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掌控
林夏收拾好行李，一直等到半夜十二點，沒能等回方遠。
第二天，林夏一路上仔仔細細交待了方小睿，將方小睿送到學校，給方遠發了個信息，將車開回去，停進自家地下車庫，拖着行李，打個車到了蘇梅家。
蘇梅正好上午沒什麼急事，等在家裡，從林夏手裡接過大箱子，拖進做工作間兼茶室的小房間，兩個人一邊收拾，一邊說話。
“小睿安排好了？哭沒哭？”蘇梅先問方小睿。
“哭？他巴不得我不在家。”林夏嘆了口氣。
“你確定盯他盯的太緊了，洗個澡你都要計時。”
“要是不計時，他能洗兩個小時。”
蘇梅唉了一聲，好吧，孩子的事上，她沒有經驗，沒有發言權。
“你這是跟方遠談好了，還是談崩了？”
“崩了。他懷疑我有外遇。”林夏冷哼了一聲。
“方遠，就算你不尊重林夏，你也該尊重一下自己吧？你往林夏頭上扣了不知道多少頂綠帽子，覺得自己頭上光着難受是吧？非得無中生有的硬給自己也按上一頂？何必呢！”蘇梅也不客氣了。
蘇梅下午要開庭，回到律所，林夏已經下班回家了，蘇梅慢騰騰收拾着東西，想來想去不怎麼放心，拿起手機，編輯了短信又刪除，乾脆打了個電話過去。
“他生意上的事，我沒管過，我不知道，他從來沒說過需要抵押房子融資。”
電話那頭，方遠一聲冷笑，“林夏也在旁邊吧，那套算她的婚前房產，那她爸媽那套房子呢？那筆錢要還給我嗎？”
“離婚的事，開始走法律流程了？”蘇梅岔開話題。
“他是要逼着我淨身出戶？”林夏看着蘇梅，一字一句。
林夏只怕是一夜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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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財產。”蘇梅乾脆直接。
林夏的聲調平和，明顯沒什麼事兒，這會兒確實是她最忙的時候，要做飯，飯後要收拾，要看着方小睿寫作業。
她這份不安，大約是因爲對於遠這個人的評價過低，一連幾天聯繫不上，在她潛意識裡，頭一個反應，就是方遠在出妖蛾子。
“我也沒想到。”林夏聲音沉悶。
林夏臉色微微泛白，沉默了好一會兒，看向蘇梅道：“把用我的房子置換的那套房子給我，其它的，都是他的。那套房子本來就是我的。”
蘇梅呆了一瞬，隨即笑道：“也好。”
蘇梅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第二天天剛亮就起來了，拉開房門，旁邊衛生間的玻璃門內透着燈光，蘇梅看看敞開的小房間門，再看看衛生間門內的燈光，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是方遠整理的你們家的資產彙總。”蘇梅將方遠給她的那個文件夾遞給林夏。
“昨天我把小睿爺爺的體檢報告帶給小睿奶奶。”林夏好像是笑了一下，又彷彿哼了一聲，“錢是要歸男人管的，男人的身體，歸女人管，這也算是他們方家的傳統了。小睿爺爺的體檢報告，都是小睿奶奶拿小睿奶奶看，方遠的體檢報告，自然就是我拿我看。”
衛生間門打開，林夏神情憔悴，看着蘇梅，苦笑道：“洗個澡，看起來也能精神些。”
“至於她那套房子，我們結婚第五年，替她爸媽換了套房子，首付是我出的，貸款是我還的，後來一次性還清貸款的錢，也是我出的，足以抵補了吧？
“這個家，到現在，每一分錢，都是我掙的，連她都是我養着的，她的包，她的車，她的人，都是我養着的，自始致終！”
她一直覺得，林夏和方遠這一對兒，對彼此的瞭解都很浮淺，雙方對對方的瞭解，都還不如她這個外人。
“不知道。是我的簽字。”林夏臉色微青。
“還上班？”蘇梅猶豫着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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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總覺得哪兒不對。
