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八寶的狗頭,白色的毛貼在他的皮膚上,暖暖的,“比你的主人有良心多了,你主人比你更加狠心,我都這樣認錯了,她還不肯原諒我,我不想沒老婆,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一人一狗互相對視。
八寶舔着他的手指頭偏着頭,一臉——反正勞資不知道你說的是啥。
席皚霖有些煩,揉了揉他的狗頭嘆氣說,“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
一邊是她的病情,一邊是那份離婚協議書,他應該如何抉擇?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應該選擇放棄?”他說着說着也不知道自己能夠看什麼,目光又緩緩地移動到八寶的狗臉上,薩摩耶,微笑的天使,看他的時候永遠都是笑眯眯的樣子,像極了孔令真微微的彎着眼睛微笑的時候。
席皚霖鼻頭髮疼,腫脹。一直都沉默良久,蹲在地上許久都未動,菸頭燙到皮膚的時候他才緩緩的醒過來掐熄了丫頭,一手按着他的狗腦袋。
想到了在尼泊爾的時候,還有在澳洲的時候,看着她深陷在危險中的時候他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她。那時候他能夠奮不顧身的去救她,然後強勢的將她留在身邊,而這次呢?他根本無能爲力,如果可以他寧願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孔令真。
他不願意放手,卻要被逼着放手。
“我更加想要看到她活着,活着……我們兩個還有希望是不是?”
她說的對,他賭不起。
的的確確賭不起,他不敢拿着她的生命去開玩笑,她就是知道自己捨不得所以纔敢這樣囂張,孔令真贏了。
他站起來腿有些發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便轉身走進去,孔令真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陳媽在廚房裡,客廳裡就他們兩個人。
孔令真感覺到他進來了,偏頭去看了看門口傳來聲音的方向。他的腳步聲很輕,慢慢地靠近來,或許是擔心她會發現他在一邊,所以故意放輕腳步?席皚霖慢慢的走過來站在沙發邊,低頭,墨色的眸子凝視着沙發上的女人。
明明就在眼前,他卻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以這種影子的方式站在她的身邊。曾經他們是親密的夫妻,愛人,可如今卻越走越遠,就是掌心裡的水抓不住。
席皚霖望着面前的女人,長長的睫毛微顫,喉結處猛地吞嚥滾動着,可腦海中的那些話他卻說不出來。
——孔令真,我同意離婚。
他說不出來。
面前的女人皮膚近似透明,毫無瑕疵,蒼白的可怕,脣色是淡淡的粉色,沒什麼血氣。她的睫毛也是偶爾才微微的抖動一下,面色平靜。
很久很久了吧,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她臉上看到笑容了,她以前喜歡微微的彎着眼睛笑的沒心沒肺的。
嫁給他之後或許是她過的最不好的日子,他沒有給她想要的安全感。
婚姻讓她徹徹底底的失望。
她平靜的坐在那裡,席皚霖不說話她也就不說話,就這樣也挺好。他假裝自己不在,她假裝自己不知道,完美的詮釋理由。
他安安靜靜的呆在一邊,陳媽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見到他一直都沉默的站在那裡,叫了聲,“先生,你怎麼站在那裡?”
“……”徹底的暴露了,他臉上有些尷尬神色,隨即掩飾過去,反正他已經足夠卑微也挽不回她,席皚霖不緊不慢的說,“飯好了嗎?”
剛他失神了一直都站在一邊,就那樣看着她也漸漸失神。
“嗯,可以吃飯了。”陳媽的手無措的放置在身前,好像她剛是幹了壞事情啊?
席皚霖慢慢的走到她身邊去,一手去握着她的手,孔令真還反應性的抽回去,“我自己來……”
“你看不見,我扶着你走,小心撞到了自己。”撞傷了,他會心疼。
說完,他又重新捏着孔令真的手指頭,微微的蹙眉,帶着她慢慢的往飯廳的方向走去。陳媽在幫她放置面前的碗筷,席皚霖已經全部都代勞了,拿了筷子夾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式報了一通,問她。“你喜歡吃什麼?我餵你。”
孔令真微微擰眉,這是把她當成了殘廢?
