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身穿褐袍,滿臉霜塵之色的陸清明跪伏在地,對着父親深深磕拜。
“父親,我回來了。”陸清明腦袋抵地,聲音誠摯地說道。
“起來吧。父子之間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麼?”陸行空放下手裡的書簡,一臉笑意地說道。
陸清明擡起頭來,看着父親慈愛的表情,低聲說道:“父親——”
想到自己路途之上遭遇伏擊,差點兒身死異地,再也沒有機會到父親身前盡孝,不由得有些哀傷,說道:“父親身體可好?”
“我很好。”
陸行空了解兒子的心情,起身朝着茶室走去,親手將一杯泡好的香茗送了過去,說道:“路途辛苦,喝杯熱茶解解茶。”
陸清明雙手接過香茶,一口將其飲盡,說道:“父親的茶技越發的精進了。”
“自家人喝而已,要什麼茶技?不過,你在路上的事情我知道了。”陸行空的眼神裡有雷霆閃爍,說道:“能夠請動不死無常和怪道人出手,怕是整個西風都沒有幾家能夠做到吧?”
“正是如此。”陸清明知道父親要說正事,放下茶杯,說道:“一路之上,我也在猜測到底是何人下手。只是現在陸家的境況微妙,有幾個懷疑對象,卻又沒辦法確定。不死無常死不鬆口,如果能夠從他嘴裡得到一些消息就好了。”
“狐狸藏不住尾巴,惡狼也藏不住毒牙。上一口沒有咬住,就還會忍不住咬第二口,第三口。”陸行空一臉冷洌地說道。“我陸家世家軍伍,主張以攻代守。無論是守衛國土,還是保護家園,陸家從來都沒有做過縮頭烏龜。既然他們主動出招了,那麼我們也就沒必要和他們客氣。他們敢伸爪,那就剁了他們的爪子。他們敢眥牙,那就拔了他們的牙。”
“可是,皇室那邊——”陸清明憂心重重,說道:“如果他們不支持我們的話,我們又有幾分機會呢?”
“幾分機會?”陸行空的視線掃向窗外,看着窗外冷月,說道:“幾分是什麼意思?任何行動只有兩種結果。成功,或者失敗。”
“是的,父親。”陸清明看到父親的表情,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某種決斷。
“聽說你是被一個小友所救?”陸行空看着陸清明,關切的問道。
陸清明稍微猶豫,還是鄭重說道:“父親,有件事情,我需要向你解釋——”
……
……
衣服華麗、入手柔軟。
最重要的是,針腳細密,一看就知道縫製衣服的人極其用心。
李牧羊正要將這身淡藍色長衫穿在身上時,房間門卻被人給從外面推開。
李牧羊趕緊將長袍披在身上,生氣地說道:“你們怎麼都進來了?你們——進來也要先敲門吧?”
睛兒嬌笑出聲,說道:“少爺,我們是你的人了,以後要一生一世都要服侍你,所以你就不要把婢子們當外人了——”
意思是說,反正我們以後都是你的人了,你就從了我們吧。
“什麼你們是我的人了?什麼一生一世都要服侍我?”李牧羊一頭霧水,說道:“你在說些什麼?爲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夫人已經把我們幾人全都賜給少爺了。所以,以後我們就要用心的伺候少爺,一切以少爺爲中心。少爺要婢子們做什麼,婢子們就要去做什麼。”睛兒一臉笑意地說道。
能夠送給這位年輕的牧羊少爺爲奴爲婢,對她們這些丫鬟是一樁幸運的事情。可是,他終究不是陸家的少爺,陸天語纔是陸家真正的少爺,也不知道以後她們的命運會是怎麼樣。
“這不是胡鬧嗎?”李牧羊生氣地說道。“我就是回來看看家人,很快還要返回星空學院去修行破境,要這麼多丫鬟做什麼?”
頓了頓,李牧羊突然間想到一個好注意,說道:“實在不行你們就去服侍我母親吧?她應該比較需要人照顧。”
幾個女婢面面相覷,這位少爺剛剛回來就要走了?那她們以後依靠誰去?沒有主子的丫鬟,生活待遇能夠好到哪裡去啊?
