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收購協議’四個大字,對姚芊羽來說如此的觸目驚心,落款上的簽字也像一把利箭,狠狠的把她的心臟刺穿,她怎麼會不認得?那是她父親的名字,是父親的筆跡。
父親竟然把振邦賣給了程子墨,等於把她也賣給了程子墨。
她知道他有無數次想把振邦賣掉的想法,但爲什麼這次沒有和她商量?她覺得,她再一次體會到了背叛的感覺。
辛苦了這麼多天,付出了那麼多努力,創立了千羽品牌大獲成功,結果,全部付出東流了,她該哭嗎?不,都說絕望到了某種程度,是哭不出來的,她此刻便是。
她渾身顫抖的看着一臉得意的程子墨,連罵他混蛋的力氣都沒有。
程子墨那張虛僞的笑臉在她眼中慢慢模糊,那一聲聲輕輕的笑,就像把她裹在冬天結冰的湖中,冷到刺骨,冷到麻木。
她就像一個扯線木偶般,任由程子墨牽着走向了主席臺。
全場的討論聲,談話聲戛然而止。
“各位,今天除了要慶祝五亞集團成功中標外,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宣佈,我現在隆重的向各位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姚芊羽小姐。”
臺下,轟的一聲,掌聲雷動。
可在姚芊羽聽來,是多麼的諷刺,她不可抑制的發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牙齒不發出咯咯的聲響。
眼前,璀璨耀眼的燈光是如此的華麗,會場的佈置是那麼的低調奢華,到場的來賓是這樣的高貴謙禮,兩旁的花卉依然清新嬌豔。這一切的一切是這麼美好。
可這些,姚芊羽全部看不到,她已經封閉了自己全部的感官,像木偶般站立着,兩眼空洞。
只感覺,左前方不遠處,向她射來的光束是這樣的冰冷而充滿了仇恨,那眼光,能直抵她的靈魂。
她覺得,她已經死了,沒有了靈魂。
心裡有個聲音在對那兩道光束的主人說:魏哲浩,你是在恨我嗎?可是,我要結婚了呢。
她一路被程子墨拉在身邊,聽得最多的便是‘恭喜’,可她笑不出來,她知道,她笑起來一定比哭還難看。
宴會結束了,程子墨把她送回了新租的公寓門口,最後他說:“要是你喜歡住這裡,我可以把它買下來,你可以偶爾過來住住,婚後,大多時候,還是要住在溫居的別墅裡。”
她漠漠點點頭,如此機械化,下了車,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通向小區的巷子裡。
程子墨也應該頭也不回的走了吧,因爲她聽到了車子發動的聲音,整個才鬆懈下來了。
姚芊羽往巷子裡走,低着頭,並沒有望向前方。
前方就是公寓大樓,她一過轉角,面前罩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她嚇了一跳。
幾乎是本能的,反射神經機敏的她有了防禦的動作,她抓起包,就往那個人頭上砸去,手腕卻被對方一把擒住。
姚芊羽呼吸急促,開口就是‘啊’的一聲長長的尖叫。
前方附近就有巡夜的保安,聽到呼喊聲,很快狂奔而來。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抓着一個女人,那兩名保安立刻拔出了電棍,大喝:“不許動,舉起你的手!”
男人卻仍舊沒有鬆手,姚芊羽慌忙的擡頭,昏暗不清的燈光下,印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陰鬱的俊顏,魏哲浩繃着臉,眼底深冷無比。
姚芊羽一驚又是一詫,太多的情緒交織而過,卻不明白,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知道她住在這裡?
保安小心翼翼的走近他們詢問:“小姐,你沒事吧?”
電棍隨即指向魏哲浩,保安喝道:“你和我們去警署。”
姚芊羽尷尬的搖頭,連聲道:“我們認識的。”
目送保安離開,姚芊羽咬緊牙關,心有些虛,不再理會魏哲浩,只當他是空氣想徑自往前走。
可自己的手臂突然一緊,被魏哲浩的手牢牢的握在手裡,是這麼的用力,彷彿只要再加點力道,就會被捏碎了般。
魏哲浩把姚芊羽往自己身上一拽,把她推到了巷子的牆壁上,一邊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她突然喘不過氣來,用兩隻手去推,卻推不開,他的臉色從來不曾這樣猙獰可怕,額角竟然有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真是可怕:“你早就知道五亞對哲宇布了局是不是?你早就和程子墨在一起了,是不是?難怪你會拒絕我,給多少錢都不肯,還真以爲你貞烈聖女,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個biao子。你以爲你這樣就能把我扳倒?你以爲你和程子墨聯手就能把我整垮?”
“你說,是把你撕成碎片,還是一點一點把你這身皮肉都刮下來...可我覺得,還是就這樣扼死你...”
說完,魏哲浩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把姚芊羽嗆得眼淚順着眼角滾落下來,她已經到了窒息的邊緣,他誤以爲這是她和程子墨聯手布的局,以爲她多次拒絕是因爲程子墨,不,不是,可她的喉嚨被捏着,一個音也發不出。
她想,他真的會扼死她,她兩隻手拼命的推也推不動,終於她放棄了掙扎,像木頭一樣杵在那裡,她覺得,嫁給程子墨不如讓他親手扼死算了。
能死在他手裡,也是一種幸,或是一種命。
可她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他也未必會信,她只希望,就這樣,讓她死吧。
就在她即將窒息的瞬間,他終於鬆手了,她像條死魚一樣張嘴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陣接一陣的喘不過氣來,接着就是劇烈的咳嗽。
才緩過一點氣,他又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她的臉板正對着他,他的眼神是這樣的犀利,直勾勾的盯着她。
姚芊羽一個寒顫,驚恐萬分的看着,心裡明白,如果他再一次狂性大發,她也許真的沒命了。
可他只是看着她,就像端詳着一個陌生的人,甚至,深沉異樣的眼神裡還帶有點恨。
如此可怕。
最後,他古怪的笑了一聲,那一聲在狹長的巷子裡,迴盪,讓她的心裡發毛,那是有多恨,才能這麼笑?
只聽他說:“你還知道怕?”
姚芊羽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嗓子被他卡的很疼很疼,聲帶簡直都要被掐碎了,她只是流着淚,斗大斗大的淚,一顆一顆砸落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就像是看着什麼厭惡的東西,冷冷地看着她,他的聲音更冷:“你欠我的,總有一天我讓你統統還回來。”
他就這樣放開了手,決絕的轉身消失在了暮色中。
她突然像被抽空了靈魂般,全身沒了力氣,癱軟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