“那就是剛做出來的，這個簽字，是他早就預留的吧，他還是早就防着你了？或者，就是做生意要用，才抵押出去的，巧了？”蘇梅皺眉問道。
“還好吧？”蘇梅看着專心致志燙衣服的林夏。
文件夾裡一張表格，十來張複印件清楚明白：方遠的公司負債大於資產，他們家那兩套房子，早就全額抵押出去了。
林夏煎好了培根，將兩隻蛋打進鍋裡，蘇梅煮上咖啡，拿出兩隻黃油羊角，從中間切開，將煎好的培根放進去，林夏將煎得半熟的雞蛋放進羊角麪包，蘇梅倒了咖啡，從冰箱拿出牛奶，放到桌子上。
“老錢在所裡？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林夏深吸了口氣，“我已經年過四十，人生苦短，得趕緊。”
蘇梅看着林夏，她總覺得林夏哪兒不對，可看起來，她又可哪兒都對極了。
蘇梅回到律所，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回到家再跟林夏說這件事。
蘇梅噢了一聲，將體檢報告丟了回去。
“她嫁給我之後，上過幾天班？噢，不能算幾天，足足兩年呢，那時候，她一個月工資多少？夠她自己用的嗎？
“好。”蘇梅進衛生間洗漱。
“你既然搬出來了，什麼時候能上班？我已經跟老錢說過了，她挺高興，當初你辭職，她一直說可惜了。”
客廳裡，方小睿正趴在沙發後面的桌子上，有氣無力的做作業。
“嗯，做飯呢，回頭聊吧。”林夏聲調平和。
“我收拾收拾，先把東西送回家，再去律所。”林夏吃完麪包，站起來，又煮了一壺咖啡。
“你的體檢報告？”蘇梅坐到沙發上，順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份體檢報告。
“前天約你吃飯，你沒空，昨天又沒空，今天一早上打電話給你，還是沒空，你忙什麼呢？”蘇梅和方小睿打了招呼，看着林夏問道。
蘇梅一邊笑一邊站起來，衝了杯咖啡，端着咖啡站在窗前，猶豫着是不是該給劉惠打個電話。
她以後也最好不跟方遠碰面。
“財產她想怎麼分？她要什麼？”方遠看着蘇梅問道。
“在家呢？”蘇梅不知道問什麼纔好。
蘇梅看着方遠，片刻，哈的笑了一聲。
“一夜沒睡？”蘇梅仔細打量着林夏。
蘇梅看着她，沒再說話。
“好。”蘇梅應了一聲，眼皮微垂，“你做好準備，我覺得不一定談得下來，方遠那個樣子，”蘇梅頓住，片刻，嘆了口氣，“算了不說了，論人品，方遠不如蔣永。”
“你們吧，唉。”蘇梅話說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吃好飯，蘇梅將碗筷放進洗碗機，看向林夏道：“今天見到方遠了。”
蘇梅看向林夏。
林夏垂着眼，拿起麪包咬了一口。
隔一天週末，蘇梅心裡那份不託底的感覺揮之不去，乾脆直接去了趟林夏家，在樓下打了電話，問了方遠不在家，進了電梯。
“聽說你天天打電話過來，挺着急的，看樣子，林夏的未來新生活，你不光是知情者，還是參與者了？”方遠神情不善，話更不客氣。
“心臟不大好。這個年紀了，應酬多，這兒高那兒高，也沒什麼。”林夏燙好一件襯衫，接着燙第二件。
“一會兒就去？”林夏抖出件西裝，“你看，咱們的工作服，我還留着呢。”
林夏搬到蘇梅家當天下午，就算正式入職，當天就忙到將近十點，一連十來天，天天忙得團團轉，離婚的事，連想都很少想到，反正交給蘇梅，她沒什麼不放心的。
“你跟林夏結婚時，你一共只有十五萬存款，給林夏買了個婚戒，買了個香奈爾的包，林夏婚前有一套全款結清的房子，林夏說，不用算得那麼細，就當你們兩個人婚前都是一樣的一無所有，你們現在所有的財產，都是婚後財產，平分。”蘇梅看着方遠。
“方遠的。”林夏仔細的燙着領口。
“讓我想想。”林夏的肩膀一點點垂下去，好一會兒，聲音哽咽道。
林夏臉色微青，一步衝前，按斷了電話。
林夏很快看完，猛擡頭看向蘇梅。
“好。”蘇梅按斷電話，看着手機，心裡那股子不託底的感覺浮起沉下，卻又找不到方向。
