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浩和安心的訂婚儀式在金陵最有名的酒店花園裡進行,規模宏大,細節講究,雪白的玫瑰揉散撒遍十里紅毯,萬朵無色玫瑰鋪向酒店門口,料理臺坐鎮的是五星級酒店的總廚。
各界名流皆應邀出席,霓裳華服,溢色流光。
姚芊羽拉了拉身上的一件裸色無袖及膝小禮服,禮服一直壓在箱底,已經有些褶皺了,她瞧着眼前衣香鬢影,滿場飛舞的女士們,覺得自己的這一身就更顯得素淨。
不過,這正是她要的,安靜的,不顯眼的,就像她的轉身一樣,她是來告別的,也是來祝福的。
突然,不知道是哪個調皮的小孩,跟她開了玩笑,從身後用手捂住了她的眼。
“誰?”在這樣的場合,開這樣的玩笑似乎不合時宜,她有點惱。
“我打你電話爲什麼不接?”安俊把手放下,佯裝生氣道。
“沒注意。”甚至她都沒帶手機,他看了眼前身穿白色西服的安俊,這麼長時間不見,似乎又成熟了不少,越來越俊朗了。
“芊羽,你今天很漂亮。”安俊的眼睛掠過姚芊羽的頭頂,伸手幫她把不小心散開的頭髮理了理。
在衆多淑媛佳麗濃妝豔抹中,姚芊羽猶如青蓮,一枝獨秀。別人如何看待,安俊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是這樣認定的。
安俊似乎很喜歡摸她的頭髮,她巧妙的躲了躲,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到的,給你打電話,你老不接,到你家去找你,發現你已經搬家了。”想到姚芊羽不接自己電話,安俊少不了一陣怨念。
“誰讓你平時不聯繫,回來纔想到我。”姚芊羽找到了自己的席位,坐下。
安俊也跟着坐到了她身邊:“誰說不聯繫?不是給你寄了禮物了麼,你又沒帶。”
姚芊羽白了他一眼,他的眼光真是獨到,難道穿禮服,帶奧特曼的電子錶?
“我送你的遊戲機完了沒有?”安俊不死心,又問道。
姚芊羽一陣茫然,響了很久纔想起來,自己腳傷住院時他送的任天堂遊戲機,慌亂的說:“啊,有啊,有空的時候就玩。”
不過,她似乎一直很忙。
筱然間,他本能的擡眼望向宴會入口,便瞧見張菲萍挽着她的老公入場。
張菲萍也看到了姚芊羽,那目光仍然高傲得不可一世,只是隱約閃過了一些不安。
畢竟莫傑的事,她是牽頭人,多少跟她都有點關係,所以,她在心虛。
姚芊羽臉上浮出一抹嘲諷,收回了視線。
這時,蕭傳龍也進來了,和現場的人熟絡的打了招呼後,再來看到姚芊羽似有些驚訝,隨即對她笑了笑,算是招呼過去了。
安俊在她身邊一直在說他在美國拍戲的見聞,聽來似有進軍好萊塢的打算。
可安俊卻說:“我想退出娛樂圈。”
看姚芊羽沒反應,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姚芊羽這才晃過神來:“你現在很好,天生明星的料,爲什麼要退出?”
安俊不置可否,只道:“覺得各地跑,實在是有點倦了。”
姚芊羽只是點點頭,沒說話,安俊的家境讓他可以無後顧之憂,所以他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全憑自己的興趣。
那麼她呢?等魏哲浩和安心訂婚宴結束,自己也算是真正離開哲宇了,纔多久?
她數了數日子,發現也不過是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驚覺,這一切,來得太快了,當然,去得更快。
她想,她或許應該好好沉澱下來,或者是休息以一段時間,用來忘記,用來道別,然後再重新開始。
呼,都結束了,她認爲她應該輕鬆,可爲什麼會那麼沉重?
“芊羽,我覺得你變得越來越喜歡哀聲嘆氣,也不喜歡說話了。”安俊對姚芊羽頻頻走神有些不快。
“說了多少次了,要叫我芊羽姐。”姚芊羽嘴一撇,瞥見了他眼角似有一些淤青,問道:“被人打了?”
“不要總把我當小孩。”
“好,你不是小孩,那麼請問大人,你的座位在哪呢?”他的席坐應該是在主桌,佔了人家的位置,還坐的心安理得,不是小孩是什麼?
“姚小姐。”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姚芊羽和安俊不約而同的回頭,姚芊羽連忙站起來,向他伸出了手。
“程先生,你好。”上次的事情,姚芊羽上次相親的事情,她還欠他一個解釋,沒想到在這就碰到了。
也是,令母親拋夫棄女改嫁的人,非富即貴,一般的人,也入不了魏哲浩的訂婚宴的。
至於爲什麼會邀請她,她自然是知道了安心的用意。
讓一個情敵死心,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送給情敵一場婚禮,讓情敵看着新娘新郎走進婚姻殿堂,然後那顆心,慢慢的死去。
“程先生,你坐哪?”姚芊羽突然撇了一眼,席桌上他的名牌,才恍然,自己剛纔一直迷迷糊糊的,沒發現他位置就在她旁邊。
她推了推安俊,示意他讓座,安俊卻說:“不好意思,先生,能不能跟我換個位置?”
