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紅色日記本

秋:

今天該寫什麼了呢?是你教會我寫日記的,是你讓我讀那些愛情與生活的詩,也是你讓我讀了那些你爲我寫的詩!你說:

初見你,春風吹面;

再見你,桃花十里;

又見你,陽光和煦。

日裡、夜裡、夢裡,

唯你不變!

你還說:

春日細雨,

夏日微風,

秋日私語,

冬日暖陽,

全都不如你!

你說的是我嗎?我真是不敢信,你寫的是我想的,你想的是我嗎?你是我的春風、桃花、陽光、細雨,我怎麼會是你的四季變換呢?你來的那一天,天是下細雨的,我戴着草帽,穿着碎花襯衣,挽着褲腿在稻田裡彎着腰,耿二大叔架着騾子車,一聲吆喝,讓我拿着鋤頭,略微站直一些,擡起頭隨聲而去。那是你,雖然還有許多人,可是我只是看到了你,你坐在騾子車最前頭,雙膝彎曲,雙手在膝前合攏,藍白相間條紋半袖和軍綠色褲子以及一雙黃綠色軍鞋,我竟然離着你十幾米的距離看到你蓬亂的頭髮和模糊的眼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一瞬間已經將你看了個遍,以至於從那後我再也沒有看清過你,對你只有那最初之印象。那時以至以後,你就這樣在我的腦海裡深深烙印。

入夏的深山小村是美的,既是恬靜的也是活躍的,河水純淨透明潺潺而動,田埂綠的可愛,微風輕撫,凌亂錯落中增添幾分嫵媚,高高低低的既有遠處接天的大山也有近處突然隆起的土包,綠的也好,紅的也好,粉的也罷,參插的、混攪着那些不知名的草啊、莖葉啊、野花啊、花苞啊,給這夏的旋律鋪設一幅自然饋贈的背景畫風!這樣的美是你愛的,也是你告訴我的,更是你一句一句向我傾訴的,不是你我又怎會看遠山、聞花香、感受着天地的精美。也就是這樣的一天,你來到河邊,我也正在河邊,遠遠地我望到了你,看得到你的走來我竟然慌亂了起來,猛地將頭髮插進河水,假裝洗頭髮。“這樣洗會着涼的!”我感覺到你的走來,伴隨的是你聲音的曲美。“恩?”我假裝擡起頭,假裝纔看到你,頭髮出水那一刻,我看到你停滯的腳步,“這樣的畫面真該有一部相機!”若不是河水打溼我的臉龐,你一定會發現我竟然臉紅到脖子。我不知道該怎樣答覆你,你好像也並不在意我的回答。“沒關係,這幅美景印在我這裡了,我送你一幅畫!”你指了指腦袋,笑着說,“你不會是啞巴吧?”“你纔是啞巴!”我笨嘴拙舌地蹦出這樣一句讓我後悔的傻話然後就逃也似地在鮮花盛開的小路上飛奔而去。我不知道你在背後有怎樣的神情,也許是詫異這樣一個女子,也或許是嗤笑一個村裡的姑娘!但是我確實是讓情緒左右了好久,第一天我在鏡子面前傻笑了一番,想着你看到我的情景,第二天我在牀邊呆坐着嘆氣,想到自己怎會用那樣傻的語言回覆你,第三天我連早飯也沒吃就趕到河邊,可是這樣的不受控制的行爲又爲什麼呢?在河邊的一天,我沒有洗頭,沒有洗臉,向你可能來的遠方張望着,就這樣我被曬了一天,一直到天擦黑,我纔回到家。直到這時我才聽爹說,那兩個個上面下來的孩子都鬧肚子,被耿二拉到鄉里看病。聽說你生病了,我的心緊縮着,恨不得馬上去找你,可是我怎麼敢這樣明顯呢?晚飯過後,我撒謊說要去英子家,走出家門,我基本上是用奔跑的腳步衝向小學校。你住的窯洞還是漆黑的,我想等你回來,又怕你發現我,於是我在學校對面的一個能看見你窯洞的山包上靜靜埋伏在那裡。一直到夜深了,我聽到爹叫我的聲音,也沒有看到你回來。回到家一頭倒在炕上,我似乎也生了重病,迷迷糊糊在你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臉龐中煎熬地等待天空泛白!後來我就聽說你並沒生病,只是陪另一個知青住院輸液,我終於安心了,也開心了。可是,身體是真的吃不消了,白天的暴曬,晚上的夜風,將我結結實實地打垮了。發燒、頭疼,吃不下飯,我還是沒有一點痛苦,反正也沒事,正好可以不用下炕,白天晚上都可以一直一直想你的一切!

我傻嗎,秋,我不傻,你是我愛的依託,等你是我的使命,謝謝你給我那一切的美妙!愛你,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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