林夏忙到七點多才離開律所，和蘇梅一起回到家，兩個人都是在吃上極簡單的人，炒了個蝦醬生菜，雪菜燒了條黃魚。
“想好了？”蘇梅咬了口羊角三明治，看着慢慢往咖啡裡倒牛奶的林夏，問了句。
他們家，是負資產。
“嗯。”林夏倒好牛奶，端起咖啡，一口氣喝了半杯，“不離了。”
“睡了一會兒。”林夏走向廚房，“想吃什麼？煎幾片培根？”
看着林夏拖着腳步進了小房間，蘇梅倒了杯梅酒，窩在窗前的豆袋裡，看着窗外的熱鬧霓虹，茫然出神。
“嗯？怎麼樣？”林夏忙問道。
能有什麼妖蛾子呢，林夏的要求那麼低。
“我知道，她依仗的，你依仗的，是法律是吧，法律上不管是誰掙錢誰花錢，總之都是婚後財產，見者有份，不管怎麼樣都能分一半。”方遠冷笑了聲，啪的拍在面前的文件夾上，推着文件夾滑向蘇梅。
她最近案子太多，太忙，有點兒累了。
蘇梅趕到方遠公司，方遠已經在會議室等着她了。
“好，越快越好。”林夏點頭。
蘇梅苦笑攤手，“他說錢都是他掙的，那麼多年，他錦衣玉食養着你，現在你要走，還要分他的財產，他發自內心的覺得是你太過份了。”
林夏白着張臉，片刻，示意蘇梅，“現在就打給他。”
“家裡亂七八糟，從回來就收拾，前天晚上小睿單科家長會，昨天去了趟醫院，上午拿體檢報告去了。”林夏正將燙衣架子支在客廳，一邊看着方小睿做作業，一邊燙方遠的襯衫。
方遠這一句問，問的她有些傷心，夫妻十幾年，方遠難道不知道她的爲人性格麼。
蘇梅看着他，沒說話。
“我是蘇梅。”電話接通，蘇梅看了眼林夏，直截了當道：“你那份資產表，林夏看過了，她對公司經營情況不清楚，這份資產表的真假，也不清楚，不過，她不想計較這份真假，財產上，她只要用她婚產房產置換的那套房子，其餘都歸你。”
“嗯，至少把手頭的事做完，以後，再說吧。”林夏垂着眼皮。
蘇梅拿出手機，按通了方遠的電話，按下了免提鍵。
“怎麼辦？”蘇梅看着林夏。
蘇梅默然看着她。
那天她把蔣永懟走，到現在也好幾天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這心裡，怎麼也有種不託底兒的感覺呢？
蘇梅深吸深呼了口氣。
蘇梅迎着林夏的目光，“兩套房子的抵押，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你知道？”
“哈！”蘇梅直起腰，“我見他那回，他問我，我以爲他也就問問我。沒想到他能當面問你！”蘇梅搖頭嘖嘖。
連着幾天，蘇梅不是聯繫不上方遠，就是秘書說他正忙，這讓蘇梅心裡莫名涌起股不安，蘇梅用力揉着太陽穴，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
蘇梅心裡涌起股不詳之感，急忙翻開文件夾，一目十行先掃了一遍，呆了片刻，衝口罵了句，“操！”
“林夏讓你來，談什麼？方小睿？”方遠沒接蘇梅的話。
“她把小睿一扔就跑了，還談什麼孩子？她已經用行動表明了她的拋家棄子。”方遠一聲冷笑。
到第十天，方遠的秘書給蘇梅打了個電話，請她過去一趟。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唉，蘇梅一聲長嘆，她最近總是心神不寧。
蘇梅看着那件小西裝，笑起來，“看起來還能穿。”
林夏開門，讓進蘇梅。
“我如果不辭職，至少能像你現在這樣，是吧？你這房子，是你自己買的是不是？你的車，是你自己買的是不是？我！”林夏的話猛然哽住。
“生意不好做，風險極大，這是我們家的財產狀況，我寫好報告了，您慢慢審閱！”方遠說完，站起來就走。
“你沒事兒吧？”蘇梅忍不住問了句。
“好好兒的，你不是看到了。放心。”林夏看着蘇梅，露出絲笑意，“劉惠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事兒了，他們倆，從結婚到現在，一直吵吵鬧鬧。”
蘇梅見林夏不願意說到自己，說了幾句劉惠家的閒話，就告辭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