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上班高峰期，路況不是那麼堵，戰熠陽專注於路況上，儘量不讓自己分神去想太多。
天寧坐在副駕座上，雙手攥着安全帶玩，時不時看窗外兩眼，實在無聊了就踢踢小長腿，很快就到學校了。
戰熠陽停好車，繞到副駕座那邊把天寧抱下來，把他送到了學校門口才鬆開他的手：“進去吧。”
“爸爸。”小傢伙仰着頭看着戰熠陽，“放學的時候你會來接我嗎？”
戰熠陽點點頭：“會！”
這個答案對天寧而言無疑是意外的驚喜，他高興地點點頭，朝着戰熠陽擺了擺手：“爸爸再見！”
戰熠陽笑了笑，目送着小傢伙蹦蹦跳跳地進了學校。
天寧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之後，戰熠陽轉身，看着車來車往的馬路，驀地被一種茫茫然的感覺擊中了。
他似乎，再也無事可做了。
可是又好像，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處理。
他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走。
就這麼站了一會兒後，手機鈴聲牽回了戰熠陽的思緒，他看了看來電顯示，見識首長辦公室的固定電話，還是接了起來。
“是我。”首長的聲音全然沒有平時的威嚴，“老司令和我說了，給你個長假期。你……休息一段時間吧，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了，再回來。”
如果是以前，戰熠陽會很高興聽見這個消息，因爲這意味着他有時間可以陪許榮榮和天寧了。
可是現在給他長假，他能幹什麼呢？
“不用。”戰熠陽的聲音雖然低，卻十分肯定，“首長，我陪天寧幾天就會回去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處理。”
他不想給自己太多的業餘時間，停止工作，他只會想起許榮榮……
“那……”首長沉吟了一下，“好吧，你自己看看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勉強自己。還有，榮榮的事情，我很抱歉。”
聽見許榮榮的名字，戰熠陽就會有心臟被尖刀刺中的感覺。
他閉了閉眼，彷彿看見自己的心臟變成了一片荒原，荒原之上，狂風肆意呼嘯，席捲走了他的一切……
最終，戰熠陽掛了電話，坐到了車上。
他想，接下來，他該幹什麼？
昨天的事情，對了，先把昨天的事情弄清楚。
想到這裡，戰熠陽發動車子，開往司令部。
陳浩然恰好也到了司令部，他把昨天后來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昨天，特戰隊員早已在山上埋伏好，也找到了一個很好地狙擊位置。本來，所有人都信心滿滿，絕對可以將微安和品瑞雲擒獲。
可是誰都沒料到，微安在最緊要的關頭髮現了閔世言體內的M305，還挾持了許榮榮。
當時，微安整個人藏在許榮榮的身後，狙擊手找不到角度射殺她，後來的慘劇纔會發生。
而關於收尾，微安被狙擊手擊中眉心，當場就身亡了。而品瑞雲，手腳中槍。
後來，在押送品瑞雲幾個人回來的路上，品瑞雲反抗，被亦琳擊斃。
現在活着的，就只有喬安娜兄妹。
喬安娜的的哥哥犯罪累累，死刑是免不了的，至於喬安娜……
說到這裡，陳浩然頓了頓，望向戰熠陽：“喬安娜說，最後她是想幫你的。還說，她之所以臨時決定離開‘組織’，是因爲……榮榮和她說了一些話。她還提出要和我們做個交易——她說出關於‘組織’的一切，讓我們放她一條生路，給她一個新身份，讓她重新做人。”
戰熠陽沉吟了半晌後，說：“你安排一下，提審喬安娜的時候，我會出庭作證。”
“你打算幫她？”陳浩然有些不可置信——戰熠陽從來不是這種心慈手軟的人，他恨不得消滅了世上所有的恐怖分子。
“我答應過榮榮，如果喬安娜肯棄暗投明，會給她一個機會。”戰熠陽緩緩地說，“是榮榮希望她可以重新做人。”
陳浩然瞭然，點點頭：“我會幫你安排好。”頓了頓，他才接着說，“還有，昨天ICPO的人武裝攻擊了納加島，擒獲了Charles和他的大部分餘黨，其他在逃的，正在通緝。”
“……”戰熠陽沒有絲毫感覺，對他來說，許榮榮不在了，這個世界怎麼轉動、怎麼變化，和他的關係都已經不大。
“所以，這件事，算是已經完了。”陳浩然拍了拍戰熠陽的肩膀，“我們……還在嘗試着把榮榮找回來。我希望，無論如何，就算是爲了天寧，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戰熠陽笑了笑：“我會。”
