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決定無數人的死,很殘忍?
餘成覺得自己很仁慈。
因爲這些人死了後,聯軍纔有糧草。
只有聯軍有了糧草,餘成纔有把握殺掉有根。
只有有根死了,更多的人才能活着。
在餘成的眼中,有根道法高絕元罡剛勁爆烈且偏於自然,但其心早入歧途偏離了正統道義,已爲大惡之人。
“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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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成微仰起頭,虛眯起雙眼。
老人眼中的雙眸微動,彷彿陷入了回憶,身體卻在夜色中,不停的顫抖。
“已百年無魔啊。”
“李如雲,你沒有見過那時的場景。”
“你也無法體會,那樣的恐懼。”
餘成瞪起清澈明亮的雙眼,轉身面對着張永和李如雲。
他收起臉上的異常,面無表情的道:“聯軍無糧,鄉鎮裡有糧,便讓兵卒們去搶。”
“若有人敢反抗,便把他們都殺了。”
聞言,李如雲和張永心中震駭莫名,俱沉默着拱起了雙手。
“遵命!”
當天晚上,陳雲峰與白明等聯軍的統帥們,便接到了道門的傳令紙鶴。
一聽要屠殺鎮民,以此來獲取軍糧,陳雲峰等人盡都詫異,立刻集中在一處營帳中,商議了起來。
青峰逼迫的緊,陳雲峰等人也盡都是久經沙場,殺伐果斷之輩,
第二天。十餘萬聯軍中的三萬騎兵便被聯軍統御者們分成了十隊,每隊三千人。
騎兵們,率先飛奔向了郡城周圍的鄉鎮,然後是一隊隊的步兵。
一個星期內,郡城周圍方圓五十里所有鄉鎮內的人與畜,大部被屠盡。
許多人被殺,屍體上大量的血肉俱被收集,剩下的部分便被士卒們縱火焚燒。
還有許多人被抓,被士卒們驅趕着成爲了衣衫襤褸的奴軍。
分散開的聯軍收繳了足夠的糧草後,便帶着奴軍們。向着建堤的湖源處奔去。
聯軍們在一路上殺伐不斷,騎兵們的馬蹄踏碎了域內鄉鎮四千年來的和平,一時間屍橫遍野,血流漂杵。
在距湖畔足有二十里處,十餘萬聯軍重新集結。
聯軍之間,多出了四萬名奴軍。
這段時間裡,被屠殺的鄉鎮民衆,總數不下二十萬。
有根散去的五萬餘劉家兵卒,少部分幸運的成了奴兵。大部分都遭到了屠戮。
怨恨與哀鳴,在此時已沒有了意義。
即將開始的對決,似乎也沒有了懸念。
得了糧草的聯軍兵卒,總數已過十五萬。
而有根的手下。只有一千三百人。
空明境的修者,聯軍有三人,其中還有一個餘成。
而聯軍的敵人中,能直面空明修者的。就只有有根。
兩軍各方面的實力,懸殊都實在太大。
湖源,堤坡處。
“敵軍。不下十萬?”
有根站在堤坡頂端,垂頭凝視着堤坡前方,波瀾不斷的寬河水面。
“還有奴兵。”
“呵呵。”
有根咧開嘴,輕笑出聲。
他擡起頭,雙眼平視向了前方。
“染了鮮血的軍隊,果然跟一般的軍人完全不同。”
“就算相隔尚有一片巨湖,我都能感覺到從這隻軍隊中,傳過來的殘暴和血腥。”
有根長呼了一口氣,轉過了身。
他戴着鐵製的虎面具,遍佈着疤痕的下巴處,泛白的嘴脣微微的朝上翹起。
他面露輕笑,眼中寒光閃過。
“石腦,跋舌。”
“在。”
一直並排站在有根身後的石腦和跋舌,此時面朝着有根拱起了雙手。
“流民們,走了多少?”
聞言,石腦和跋舌,俱都沉默。
良久,石腦面色有些猶豫,輕聲着道:“首領。”
“我們告知流民們戰事將起,讓他們逃避兵禍時,沒有多少流民選擇離開。”
“可後來,聯軍大開殺戒,屠滅了諸多鄉鎮後,大部分流民纔信以爲真。”
“但,離開的流民,仍然不多。”
聞言,有根沉鳴片刻,嘆了口氣。
“新開墾的田畝,眼看就要收穫,他們不捨得,也是常情。”
“而且,流民們,本來就身無常物。”
“現在,他們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啊!”
可惜。
有根搖了搖頭,抿了抿嘴。
他收斂起了臉上的笑,語氣頓時顯得冷漠。
“這本應該是他們,活下去的最後機會。”
“可惜沒有人,能保住他們了。”
“剝羽,付壘,鷹嘴,猴石,。”
“在。”
石腦和跋舌身旁,剝羽等四人俱朝着有根,雙手抱拳。
“由你們六人統率全軍,在堤坡邊沿的湖畔處集結待命。”
“我沒有其它命令,給你們。”
“只要你們一切,都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
通俗的說,就是有根徹底放手,將一千三百名軍卒的指揮權,交給了六人。
有根沒有命令。
六人是戰還是逃,都是有根的命令。
聞言,六人面露愕然,俱轉頭互視。
片刻後,六人方纔轉頭。
他們沉默的看着有根,有根也沉默的看着他們。
六人看到了那張虎面具眼窟間,始終不變的寒冽目光。
最終,六人俱朝着有根,點了點頭。
“遵命!”
天穹中,瀰漫着不盡的烏雲。
早已乾涸的湖底,泥壤依舊有些潮溼。
張永站在無柄的劍上,垂頭注視着無水的湖底。
頭頂的烏雲深處,悶雷陣陣。
無水的湖底上,有田畝也有荒地。
田畝中,密集的粟苗,不斷起伏波動,形成道道綠浪。
荒地上,雜草叢生卻排布緊密。
狂風吹在草叢中,便會一大片草葉,立刻伏倒。
狂風過後,草叢又會恢復原狀。
有很多屋舍,都搭建在湖底。
也有很多屋舍,搭建在湖畔。
有人?
張永嘆了口氣,擡起頭向着遠方望去。
雖然,彼此間的距離足達千里,但他還是看到了有根。
要殺嗎?
“修道之人。”
餘成驅動着腳下的紅玉劍,飛到了張永的身前。
“最重因果。”
“既然殺孽已下,就要有始有終。”
餘成的雙眸間閃出一道紅光,他將視線從有根身上移開,掃向了有根腳下的堤壩。
“我等三人,足可阻他,動搖他的道心,則要殺盡這裡的所有人。”
“我不信,紅塵煉心之輩,會鐵石心腸。”
“傳令,聯軍明日開拔!”
餘成雙眼中流露出寒意,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慈笑。
“務必要,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