倒是睛兒不慌不亂,笑着說道:“我們都是少爺的人,少爺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會做什麼。少爺在的時候,我們自然是要照顧少爺的。少爺不在的時候,我們就按照您的要求去照顧夫人——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這樣的話——那我就收下這份重禮吧。”李牧羊呵呵傻笑。心想,自己這次回來匆忙,什麼禮物都沒來得及給父母準備。現在陸家送了幾個丫鬟,自己借花獻佛,將她們送給母親,讓她們負責照顧母親的衣食起居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少爺,我們服侍你更衣。”說話的時候,將手裡的托盤放下,看着李牧羊身上的淡藍衣衫,說道:“少爺風流俊逸,穿什麼衣服都好看。不過,今天天色陰沉,少爺穿藍色的顯不出您的皮膚和氣質。”
她轉過身去,從摘雪雙手捧着的托盤裡取過一條白衫,說道:“少爺試一試這條白色?”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衣服?”李牧羊疑惑問道。“都是給我的?”
“都是給少爺的。”睛兒笑着點頭。“聽夫人身邊的麼麼說,都是夫人親手縫製的呢。”
睛兒心裡也是奇怪,夫人沒事縫製這麼多的衣服幹什麼?
如果說是給天語少爺準備的,但是這衣服看起來也着實太大了一些。倒是和牧羊少爺的身材相吻合——
“那可不行。”李牧羊急了,說道:“我怎麼能收下這麼重的禮物呢?”
陸府主母親手縫製的衣服,可能這些布料什麼的值不了太多錢,但是有了這份身份加持,這衣服可就價值千金了啊。
這西風帝國,又有幾人有資格讓公孫瑜親手縫衣的?
因爲心中憤怒公公將自己的兒子給換了出去,這麼多年來,就連陸家老太爺陸行空都沒有機會得到她的一針一線。
而且一送就是這麼多套,李牧羊哪敢接住啊?
“退回去。趕緊退回去。”李牧羊出聲說道。
撲通!
睛兒雙腿跪在地上,說道:“少爺,你就不要讓睛兒爲難了。夫人已經把衣服送來了,睛兒哪敢再送回去啊?再說,少爺救下我們陸家總督大人,這對陸家來說是大恩——婢子覺得,這些衣服也不是不能收得。”
“這不是衣服的事情。”李牧羊嘆息着說道。要是普通衣服,他怎麼可以收下。可是這些衣服是陸府主母親手縫製的,這個意義可就大不可同了。“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我心難安吶。”
“那少爺就先穿上這套白色的,其它的衣服我們送去給夫人——倘若夫人不願意收回的話,那就不是睛兒能夠做得了主的事情了。還需要少爺親自和夫人言明纔是。”
李牧羊也不想讓睛兒她們爲難,點頭說道:“那就依你。”
於是,摘花和鋤藥上前幫李牧羊脫掉藍衫,聽雪和洗雨將那套白色的衣衫套在李牧羊的身上。
睛兒取來梳子,認真的幫李牧羊梳理長髮,又認認真真的在他頭頂的髮髻之上束上玉冠。
玉冠也是陸夫人着人送過來的,白玉材質,看起來極其名貴。
李牧羊輕輕嘆息,這個陸夫人還真是奇怪。
“呀,我們少爺可真是英俊呢。”摘花將銅鏡捧到李牧羊面前,小臉羞紅地說道。“簡直是天都第一美男子。”
李牧羊也對銅鏡中的自己很是滿意,嘴裡卻還是謙虛說道:“這話可就太假了。比我長得好看的男子多着呢。”
摘花一臉嚴肅的反駁,說道:“纔沒有呢。少爺你自己看看,簡直就是謫仙下凡。上古時期的美男子潘安重生宋玉再世也不過如此呢。”
“摘花說的是。我也覺得少爺是西風第一美男子。”聽雪笑着說道。“少爺剛纔灰頭垢面的,還真是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
女孩子說不下去了,有種撿到寶的驚喜感覺。
這樣的少爺,就算是他對她們有什麼非份之想,那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像她們這樣的女子,不就是想着要找一個好的主人憐惜嗎?
“少爺是很好看呢。”睛兒出聲說道,仔細的將李牧羊的衣領整理好,說道:“天都好看的男子我也見過一些,包括那宋家的玉樹,還有崔家的幾位公子——他們都不及我們少爺好看。”
李牧羊強忍着笑意,說道:“因爲我們親近一些,所以你們纔有這種看法。就你們剛纔所說的那些美男子,沐浴更衣之後,家裡的丫鬟肯定也是這般的奉承——”
想到那種畫面,女孩子們皆嘻笑出聲。覺得這個少爺還真是平易近人,而且詞鋒又很幽默,實在是很有意思。
穿戴完畢,睛兒對李牧羊說道:“少爺,夫人準備了餐食,請你去用膳。”
李牧羊現在就想去見自己的父母妹妹,但是人家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而且陸清明大概也在等着自己吃飯,終歸不好讓長輩久等。
所以李牧羊只能強忍着思念情緒,說道:“那就先去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