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揭牌典禮這天, 陶然終於又見到Vincent。

雖然分別已有半年,但他看上去沒有半點變化。這男人就像頂級的瑞士表,精準、穩定, 並且, 你能見到的永遠不及其內在的萬分之一。

陶然揣着疑惑, 暗暗用心地觀察他, 仍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典禮進行地很順利。

雖然活動由明澈公司承辦, 但對於琉璃、陶然和陸浥塵,清蓮是以客人的身份邀請到場,給予十足禮遇。

陶然後來才發現, 有幸被邀請參加當天晚宴的外來賓客少之又少。這場晚宴,如老郭所說, 是一場內部慶功會, 主要是清蓮公司管理層與員工之間的一次聯歡, 氣氛輕鬆隨意。

陶然等人被安排在主賓席,與Vincent和其他幾名高管坐在一起, 這分明就是當作自己人了,琉璃自然也不見外,不一會就和滿桌的人打得火熱。

宴會廳前端是一方舞臺,酒至半酣,主持人上臺, 組織大家做起了小遊戲, 娛人自娛, 順便瓜分獎品, 讓大家玩得盡興。

陶然坐在Vincent旁邊, 周圍氣氛明顯冷落一點,似乎大家都比較忌憚這位少爺, 連主動過來敬酒的都不多,陶然也沾光,樂得吃頓清閒飯,雖然離Vincent最近,她並沒有覺得不自在,他若願意講話她就陪他說兩句,他若沉默她也安靜。她無心刻意取悅他,也無誠惶誠恐地擔心得罪他,相處起來便大方的多。

陸浥塵倒是與平常相比顯得太過深沉,陶然能夠感覺到,他對Vincent有些芥蒂,卻不知道爲什麼。兩個脾氣秉性截然不同的男人,或許,天然相斥吧。

臺上的節目花樣翻新,大夥玩得正瘋,不知受了誰的鼓動,主持人上去敲敲話筒,頗煽動地問道:

“下面,我們請坐在主賓席的老闆們上來做個遊戲,大家說好不好?”

下面當然一片叫好。

平日大佬們都是正襟危坐,形象嚴肅,好不容易有個正當機會可以調戲一下老闆,不能放過。於是羣情振奮,連嚷帶喊,把坐在上首的一干人等哄上了臺,連琉璃、陶然和陸浥塵都沒漏下,Vincent也沒有拒絕。

大家上了臺,主持人跟後臺幾個人一商量,說,那就來玩“copy不走樣”吧。

遊戲規則很簡單,所有人站成一列,隊首一人面向觀衆,其他人背過身去,主持人會給第一個人看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句成語,由這個人將所看到的成語通過豐富的肢體語言表演給第二個人看,再由第二個人表演給第三個人,依次傳遞下去,最後由隊末的人根據前面一人表演的動作猜出成語是什麼。

這遊戲一點都不新鮮,但不得不說是個調戲老闆的好節目。別看遊戲的名字叫“copy不走樣”,實際上總是會越來越走樣。

臺下衆人竊笑,期待精彩好戲。

主持人的題目是“龍飛鳳舞”。琉璃恰好站第一個,她玩起來放得開,充分調動四肢給後面的隊友表演了龍是如何飛的,鳳是怎麼舞的,很是賣力,……儘管怎麼看怎麼像張牙舞爪。

站在琉璃後面的是個美國人,根本不懂中文,更別提成語了,只能憑記憶把琉璃的一系列動作生搬給後面的人,於是乎,這套琉璃自創的張牙舞爪韻律操被越傳越亂套,觀衆的笑聲此起彼伏。

陸浥塵站在倒數第三個,背對着舞臺。

臺上的表演精彩紛呈,幾乎吸引了每個人的目光,就連站在隊列裡等候的一些人都禁不住誘惑,不顧規則屢屢想要回頭偷看。浥塵似乎對所有這些絲毫不感興趣,他只是心無旁騖地注視着排在他後面的Vincent和隊尾的陶然。

出於某種覺察威脅的本能,浥塵敏銳地看出這個男人對待陶然不尋常。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驕傲地沉默着,卻會時常主動與她交談,聽她講話的時候,他會專心看着她的眼睛。還有那束花和今天這樣的禮遇,也許在陶然看來,這只是普通的禮尚往來,但浥塵把它們統統解釋成不懷好意。

