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世言知道,谷憶旋本來應該是在等他的。
可是她也許真的困到了極點,想躺下來等,躺下後又想閉着眼睛等,結果等着等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她甚至連被子都沒有蓋,側躺着,雙腿疊在一起,枕着同樣相疊的雙手,一副已經很滿足的樣子。
閔世言自動忘記了谷憶旋剛纔等着他過來找她的樣子,拿過牀邊的薄被,鋪開,蓋到谷憶旋身上。
就在被子落到谷憶旋身上的那一刻,她突然間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似的,倒抽一口氣,猛地睜開眼睛。
閔世言按住她的肩膀,聲音裡帶着安撫:“別怕,是我。”
看清楚是閔世言後,谷憶旋鬆了口氣,嘴角隨即展開一抹微笑,坐了起來。
“你睡吧。”閔世言知道谷憶旋已經很困了,“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谷憶旋搖搖頭:“我想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們不是應該走了嗎?爲什麼……”
閔世言嘆了口氣,把‘組織’在ICPO有臥底的事情告訴了谷憶旋,接着再把整件事的始末告訴她,最後總結:“總而言之,這一次,我們失敗了。”
事情不算複雜,谷憶旋很快反應過來,略感失望。但是,她很快意識到閔世言他們也不想這樣的,於是粲然一笑:“沒關係,很多事情失敗着失敗着就成功了。等下一次就好了。我相信你和榮榮家的戰少將!”
閔世言從谷憶旋的別有深意的語氣裡嗅出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試探性的問:“之前我和熠陽在搖月島的事情,你知道了?”
“如果你指的是你們被傳是對gay的話——”谷憶旋沉吟了一下,然後鄭重地點頭,“是的!我全都知道了!榮榮告訴我了!”
閔世言:“……”
“咳咳!”谷憶旋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了,傻笑了兩聲,“聽說……你們……合作得很好啊,簡直就是最佳搭檔!”
“別提了……”不願意回憶那段過去的,不止戰熠陽一個人,現在閔世言也加入這個行列了。“當時我願意玩那麼大,是因爲我還單身。現在我都快要當爸爸了……”
“……”
閔世言的手覆上谷憶旋的小腹,又極其鄭重地補了一句:“孩子說不定能聽見,別再亂講了。”
“……看着榮榮家的戰少將被誤會成gay……你其實很開心吧?”谷憶旋現在確信了,當初閔世言願意玩那麼大,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他想看戲。
閔世言嚴肅地看了谷憶旋一眼:“小聲點!他就在隔壁。”
谷憶旋失笑:“好了,你回去吧,不是不能在這邊呆太長時間嗎?”
“這次可以。”閔世言說,“我可以說是幫榮榮處理傷口,所以耽誤了時間。”
“哎?”谷憶旋好奇了一下,“你不是幫榮榮處理了傷口再過來的嗎?”她以爲自己剛纔睡了很久了。
“有戰熠陽在,這種事哪裡輪得到我?”閔世言把谷憶旋按到chuang上,“快睡,你睡着了我就走。”孕婦本來就應該早睡,可現在已經快要是第二天天亮了。
谷憶旋笑着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其實,睡覺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你,想起來是不怎麼舒服的,甚至會讓人感覺到不自在。
可是,只要想到那個人的目光裡流轉着無限的溫柔;那個人愛你,你也愛他,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柔軟,都有了幸福感。
那股莫名的幸福感緩緩淌進了谷憶旋的心底,她就這樣沉浸在其中,沉沉睡了過去。
閔世言早猜到谷憶旋睏倦之下,會很快睡着,俯身在她的眉心上落下一個吻,給她掖了掖被子,轉身離開。
出了門,正好碰見負責守着這裡的一名男人回來,閔世言和他說了谷憶旋住到隔壁去的事情,男人頗爲恭敬地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閔世言這才滿意地離開。
剛纔那場巨大的動靜已經過去一會兒,喧鬧的卡里蘭海島也隨着夜色安靜下去,閔世言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陳浩然和戰亦琳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那名藏在ICPO的臥底,他們能不能找出來?
事實上,陳浩然和戰亦琳正在試圖把臥底找出來。
時間回到戰熠陽剛剛知道許榮榮身處火海的時候——
戰亦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戰熠陽已經把她推給陳浩然:“帶她回去。”然後,戰熠陽毫不猶豫地上了岸,騎着那輛停靠在岸邊的軍用摩托朝着着火的小樓開去。
“哥!”