“我自己來就好了,不過是吃飯而已。”她擰眉,這種感覺她就是廢物的錯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我餵你吃飯。”席皚霖的音色低沉沒有之前的那些傲慢反倒是平和許多,“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不過,讓我照顧你,你總不能夠拒絕我吧,嗯?”
“……”他這樣下去,會讓她產生依賴感覺的。孔令真的眉頭擰的更加緊了,“席皚霖,你沒有必要這樣做……”
“我願意……”他坐在那裡,依然是維持着剛剛那個動作沒有任何要動的意思,“張嘴,吃東西。”
她沒有法子只好由他去了,吃過東西之後她便上樓去了,浴室裡面放了防滑的地毯所以她摸着進去,打開熱水想要洗澡,剛剛準備脫衣服的時候便聽見開門的聲音,她頓時捂住衣服扭頭過去問,“你還沒有走?”
她都不用猜都能知道進來的到底是誰,她都以爲席皚霖應該走了纔對,結果不想他竟然進來了。孔令真想也不想便擰眉說,“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我知道。”他的聲音淡漠,看着孔令真一臉戒備的樣子,他有些受傷,“我來幫你,你看不見,洗澡不方便。”
“席皚霖,我不需要你幫我,出去。”她想也沒有想直接拒絕,以前他們兩個到底還是夫妻,每次在浴室裡面的畫面她都記得,想起來都覺得渾身不舒服,尤其是他們現在都要離婚了。“我自己可以來。”
“我幫你。”他聳聳肩,臉上的笑容悽慘又淡漠,看起來有些落寞,不過依然不影響他的英俊,反倒是增添了一種憂鬱迷人的氣息。“我不碰你,我保證。”
如果她是擔心這個話。
他可以保證,畢竟給她留下了不好的記憶所以她有些抗拒自己的靠近而已。
“……”孔令真依然是拉緊了自己的裙子,席皚霖慢慢的走過去伸手去抓住她的手,一邊去放熱水,這樣的動作他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可是這次他的手指頭竟然在顫抖,有些不知所措似的。他快速的脫下她身上的衣服,冰涼的感覺瞬間便圍捲過來,席皚霖快速的將她抱起來放在浴缸裡,溫熱的水隨後席捲了她渾身上上下下。
席皚霖低頭凝視着女人的身體,女人潔白的身體就露在他的面前。但是他此時並沒有產生其他想法,只是低頭幫她清洗身體,等結束後抱着她回到房間,拿着毛巾和吹風機給她擦拭頭髮,修長靈活的手指在她的髮絲間不斷地穿插着。
他低垂着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白淨的皮膚上泛着一些微微桃花色。他的動作慢慢的停下來,孔令真閉上眼睛,“好了嗎?”
她剛剛想要動。
席皚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手指一勾將她輕巧的身子提起來,隨後便尋找到了她的脣瓣吻了上去。
“嗚……”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沒有防備,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伸手去推開他,席皚霖將她的手握住。
突然間舌尖處傳來了一陣的痛楚感,鐵鏽味道瞬間傳遍了整個口腔。
席皚霖沒有放開她,直到吻夠之後才鬆開懷中的女人。
“不要臉!你說過不碰我的!”孔令真大口喘着氣息,咬牙切齒的吼着,“你說話不算話!”
她看不見只能夠抓着被子死死地裹着自己,不許他碰自己,眼看着就要掉下牀去,席皚霖伸手將她撈回來,剛剛還能夠忍着此時渾身都充滿了暴戾氣息,如何也壓制不住了。
“這叫做碰你嗎?”他眸子裡噴着火光將她抓回來,按在懷中,聲音又放緩了幾分,“我這是在親你。”
“你強詞奪理!”她的手指頭只能夠抓着他的衣服吼着,“你不許碰我!”
