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必須重新修。”
有根將寫滿字的布帛攤放在榻桌上。
“兩側山體上,兩條能通車隊的路道上方懸崖處,必須重新堆好岩石。”
他注視着站在下方廳堂中,穿戴着銀甲的石腦三人,聲音中顯露着不容置疑的語氣。
“另外,不能只有關隘一座城牆。”
有根站起身,繞過了身前的矮榻。
他順着朝上堆疊,並用麻繩捆綁的圓木,走到了石腦,剝羽,李西三人的身前。
三人俱將腰桿挺的筆直,用眼睛平視着前方。
有根揹着雙手,上下打量着並列的三人。
片刻後,有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笑着繞過三人,走向了三人的身後。
待見有根走到了身後,石腦三人俱面露僥倖,且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
廳堂中央,銅製的鍋中。
火依附着乾柴,劇烈的燃燒着。
有根站在烈火前,臉上映着火光。
他在烈火上方,攤開了雙手手掌。
感受着傳至掌上的炙膚熱浪,有根臉色肅穆。
“將軍發來的信中說明,白沙郡距離寧川關隘接近千里。”
“諸郡聯軍未攻破寧川前,距離關隘最近的駐軍,駐紮東面山坳間,距此約四十里外。”
“那裡有他們修建的一處土堡,我去看過,裡面已經空了。”
將雙手背在身後,有根揚起頭,長嘆了口氣。
“以關隘朝着峽谷延伸。呈弧形的百里範圍內,我全部搜索過,除了四十六座箭樓,與六個村鎮外,沒有發現軍隊。”
有根側轉起身體,斜眼瞥向身後的三人。
“我全軍,是否到齊?”
聞言,石腦一個激靈,立刻朝前邁出半步。
“距統計,關隘之上。我軍共有一萬一千一百三十四人!”
“恩~。”
鼻間傳出持續綿音,有根低下頭,沉鳴了片刻。
“走丟了六十六人。”
“可曾尋回?”
聞言,石腦的額頭上立刻佈滿了冰冷的汗水。
他的舌頭開始打結,他的聲音開始結巴。
“稟,稟,稟告首領。”
“我等率軍一路急行,到關隘後統計點名時,才發現遺失了半隊的兵卒。”
“好了。”
有根回過頭。再次看向了燃燒的火。
“派二十名騎兵,攜足夠糧草,沿來路搜索。”
聞言,石腦挺了挺本已豎直的腰桿。大聲的回答:“遵命!”
“今天晚上,我將搜索距關隘三百里的地域。”
“若我依舊沒發現白沙郡的駐兵軍寨,或土堡。”
有根微翹起了嘴角,眼眸間閃過一道異彩。
“那我們。至少能有二十天的時間。”
有根轉過身,快步穿過了三人身旁。
他走過朝上的木梯,繞過了攤放着布帛的榻桌。
“聽令!”
有根凝視着不遠處的厚木板牆上。透散着黑暗的空洞,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並排站列的三人,仰頭凝視着有根的背。
三人臉色肅穆,俱抱起雙拳,齊聲回答。
“遵命!”
“令士卒收集樹皮,實木。”
“以樹皮揉繩,用木棍爲梯。”
“繩長不能短於五米。”
有根滿臉嚴肅的轉過身,接着坐了下去。
他盤起雙腿,將雙手腕底壓在了雙膝上。
“另外,我軍還需收集粗木,與牛筋牛皮。”
“各軍挑選力氣過人的士卒,讓他們登山去鑿石,這些軍卒負責收集岩石。”
說完,有根停頓了片刻。
他低下雙眸,看向桌榻上的布帛。
他平靜的看着布帛上,用硃砂描繪的字。
“從明天開始,我給你們六天時間。”
“草雲域內,尚有賊患。”
“我等不能在寧川耽擱太久,必須讓這裡適合駐軍。”
“也必須讓這裡繁榮到,可以不用依靠草雲地域太多的補給,就能屯駐數萬兵卒。”
“諸位,形勢急迫。”
低頭看着桌榻的有根擡起了手,朝前揮了揮。
“然,諸事皆在明日,下去準備吧。”
聞言,石腦,李西與剝羽分開了抱拳的手。
他們一起轉過身,向着大門走去。
漆黑的穹蓋間,綴着稀疏獨星。
沒有壯麗的銀河,沒有繁密的星海。
所以,天空中的每一顆星,看起來都如此孤獨,卻又分外引人注目。
有根站在平臺上,擡頭仰視着穹夜。
他的雙眼浸滿了金色。
他用渾金的雙眼,仔細尋覓着無垠的夜空。
除了幾顆孤星,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渾厚的液態元罡,從有根的眼眸上漸漸淡去。
有根低下頭,平視着前方。
一陣風吹入狹谷,吹動了掛在有根背上的披風。
褐紅色的披布表面,豎折的褶皺隨風微微展動。
“嘭!”
有根周身散出金色火焰,金焰爬上了被風吹動的披風,披風便在風中靜止。
背上的披風重新墜向地面,有根面無表情的驅動起體內的元氣。
一道金焰,飛上了天空。
金焰斜衝上了六十米的高空,停了下來。
有根轉過身,望向下方的關牆。
圍繞着樓臺,四十米寬,兩百八十米長的大理石過道上,簇擠着大量的兵卒。
篝火在人羣間燃燒。
十餘座營房在篝火的映照中,如同披上了層昏黃的薄紗。
營房旁,火光中。
很多士卒都蹲在火堆旁,雙手盤着膝蓋。
他們的兵器,被他們隨意的丟棄身旁的地上。
除兵刃外,他們所有的,只是一張單薄的竹蓆。
城牆朝着草雲域處,那三處唯一可以攀爬上城牆的階梯邊上,一千三百匹戰馬正發出着持續的嘶鳴。
騎兵待在戰馬旁,和上不了城牆的步兵一起,圍着篝火席地而坐。
有根觀察了下關隘,便抿起了嘴。
他飛快轉過身,飛向了夜空深處。
白沙域內,寧川關隘東,距之七百二十里處。
奔流不息的河水,順着河道滔滔的流向遠方。
懸崖上,原本的洞口已被巨石完全添堵上。
徐若盤腿坐在河道旁的岩石上,他一直看着河岸對面懸崖處,被巨石堵上的洞口。
他待在這裡,已經十天十夜。
而同樣盤腿坐在洞中,不停提煉丹田內元氣的張永,纔剛剛將雙眼睜開。
張永微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玉盒。
十天來,張永一直都拿着盒子,卻從沒有打開過。
對張永來說,玉盒中裝的不僅僅是能提升修爲的靈丹,更是自己破境入道的希望。
對他來說,盒中裝的,實際就是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