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雲和張永,都是空明境修士。
有根,連洞虛都沒有達到。
三人之間的境界差距,猶如天與地的距離。
但有時候,一場戰鬥的勝負,並不能只看境界的高低。
有根低頭看着張永和李如雲,眼眸間閃動出譏諷的神色。
他運起心法,周身的金色火焰便亮起了燦白的光。
他雙手十指彎曲,聚攏在了胸前。
“嗷!”
白色的虎頭包裹住了有根的雙手手掌,這樣的鑄形神通耗費的元氣十分巨大。
卻對有根沒有任何影響,那涌入泥丸宮的自然元氣,化爲一條氣河灌入丹田內的錐形體時,就會被迅速轉化爲金燦的罡元。
這樣的轉化速度,也是有根在驅除蠱毒,穩固了道心後,才具備了的能力。
然而遺憾的是,這樣的力量是有代價的。
全身的經脈和流溢出元氣煙河的丹田處,都發散着持續的劇痛,很多經脈都已經開始斷裂。
有根知道時間不多了,必須速戰速決。
“咻!”
無柄的長劍,化爲一道靛青色的風,快速的衝向了有根。
李如雲提着玄鐵巨劍,騰空而起,緊跟着靛青色的風。
有根看着襲來的青風和雷柱,身周的自然元氣聚成了雪白的虎軀。
白色的幻虎張嘴發出咆哮,便迎向了青風和烏雷。
“轟!”
巨響聲中,無數道刺目的燦白光輝,快速彌蓋在了那一片天地。
而奔馳在荒原上,一萬七千五百餘名騎兵,卻已適應了這樣的光。
一萬七千五百餘名騎兵早已用布矇住了馬眼。並驅使戰馬在白光中分成了兩部分。
兩部分騎兵繞過了有根與兩名空明境修者的戰場。
一萬七千五百餘名騎兵,衝殺向了依舊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五十九名劉家騎兵。
耳中所聽見的繁密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李西不顧全身的劇痛,拼命用雙手撐起了身體。
他低着頭躲避着強光,覓着聲音攀爬到了身側的戰馬旁。
他背倚着戰馬的馬軀,伸手在腰帶中摸索片刻,便拿出了銘刻着符文的短刀。
他顫巍巍的用雙手,緊握着刀柄。
沒過多久,他便看見穿插在白色光幕。衝在最前方的聯軍騎兵,已經顯露出人與馬的輪廓。
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了李西的身前。
有根胸前的虎臉拼甲表面,產生了多處碎裂,掛在他背上的披風,也變成了一根根細長的布條。
他長吁了口氣,挺直了腰桿,站了起來。
彌蓋在天地間的白光。迅速消隱。
李如雲站在半空中,腳踩在鐵劍劍身之上。
他臉龐泛黑,七竅間都有血溢出。
無柄的長劍,掉到了地上。陷入了粉沙中。
本一直跪在沙地前的張永,側倒在了地上。
兩名空明境修者,都無力再動彈。
勝負,已分。
有根擡起右手。用手背拭去了流至脣沿,泛黑的鼻血。
他冷漠的看着衝來的騎兵,金色的圓弧。匯聚在了他的身前,又迅速的淡去。
紅塵煉心。
驟動的罡元,攪動着那一方天地。
磅礴的氣勢,也如浪潮般卷向前方。
動物的知覺,總是比常人靈敏。
一萬七千五百餘名騎兵的戰馬,俱停滯在了原地。
戰馬們全都周身顫慄,猛的停下腳步,硬生生的止住了衝勢。
許多騎兵都猝不及防,直接遵循着慣性,摔下了馬背。
些許的慘叫聲,很快就沒了蹤影,所有的聯軍騎兵和他們的戰馬,都將目光凝聚在李西的身前。
有根身體上又添加了很多傷,滿虎拼甲的碎裂處,不斷流出的鮮血,流淌在銀亮的甲片上,顯得十分悽慘。
他的身體上,也並沒有顯示出金焰或白芒。
然而,在那個顯出慘狀的身軀前,一萬七千餘名聯軍騎兵和戰馬們,卻只能不斷的顫抖。
輕風捲過荒原,吹起有根散亂的長髮。
些許的髮絲,阻擋了雙眼向着身前的視線,有根微側過頭,看向了跪在身旁地上的劉恆。
他沉默了一會,便略擡起頭,看向了跪在十米外的草甸中,用長劍撐着身體,正不斷喘息的餘若。
餘若對有根的視線渾然不覺般,佈滿血絲的雙眼,一直盯着劉恆。
“你。”
有根微虛起雙眼,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悲傷,保持着平淡的語氣。
“不配當他的父親。”
聞言,餘若瞪起充血的雙眼,擡起頭看向了有根。
有根迎着餘若的目光,癟着嘴昂起頭,眼中含着粼粼淚光,目光彰顯出悲憫的神色。
“他是草雲郡郡主。”
“他死了,靈魂就不能被別人侮辱。”
劉恆的屍體旁,僅剩的一朵染血牡丹在輕風中微微搖動,便化成了無數片褐紅色的碎屑,隨着輕風又飄落在了褐紅的地面上。
餘若微微垂頭,看着飄蕩在身前地上的碎屑,滿臉愧悔的閉上了雙眼,又伏身將蒼老的臉龐埋進了土裡。
有根冷哼一聲,轉身背對着停在不遠處,全已噤聲的一萬七千五百餘聯軍騎兵。
他蹲下身體,將劉恆和蠻古長戟,一起抱了起來。
“殺掉所有戰馬。”
“等援兵到了。”
有根抱着劉恆,面朝着李西,神色冷漠,眼中的淚光,也不見了蹤影。
“我們就撤。”
剝羽帶着三百名騎兵,在黃昏時分,終於趕到了戰場。
當夜,青峰。
餘道人站在險峰的頂端,看着獨佔了大半夜空的皓白圓月。
隨月光而播灑向人間的銀輝,有着最爲無塵的純粹。
周身都映照在純粹月光中的餘道人,將雙手負在身後,嘴裡長嘆了口氣。
“沒想到啊。”
“竟然會是,這樣的因果。”
“呵呵。”
戴着寬檐帽的風裡樓,咧了咧嘴,又用雙手搓了搓粉嘟嘟的小臉。
他也學着餘道人的口吻,長嘆了一聲。
“因果已經成了,李如雲既然已經出手,還沒有幹掉對方。”
“我們青峰,便也沒有了選擇。”
“當初如果聽你的,先把那人幹掉。”
餘道人搖了搖頭,滿臉的憾色。
“肯定,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也不會那麼棘手了。”
“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