陳浩然點點頭：“現在，你應該回家去睡一覺。”他知道昨晚戰熠陽一夜沒睡。
戰熠陽正想走，忽然又想起閔世言，問：“世言和谷憶旋呢？”
“他們都沒受傷，不過，世言體內的M305已經徹底發作了，他現在被留在醫院二十四小時觀察。谷憶旋……回家去了。M305的事情，爲了避免引起公衆恐慌，我們沒有對外公開。”
頓了頓，陳浩然才又接着說：“昨天，我們把你們帶回來的M305送到病毒研究中心了，結果是……自來水？”
“還在卡里蘭海島的時候，我和世言就已經把M305掉包了，真正的M305，在我之前住的地方，黏在牀底下。”
“早猜到是你乾的。”陳浩然笑，忽然想到了一點——品瑞雲千方百計的把戰熠陽留在了卡里蘭海島，到底幫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算是已經結束。只是……他們失去了許榮榮。
“就這樣吧。”陳浩然又說，“納加島和卡里蘭海島接下來的事情，是ICPO的了，我們這邊接下來的事情，我負責就好。你……休息一段時間。”
“不用。”戰熠陽說，“我陪天寧幾天，就會回去處理事情。”
陳浩然知道戰熠陽做這個決定，肯定有他的想法，點了點頭：“隨你吧。”
隨後，戰熠陽離開了司令部。
他開着車，在馬路上兜兜轉轉，無處可去。
最終，他回了淺水灣。
六年了，這個小區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戰熠陽開着車回到樓下，彷彿還能看見當年許榮榮的影子。
現在仔細一想，他和許榮榮，也只有住在這個小區的那段時間，是無憂且快樂的。
停好車後，戰熠陽上樓，回到了熟悉無比的地方。
因爲有定期請人打掃，所以，屋子還是乾乾淨淨的。
戰熠陽坐到沙發上，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終於體會到了當年他的死訊傳來時，許榮榮的心情。
原來是這麼的痛。
六年前，他讓許榮榮承擔了這樣的痛苦。
六年後，許榮榮連本帶利的還給了他。
或許，這就是命運對他的懲罰。
整整一天的時間，戰熠陽就這樣坐在沙發上，後來，他連自己是怎麼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天寧的放學時間了，他該去接兒子了。
學校的門口停滿了車輛，戰熠陽和每個普通的父母一樣，站在學校門口，等着自己的小孩出現。
等了幾分鐘後，戰熠陽很快看見了人羣中的天寧，他正和幾個同學一起走出來，到了學校門口，他微笑着和同學揮手告別，這才朝着他跑來。
“爸爸！”
天寧一奔過來就抱住了戰熠陽的腿，又是一貫的小孩獨有的撒嬌表情。
可是戰熠陽看得清清楚楚，剛纔他和同學告別的時候，臉上的微笑很真誠，像個小大人一樣有禮貌，和現在的樣子大相庭徑。
原來，小傢伙已經明白，只有在家人面前才能肆無忌憚了，在同學和師長面前，應該禮貌。
戰熠陽把小傢伙抱起來：“我們回家。”
“不對，爸爸你記錯了！”小天寧一臉嚴肅的看着戰熠陽，“我還要去上武術課呢。”
戰熠陽愣了愣——確實，他都要忘記天寧放學後還要去武術學校了。
看着小傢伙認真嚴肅的樣子，他的脣角終於浮出了一抹笑意：“今天先不去了，回家，好不好？”
天寧看了戰熠陽半晌，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搖頭了。
“嗯？”戰熠陽不解。
“老師說，要堅持。”小傢伙瞪着烏溜溜的眼睛，十分認真。
戰熠陽失笑，最終還是妥協：“好，我們去武術學校。”
武術學校距離育臣小學並不遠，沒多久，戰熠陽的車子就停在了學校的門前，他停好車，牽着天寧進去。
小天寧禮貌的和老師問好，把書包交給戰熠陽後，迅速去換了跆拳道服出來，開始鍛鍊。
歐叔走過來，拍了拍戰熠陽的肩膀：“振作點，天寧很優秀，就算是爲了他，你也不能放棄自己。”
許榮榮的事情，歐叔已經知道了，或者說，戰熠陽痛失愛妻的事情，整個A市乃至這個國家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今天的新聞頭條，就是這件事。
戰熠陽點點頭：“事情我們還瞞着天寧。歐叔，不要讓他知道。”
“知道。”歐叔指了指天寧的方向，“難得有機會，你去指點他兩下。”
戰熠陽過去，認真地教給天寧一些基本的動作要領，以及該如何用力，小傢伙也學得很認真。
夕陽的映襯下，這副父子的畫面，很美。
歐叔看着，卻嘆了口氣——今後，只有他們父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