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
吃完晚飯後,閔世言問許榮榮想不想去其他地方逛一逛,附近有很多適合散步的地方。
“不去了。”許榮榮說,“我想回淺水灣一趟。”想逛,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是那個滿是她和戰熠陽的回憶的地方,過了明天……就再也不屬於她了。
閔世言不用想都知道許榮榮回去是幹什麼的,嘆了口氣,“捨不得嗎?”
“有一點。”說着,許榮榮笑了,“但是已經賣了。捨不得也要放手。……已經回不去了。”
閔世言知道許榮榮的無奈,笑了笑,“那我送你回去。”
許榮榮點點頭,鑽上了閔世言的車子。
另一邊,在酒吧的戰熠陽已經喝醉了。
“我們不喝了行不行?”陳浩然哭着一張臉看着眼神迷離的戰熠陽,“你喝酒之前嚼了炫邁嗎?怎麼就停不下來了?”
戰熠陽好像什麼都不聽見一樣,繼續喝。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對一切都沒感覺了。
否則,他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這個漫長的夜。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剋制住去找許榮榮的衝動。
陳浩然沒辦法了,只好打電話去問戰亦琳該怎麼辦,順便把戰熠陽已經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了戰亦琳。
戰亦琳也震驚了許久,但是聯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戰熠陽私底下有些反常的舉動,她又釋然了,叮囑了陳浩然一句暫時不要再告訴別人後,說:“算了,讓他喝吧。他只是想發泄一下,不會有什麼事的。”
於是,陳浩然只能看着戰熠陽一杯接着一杯灌酒,在心裡嘆氣:何必呢?
戰熠陽在哪兒,哪兒就是人們視線的焦點,再加上一個五官出色,一身陽剛正氣的陳浩然在旁邊,自然有不少打扮妖嬈的女子過來搭訕,陳浩然統一賞了一個字:滾!
不知道過去多久,戰熠陽終於喝趴下了。
“謝天謝地。”陳浩然第一次覺得上帝還是比較仁慈的,迅速掏出銀行卡結了賬,跳下高腳凳,架着戰熠陽出去了。
戰熠陽是真的醉了,整個人活像是掛在陳浩然身上的一樣,毫無知覺。
陳浩然把戰熠陽扔上車子的後座,他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窩在那裡,?哪裡還有平日裡那個大名鼎鼎的戰軍長的風采?
“造孽。”
陳浩然嘆了口氣,正想把車門關上的時候,戰熠陽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送我回家。”他連語氣裡都滿是醉意。
“放心,不會半路把你丟到溝裡的。”陳浩然拿開戰熠陽的手,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往着戰家開去。
車子劃破濃黑的夜色,在馬路上疾馳着,很快地,戰家到了。
閔世言下車,到後座去想把戰熠陽扶下來,可是他睜開眼,看了眼外面,忽然不肯下車了:“不是這個家……”
“你他媽還有家在哪裡?”陳浩然以爲戰熠陽已經醉糊塗了,“快,下來!”說着他就要強行把戰熠陽拉下來。
戰熠陽卻掙開了他,清楚地吐出幾個字:“我家在淺水灣。”
“……”淺水灣,那個曾經他和許榮榮的家?
陳浩然一愣,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現在的戰熠陽,他的心底只剩下一片酸澀。
戰熠陽是什麼人?
史上最年輕的軍長,最驍勇無敵的特種兵。
他是一個傳奇。
在部下和士兵的眼裡,他是偶像,是目標,不是一般人。
可是碰上了感情的事,他和一般人還有什麼兩樣?借酒消愁這種事情,人人都會做不是嗎?
“算了。”陳浩然認命地把戰熠陽塞回去,“我送你回淺水灣。你有鑰匙?”
戰熠陽閉着眼睛點了點頭,他剛纔開車去酒吧的,淺水灣的鑰匙和車鑰匙在一起。
陳浩然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再度發動車子,朝着淺水灣開去。
從戰家到淺水灣,路程不是很遠,很快就到了。
而這一路上,戰熠陽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好像也清醒了不少,陳浩然在淺水灣停下車的時候,他是自己下車的。
陳浩然看戰熠陽的動作不穩,過去扶他,被推開了。
“我可以。”戰熠陽說,“你回去吧。”
陳浩然不太放心,朝着戰熠陽豎起了食指和中指侮辱戰熠陽的智商,“這是多少?”