戰亦琳要追上去,卻被陳浩然拉住了,陳浩然強行把她拖上船:“品瑞雲這麼做無非就是爲了逼你哥留下來。你追上去陪着他被困在這裡,不如跟我回去好好計劃計劃怎麼把他們救出來。”
“……”戰亦琳這才冷靜下來,擡眸看着陳浩然,目光中已經流露出對他的依賴。
陳浩然心頭一軟,擡手拭去了戰亦琳額頭上的那層薄汗:“他們把你關在地牢,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戰亦琳搖了搖頭:“他們沒有爲難我。”
陳浩然仔仔細細地看了戰亦琳一會,突然用力地把她抱進了懷裡。
戰亦琳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更加不會知道,她被關在島上的這幾天,就算閔世言說了她會沒事,他的心還是無法安定。
現在她好不容易回來,無論是從私人情感還是理智的角度出發,他都不會讓戰亦琳跟着戰熠陽進島。
戰亦琳靠在陳浩然懷裡,能感受得到他的力道,恍然明白過來——原來陳浩然很擔心她。
這不能怪她遲鈍,兩人從小到大就認識,小時候她遇到什麼事情,陳浩然從來不會幫忙,只會給她雪上加霜。不過她知道,遇到她解決不了的大麻煩時,都是陳浩然不動聲色地幫了她。
後來,他們都加入了部隊,各自執行任務,雖然每次任務結束回來的時候,陳浩然都會來看她,但也從來沒有關心的話,頂多就是痞裡痞氣的笑着:“這麼高難度的任務你居然完成了?嘖,可見能力好的不如運氣好的。”
其實,現在想來,陳浩然會來找她,不就是因爲擔心她嗎?
那時候的他們,是有多不成熟?
想着,戰亦琳也抱住了陳浩然:“我真的沒事,一點虧都沒吃,還滅了他們四個人。”
她的語氣裡帶着小小的滿足和驕傲,陳浩然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腦袋:“到甲板上去,把事情跟我說清楚。”現在戰熠陽被困在了卡里蘭海島,營救的任務,就全然落到他的肩膀上了,他必須要把事情的細枝末節都弄清楚。
戰亦琳把閔世言告訴她的關於ICPO有‘組織’的臥底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陳浩然,最後說:“這次的任務,ICPO的人只有行動小隊的人知道一切,其他刑警特工根本連我們在做什麼都不知道。所以,臥底是行動小隊的人。”
“現在誰都有可能……”陳浩然一下一下地敲着圍護欄,在想應該從誰查起。
“也不是。”戰亦琳說,“至少可以排除知道閔世言是臥底的人。”
閔世言在卡里蘭海島是臥底的事情,特戰隊裡除了戰熠陽和陳浩然以及戰亦琳蚊子,沒第五個人知道了。而ICPO那邊,因爲戰熠陽要求,所以消息也只有隊長和幾個骨幹知道。
陳浩然鬆了口氣:“幸好當時留了個心眼保密了這件事。否則……”如果微安知道閔世言是臥底,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可以找ICPO一起調查臥底。”戰亦琳說,“畢竟他們的人,他們更瞭解。”
陳浩然點點頭:“回去之後,我們一起去找ICPO的長官。”
戰亦琳:“嗯。”
夜晚的公海極其平靜,只有船隻的排水聲在一起一伏地響着。而兩艘船,在沿着原路返回。
陳浩然和戰亦琳都沒提回船艙休息,他們都知道,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不知道過去多久,戰亦琳纔想起另一個人,問陳浩然:“何慕南呢?”
“她可能已經發現我們知道她是臥底的事情了。”陳浩然說,“我讓蚊子看着她,跑不掉。”
戰亦琳點點頭,認真地看着陳浩然,目光慢慢地變得別有深意……
陳浩然雞皮疙瘩頓起,目光閃躲了一下:“能不能不要這樣看我?”
戰亦琳知道他心虛了,微笑變得燦爛奪目起來:“我走了之後,她是不是用各種手段……想讓你上鉤,嗯?”
“……”
“是不是?”戰亦琳戳了戳戰亦琳的手臂。
“咳!”
“她身材好不好?”戰亦琳忽然問,她笑着,純粹是八卦的樣子,不像一個妻子在質問丈夫。
陳浩然差點吐血,怒瞪着戰亦琳:“我怎麼知道她身材好不好!?”
“哦?”戰亦琳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不知道?”
“我爲什麼要知道?”陳浩然要炸毛了——他就知道他娶的不是一個正常女人。
“她沒有脫……了引/誘你啊?”戰亦琳撇撇嘴角,“無趣。”
“……”陳浩然半晌說不話來。
安靜了不知道多久,陳浩然忽然摟住戰亦琳的腰:“何慕南身材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是你的……我比誰都清楚。……而且……無比想念。”
“……”戰亦琳的雙頰熱得猶如火在燒,她果斷推開了陳浩然,溜回船艙。
陳浩然心情很好地揚了揚脣角,不緊不慢地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