他不喜歡這個人。他不喜歡他骨子裡的傲慢和低調背後的冷漠,他更不喜歡陶然每每提及此人時流露而出的欽佩和欣賞。

正在浥塵專心致志地用眼神大法對着Vincent的後腦勺表達不滿的時候,主持人在後面叫他。

原來是那套張牙舞爪韻律操傳到他這裡了。

浥塵轉過身,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一人誇張走樣的表演,其實什麼都沒看進去。

直到主持人把Vincent也叫轉身,輪到浥塵來表演的時候,他纔有點回過神。

Vincent長身而立,站到陸浥塵面前。

主持人在一旁盡力地烘托氣氛:

“大家注意了!我們的遊戲進入最後階段!不知道方總能否領會隊友的肢體語言,並且準確地傳達給最後的這名女士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他話音剛落,陸浥塵計上心頭。

——既然冰山先生愛裝酷,那麼他偏要讓他酷不成。

一個迷人的笑容在他臉上緩緩綻開,浥塵走過去,把一隻手搭在Vincent肩上。

臺上臺下所有人都是一愣。

這顯然不是前面的人表演過的動作。

他要幹嘛?大家不懂。

緊接着,讓所有人掉下巴的經典一幕發生了,之所以說它經典,是因爲之後數年,每當在場諸人提起“copy不走樣”這個遊戲,都會把今天的情景活靈活現地講述一遍,樂此不疲。

此時,只見陸浥塵臂一擡,腰一擺,挨着Vincent就來了一段貼身熱舞!雖然只有點到即止的短短數秒,但已十足火辣誘惑。

他居然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把前面的表演篡改了!

這下可像一滴冷水掉進了油鍋裡,驚爆全場!有人大笑,有人喊好,夾雜其中還有幾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在尖叫:“還要看!還要看!”

連主持人都樂得說不出話了。

Vincent從頭至尾沒有動,目光穩穩地鎖住陸浥塵。

浥塵惹出這麼大動靜來,卻若無其事地退回原地,泰然自若地接住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Vincent何等聰明,當然知道他在捉弄他,浥塵卻也毫不介意被他知道,他就是要看,衆人矚目之下,高高在上的冰山王子要怎麼把這個遊戲玩下去。

他打賭這個古板的方少爺放不開身段學這支舞,更何況他後面的搭檔可是陶然。

臺下一片沸騰之中,臺上二人無言對恃。

表面上這仍是一場遊戲,表面之下卻有急流暗涌。

片刻,Vincent脣邊一動,略一頜首,然後,從容地走到舞臺中央,浥塵退到一旁。

陶然排在最末,已經背對舞臺站了好久,臺下笑聲不斷,她看不到身後,只能一直莫名其妙,終於可以轉身面對臺前,觀衆反而漸漸安靜下來。

大家都在等待,想看一向冷峻的方家少爺如何圓這個場。

Vincent不慌不忙,等陶然走過來,他微躬一禮,向她平伸右手。

陶然不明就裡,但這明顯是邀舞,她順從地把手放進他的掌心。

Vincent輕輕一帶,攬過她的腰,牽起她的另一隻手,略一示意,起步,旋轉,帶着她翩然起舞。

是一曲優雅的華爾茲。

他是個好舞伴,儘管沒有音樂,仍可以嫺熟地控制節奏,舞步輕盈有力,飄逸灑脫。

陶然舞技尚可,因爲他帶得好,跟着也不吃力。

擺盪迴旋,傾身起伏,兩人配合默契。

及至尾聲,Vincent右手微微一沉,陶然就勢一個漂亮的下腰,穩穩地落在他的臂彎。

臺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陶然起身待要站穩的那個瞬間,Vincent低頭在她的臉頰印上輕輕一吻。

一曲已終,他扶穩陶然,鞠躬致謝。

又是一陣掌聲。

以舞還舞,Vincent把陸浥塵丟給他的難題輕易化解於無形。

一個最普通的遊戲,竟然也能如此高潮迭起,人們大呼過癮。

雖然最初的那句“龍飛鳳舞”已經被一改再改,面目全非,可爲了有頭有尾,主持人還是得請陶然猜出一個成語來。

陶然正被剛剛Vincent蜻蜓點水的一吻搞得發懵,哪有心思猜詞,怔仲之間,下面有人打趣地喊了一句:“是一吻定情!”