“……”戰熠陽拍開了陳浩然的手,“我上去了。”
說完,戰熠陽轉身,往着大樓的大廳內走去,腳步雖然顯得有些跌跌撞撞,但是他至少能準確地找到門,進去,按電梯……
見狀,陳浩然就知道戰熠陽能自己順利地上樓了,看着他進了電梯後,放心地上車,回家。
這種時候,他不陪着戰熠陽上去反而更好。
那套房子,是屬於他和許榮榮的地方,他來這裡,肯定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
今天晚上,同樣不想被任何人打擾的,還有許榮榮。
她關了手機,站在熟悉的房間裡,閉上眼睛,四年前和戰熠陽的一幕幕清晰地浮上腦海。
他的五官……
他的呼吸……
他的聲音……
他的擁抱……
他的親吻……
一切,清晰得彷彿連每一道細紋都可以看清,都歷歷在目。
可是今晚,真的要和這一切說再見了。
再見了,曾經的美好。
緩緩地,許榮榮睜開眼睛,用眷戀的目光仔細地看着房間的每個角落最後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寂靜中,她聽見了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有了上次差點死於非命的教訓,許榮榮全身的每個細胞都開始警惕。
是什麼人進來了?
她不是戰亦琳,擁有強悍的戰鬥力,如果進來的人是什麼圖謀不軌之徒,出去直面對方等於找死。
眼下,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可房間就這麼點大,躲哪裡?
這方面,許榮榮沒有任何專業的知識,只能像電視裡那樣,躲到了房門後面。
這個位置有三個好處:一能第一時間看清楚進來的人;二能在第一時間逃走;三不易被發現。
可是她握着手機緊張地等了半晌,卻沒再聽見任何動靜了,好像剛纔有人開門只是她的幻聽而已。
又過去好一會,許榮榮依然聽不見任何動靜,她皺眉,想開門看個究竟。
她想好了,如果開門後見到的是陌生人,立即把門反鎖,開機報警。
就這樣,許榮榮壯着膽子悄悄拉開房門,視線透過門縫偷偷地往外看去……
呃……有個人,躺在沙發上。
什麼情況?有人開門入室了,卻只是躺到了沙發上?難道只是來借地方休息的?
再定睛一年,許榮榮才發現,那個人,是她心底的一道疤——她最熟悉不過的人。
可是,不敢相信。
許榮榮走出房間,小心翼翼地靠近戰熠陽,在沙發前蹲下,看着戰熠陽的臉……
真的是他,不是她的幻覺。
可戰熠陽爲什麼會半夜出現在這裡?身上還帶着濃郁的酒氣。
他……喝醉了?
意識到這一點,許榮榮馬上搖了搖戰熠陽,“熠陽?醒醒。”
戰熠陽並沒有睡着,只是因爲醉酒而導致意識不太清醒,反應遲鈍了些而已,所以初初聽見許榮榮的聲音時,他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聽。
而且,這幻聽很真實。
“熠陽……”
許榮榮的聲音還在持續,戰熠陽不得不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只是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卻沒想到,會看見許榮榮。
就像許榮榮真的就在他的眼前一樣,他連她眼底的擔憂和疑惑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幻象……他再也不願意醒過來了。
“熠陽?”許榮榮看戰熠陽明明已經睜開了眼睛,卻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又搖了搖他,“醒醒。你怎麼樣?”
戰熠陽擡起手,掌心貼上了許榮榮的面頰,五指在她的五官上輕輕撫摩描繪着。
感覺太真實了……甚至有溫度。
那溫度,是記憶中的吧?此刻的許榮榮應該和閔世言在一起,又怎麼會在他的面前?
他真的不願意醒過來了……
許榮榮越來越慌了,戰熠陽的眼神太渙散,根本不像是他,她使勁地晃他,“你沒事吧?熠陽?”
忽然,戰熠陽的脣角輕輕勾了起來,他手上猛地一用力,拉了許榮榮一把,緊接着,許榮榮就跌入了他的懷中,被他用雙手緊緊圈住了。
“老婆……我回來了……”這一聲,他遲到了四年。
聞言,許榮榮忘了掙扎,忘了一切,腦袋裡一片茫茫的白。
他叫她什麼?
老婆?
他……
不知道過去多久,許榮榮才反應過來,她看着戰熠陽,心臟擂鼓一樣激動地跳着,聲音都顫抖了,“熠陽……”
他到底怎麼了?
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這麼叫她?
難道失憶的人在喝醉之後,還會短暫地記起以前的事情?
許榮榮的心緒全亂了。
“看着我。”她慌亂地捧住戰熠陽的臉頰,讓他看着自己,“熠陽,看着我,告訴我,我是誰?”
戰熠陽看着許榮榮,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毫無預兆地吐出一句:“對不起。”他猛地把許榮榮抱得更緊,眼角有淚滴滑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榮榮抓着戰熠陽肩膀上的衣服,手都開始顫抖……
戰熠陽爲什麼會這樣?他……恢復記憶了嗎?
“熠陽,你……唔……”許榮榮還想跟戰熠陽問清楚,卻猝不及防地被他銜住了脣瓣。
戰熠陽削薄的脣上還殘留着酒的味道,許榮榮一一嚐到了,只是覺得……她也要醉了,醉在戰熠陽溫柔如四年前的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