姚芊羽白了安俊一眼,這種事情怎麼也好換位置?又不是坐車。
程子墨抱歉的看了安俊一眼,說道:“抱歉,我和姚小姐還有一些話要說。”
安俊看程子墨態度果斷,也就不再堅持。
姚芊羽知道他要問什麼,看他入座,便道:“那天的事情很抱歉,失禮了。”
“我想知道關於我繼母的事,感覺你們相處的不是很愉快。”
“關於這件事,我無可奉告,不好意思。”
姚芊羽正拒絕着,突然眼睛一僵,瞥見了入口處,今天的男主角。
他穿着相當傳統的雙排鈕釦的黑色禮服,果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即便是這樣傳統的禮服,穿在他身上,也盡顯高貴優雅。
他站在花束邊上,彷彿周邊的人,物,景,都被磨邊,只有他,清晰的站在那裡。
而此刻,他正看着她,四目相接,她把目光移開,又忍不住,再看去。
他仍在看她。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男女之間,根本沒有純粹的友誼可言,只是你還不知道,你有多喜歡她,或者,你還沒有嘗試過她屬於其他人時的滋味。
她現在終於嚐到了。
很澀。
站在魏哲浩身邊你的安心,挽着他,一起走上了鋪滿花瓣的紅地毯。
她穿着象牙白的蕾絲禮服,妥帖的剪裁,凸顯出嬌俏的身材,手工編織的蕾絲點染着奢華貴氣,黑色的長髮高高的挽起,水滴形狀耳環,在陽光下閃着璀璨的光環,恰到好處的襯出了她的高貴秀氣。
她手裡捧着鮮紅色花球,配上乳白色的玫瑰,錯落有致的用蕾絲和絲帶一層一層的裝飾着,白色的長長的絲帶,從她的手裡一直流淌到紅地毯上,瑰麗而又繁華。
就像這場盛大的訂婚宴,如花絢爛,繁花似錦。
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在熱烈的掌聲中,緩緩走來。
現場的樂隊開始奏曲,節奏悠揚,歡快又不失莊重。
現場的賓客全體起立,注視着新人緩緩入場。
姚芊羽站在人羣后,注視着漸行漸近的兩個人。
王子和公主,這副畫面真美,聽說,他們的禮服都是從法國訂購的。
法國,巴黎,連呼吸都是浪漫的城市,也只有那裡的禮服,才配的上公主,配得上他美麗的新娘,安心。
可她覺得這一切,如此恍惚,彷彿仍在夢境般。
那是一場,只睡不醒的夢境。
他的眼神在人羣中,不經意間與她對上,沒有喜悅,反而目光透着漠然,彷彿這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秀場。
姚芊羽一怔,瞬間又揚起如沐春風的笑,她是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地笑。
他的眸色卻更加深沉幽遠,嘴脣緊閉着,不帶一點弧度。
現場充斥着掌聲,歡笑聲,還有祝福,而他和他,漸漸的擦身而過,只瞧見,安心高昂着頭,那抹嬌豔的笑,如此顯眼。
他們來到主席臺,司儀宣佈,婚禮儀式正式開始,底下掌聲歡呼聲雷動。
接下來就是家長致辭,交換戒指,親吻新娘,一道一道程序井然有序。
魏哲浩輕輕的親了安心的臉,安心嬌羞的低下頭,長長睫毛,在陽光下,撲閃撲閃的。
儀式完畢,姚芊羽不重不輕的鼓掌,一聲一聲,落在了心裡,彷彿在確認,他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屬於她。
眼前,新人在向來賓逐一敬酒,瞧見他舉杯一杯杯飲盡,眉頭微皺,卻像喝的穿腸毒藥。
主桌上,雙方的父母長輩把酒言歡,表情有說不盡的欣慰。
有長輩的祝福他們一定會幸福,姚芊羽默默的想着,只聽身邊程子墨關心的問道:“姚小姐臉色不好,是不是哪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太熱了,有點悶。”姚芊羽笑了笑,沒再說話。
程子墨卻道:“那天我還以爲浩總是姚小姐的男朋友。”
爲什麼所有的人都認爲魏哲浩是她的男朋友?林凡這麼認爲,連只有一面之緣的程子墨也這麼認爲。
這使她覺得有點諷刺,在魏哲浩的訂婚宴上去想這個問題,也很諷刺。
“不是,他是我上司。曾經是。”後面那一句,與其是說給程子墨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程子墨點點頭,又想說些什麼,便見魏哲浩和安心舉着杯子朝他們這桌走來。
他們先跟其他人一一敬酒,最後纔是到她。
最後的,或者纔是真正的壓軸,她緊張的站起,手緊握着高腳杯,手心已經躺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