頓時引來一陣善意的笑聲。

然而畢竟事關Vincent,大夥多很收斂,沒人敢接話,主持人也只打了個哈哈,給參加遊戲的每個人都發了個小獎品,就請大家下臺去了。

直到回到位子上,還有幾個人餘興未了,饒有興致地談論着。

琉璃則興沖沖地給陶然講她這個活寶弟弟是怎麼怎麼搞怪的。

Vincent依舊沉默着他的沉默。

陸浥塵更沉默。

沉默的陸浥塵心裡在刮暴風雨……

——這男人吻了陶陶!他居然吻她!

浥塵氣昏了頭。他就像被人動了自己心愛的東西,一心想要奪回來,即刻標明“私人所有,非禮勿動”!

念頭一閃,他的話就出了口。

“陶陶。”他貌似隨意地喚了一聲。

“嗯?”陶然正在魂不守舍地聽琉璃眉飛色舞地神侃,聞聲看過來。

“你有沒有見到我的Zippo打火機?我突然想起來,那天早上走得急,可能忘在你家裡了。”浥塵慢吞吞地說,有意無意地瞥了Vincent一眼。

Vincent並無理會,他也許沒有聽見,又也許聽見了。

琉璃可是聽見了,她不僅聽見了,她還立刻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你在陶陶家過夜?”琉璃神情一凜,問:“什麼時候?”

她看了看浥塵,又看向陶然。

陶然還沒從剛纔的一幕緩過神來,不成想陸浥塵又在這個時候突襲她!忽聽琉璃這一問,她冷汗都下來了!

人的機智都是逼出來的。

陶然沉住一口氣,壓下驚慌,輕描淡寫地答:

“上次真衣的高橋請吃飯,Eason喝醉了,就在我那借住了一晚。”

說罷,她轉向陸浥塵,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在客廳睡的嗎,是不是掉進沙發縫了,我回去幫你找找。”

如果陸浥塵看不懂她目光中的警告,那他這些與陶然在一起的日子算是白混了。他估摸了一下繼續說下去的後果,決定讓步。

浥塵含混地哦了一聲,默默看了陶然一眼,端起酒杯,吞了一大口。

琉璃半信半疑地又看了看他們兩個,臉上緊張的神色有所緩和,沒再追問。

陶然卻直到酒席散場都在心神不寧。

站在門口等浥塵把車開過來的時候,琉璃已有幾分醉意,她拉住陶然問:

“陶陶,你有沒有覺得,方少爺對你有意?”

這一次,陶然慎之又慎地想了想,終於還是模棱兩可地答:“我不知道。”

琉璃神秘一笑,篤定道:“他會讓你知道的。”

正說着,Vincent的座駕停在她們面前,他從車裡走出來,問:

“秦總,陶小姐,要不要送你們一程?”

“好啊好啊,多謝,你先送陶陶吧,我一會坐Eason的車。”琉璃樂呵呵地應下,不由分說就把陶然推了過去,擺擺手道:“走吧走吧,明天見!”

陶然不情願與Vincent獨處,但她的確有話問他,若要自己想不知要浪費多少腦細胞,不如當面問個明白,也就不再推辭,上了車。

可等真正坐在Vincent對面,陶然才發現自己根本開不了口。

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樣的問題若由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問出來,只覺天真爛漫,可對於二十七八歲的女人來說,這問題過於直白,直白地不給彼此餘地,太不聰明。

不知是因爲空間狹小,還是因爲她心裡有事,陶然有些侷促,這一路倒顯得Vincent比她還健談。

話題很安全,也很平淡,沒有暗示也沒有試探。

他從不是個容易猜測的人。

到了樓門口,Vincent彬彬有禮地送她下車,問候晚安,就要告別。陶然心裡一急,終於想到個可以問的問題。

“方總,爲什麼送那些花給我?”

“因爲它們很特別。”

她問得突兀,他卻答得自然。

說完,他朝她輕輕一笑:“陶然,你也很特別。”

陶然驚訝,不是因爲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也不是因爲他的話,而是因爲,她在他輕淺的笑容裡,捕捉到一絲難以置信的溫柔。

夜色正濃,她沒有錯過他最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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