非常的刺激——”陸林坐在那裡居高臨下的打量着李思念,欣賞着她倔強而清秀的面孔,欣賞着她消瘦卻玲瓏的身段,不由得有些身體燥熱,說道:“不要,思念讓我檢查檢查身體——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龍族?”
陸氏在沒有倒塌之前也稱得上是帝國的頂級閥門,陸林又是風城城主的兒子,也算是熟讀聖賢之書長大的豪門子弟。
陸林一直想給人一種溫文爾雅又學識淵博的印象,所以,在天都陸家遇到李牧羊時,會主動上前與其交談並且大力稱讚李牧羊畫技了得。
在李思念初入風城之時,他也確實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風采和禮儀。說話溫柔,行事體貼。若是一般的小姐,怕是早就身心淪陷了。
可是,偏偏李思念就不是常人。
後來局勢突變,風城陸氏背叛了天都陸氏,李思念也從貴賓變成了階下囚犯。
就算是那個時候,陸林也不曾對李思念有過身體上的冒犯。只是不停的前來膩煩李思念,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她做自己的女人。
當等待的時間太久,拒絕的次數太多時,陸林就有些繃不住了,就連表面上的僞裝也難以堅持。
這幾天李思念對他的態度越發的惡劣,甚至對着他吐口水以及抽耳光抓臉——更是讓他怒火中燒。
他心裡明白,他沒有機會。
倘若不用一些另類的手段,它是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得到這個女人。
當他的心騷亂了後,再來審視和李思念的關係,心裡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李思念,他必須得到的女人。
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他都需要要得到的女人。
所以,既然終究要成爲自己的女人,那就何必再講究時間的前後呢?
陸林的眼神赤裸裸的盯着李思念,嘴角浮現一抹淫賤的笑容,說道:“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和一頭龍發生什麼密切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