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十分抗拒自己的靠近,她咬着脣瓣說。
“好,我不碰你,我抱着你,可以嗎?”他嗯了一聲問。
他只是想抱抱她,親親她而已。
今天晚上的席皚霖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給她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你應該離開了,你不應該再繼續留在這裡。”她推着他要讓他走,“我要睡覺了,我累了。”
要是讓他留在這裡,她不確保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
“孔令真……你贏了,我輸了。”整個晚上他都在思考整個問題,孔令真有些納悶,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他的手臂像是鐵一般緊緊地抱着她,低頭去冰涼的吻便落在她的額頭上。也並未說什麼,鬆開她,“好好地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之後他便拉好了被子替她關了燈,隨後站起來便出去了。
腳步聲漸漸的走遠,下樓後陳媽看着他下來,問,“先生,你要走嗎?房子這麼大,你就在這裡住下來吧?”
“她不喜歡在這裡看見我。”他的語氣有些沉,回頭看了看樓上。
他在這裡,她會睡的不安心吧。
席皚霖擺擺手跟陳媽說,“我不走,我就在車子上。”
說完他便推開門出去,孔令真沒有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猜想着他應該沒有走,一整夜也沒有睡好,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視線又恢復了一些,,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依稀能夠看到眼前的一些東西,褚星辰過來給她進行了一些治療,開了藥。席皚霖從廚房裡出來還是跟着昨天一樣扶着她去餐桌邊吃東西,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他的咳嗽聲。
刻意的隱忍着,不過她還是聽出來了。
“昨天晚上你沒有回去?你在車裡?”她下意識跌擰眉問。
席皚霖笑了笑,即便如此也能看到他英氣的眉眼中有些淡淡的嘲諷的感覺。“嗯,先吃東西吧,待會兒宋錦枝就應該來了。”
“你去醫院看看吧,感冒了……”還沒有說完,她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不說了。
席皚霖握了握拳頭,她說話的語氣這樣陌生。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說,他喂孔令真吃過東西之後便站起來去收拾東西,剛好宋錦枝便來到了這裡。
宋錦枝今天沒有穿高跟鞋,而是換了一雙平底鞋,穿着很寬鬆的扎染裙子,披着頭髮,顯得十分的溫婉又寧靜,水墨扎染的風景點綴在裙子上,越發顯得她渾身清透。
宋錦枝本身又是十分清秀的美人。
“來了?”席皚霖對她的態度也溫和了幾分,“阿真在裡面,你去陪她。”
宋錦枝將手中的包放在一邊,點點頭,擡手去勾了勾耳邊的鬢髮,她雖然是在笑可是笑容卻未達心底,她頂着素淨的一張臉並未化妝,可也分外的漂亮。
“好。”宋錦枝笑了笑點點頭。
聽到宋錦枝的聲音孔令真已經站起來,歡呼的叫了聲,“錦枝,你來了嗎?”
雖然只是看的模模糊糊的不過總比真的什麼都看不見的好,席皚霖聽出來她聲音裡的喜悅,隨後見她快步走過來。
孔令真的臉上露出笑容,眼睛微微的彎着,剛剛眼睛裡還泛着些星星點點的亮光。
“你們好好地在這裡聊,我先回公司處理些事情。”席皚霖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握緊拳頭勉強的笑了笑。
“好,你去吧,我來照顧她。”宋錦枝便是點點頭,目送席皚霖離開。
等到他離開後,孔令真剛剛小臉上還有的笑容頓時便拉了下去,小臉上面十分頹廢。
雖然轉折的非常快但是宋錦枝的心思細膩,看得清清楚楚。最近她雖然關心的事情少,不過孔令真的事情她知道一些,知道她的孩子沒有了,所以席皚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宋錦枝便一口答應下來。
她微微的揚着笑容看着她。“既然捨不得,那就不要再跟他鬧了,我看他也不好受。”
她笑而不語,隨後搖搖頭,眨動着眼睛笑容有些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