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穹蓋中,綴着繁密星辰。
風襲過荒原,綠茵上草葉浮動,散動連綿浪紋。
數簇篝火,照出明亮火光。
火光中,巡夜的士卒在營地裡四處走動,大量兵卒圍坐在篝火旁。
甲盔兵器在士卒身旁的地上,散亂丟放。
營地中喧鬧聲不斷,空氣裡充斥的酒味又混雜有涼涼的青草香氣。
營房裡最大的帳篷中,十幾位將領仍在爭吵。
他們爭吵的問題也逐漸開始變味。
由倉促集合的軍隊如何調配,該由何人指揮,那個勢力該作爲前鋒,那個勢力該部屬在後方的正經問題。
轉變成某一天你的軍隊爲什麼跑到我地皮上?
你這將軍憑什麼那麼年輕就能跟我坐在一起?
你的出兵人數和我方相同,憑什麼你的土地要被我方所得的肥沃?
爲什麼你那裡有湖,我這裡卻沒有水?
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每個將領都是口若懸河,營帳內唾沫橫飛。
在爭吵間,許多將領都彼此針對,有些將領在說道激烈處時甚至會拔劍相向,營帳內的氣氛劍拔弩張,凝重異常。
可帳外的普通士卒們卻感覺不到這些,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今朝有酒怎麼可以不大醉一場。
胤水鎮近在咫尺,糧食尚充裕,聯軍的將領們俱都不吝惜的犒賞軍士,以此來收買人心。
劉恆抱起雙手,看着遠方的連綿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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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挺適合劫營呢。”
黑龍埋首在青草中,它不斷用寬厚的馬嘴拱開鬆軟的泥土,伸出舌頭探索着泥中那美味多汁的根莖。
有根伸出手,用手指觸滑過黑龍的脖頸。
“我可不想以身返險。”
“敵人可不少,我們兩個人,能殺得了幾個?”
“嗯~?”
鼻中發出厚長拖音,劉恆臉上顯出疑惑。
“不能擒殺他們的首領嗎?”
“當然不可能了。”
摸了摸馬首頭頂上,蓬亂的鬢毛,有根一臉的理所當然。
“敵營中的旗幟衆多,旗面卻又如此繁雜。”
“敵方的將領說不定也如這些旗幟一樣多。”
“你和我兩個人,就算能夠衝進去,就算能找到敵軍的帥帳,就算我們運氣後,可以全身而退。”
撇過頭,有根看着劉恆的背影,面露嘲諷的笑了起來。
“萬一我們殺錯了,萬一我們沒殺乾淨,我的將軍,難道我們還要再往裡衝一回?”
長吁了口氣,有根面露愁容。
“幾萬兵馬,可不是櫥桌上的瓜果。”
“這一次,我們必須全力以赴。”
聞言,劉恆側轉着頭,斜着瞄了一眼有根。
下一刻,他又回過頭,此時他的面容平靜,眼眸裡散射出自信的光彩。
“胤水鎮,我定然保得住。”
劉恆目視着前方,話語口吻堅定的不容置疑。
看着劉恆的後背,目光凝視着隨風而起浪紋的披風上,那在黑夜中依舊亮眼的銀甲盔背。
有根嘴角略彎,面露微笑。
當晚,總數約六千八百七十人的兵卒走出了胤水鎮。
胤水鎮中,所有的精壯們都被龔基和有根臨時委命的屯長,原本文短軍投降而來,名叫張俞的偏將給組織了起來。
前番惡戰繳獲頗豐,胤水鎮中全部兵卒已經盡皆配備起堅盔甲冑,尚餘下三千餘副盔甲,盡數被分給了組織起來的精壯。
收繳的兵器不少,可讓近萬的精壯們每人都能得到一把。
原先,有根嫌那些兵器質量太差,着人砌出鐵鋪,打造出殺傷性強,且不易破損的槍頭。
半月來,鎮中新砌匠鋪所打造的鋼鐵槍頭,已配備給了鎮中大半的常兵兵卒。
按有根的意思,是要將所有兵卒都變成槍盾兵。
可他後來才發現,脆弱細長的槍桿根本無法承受蠻人的巨力,容易折斷。
且大部分蠻人更喜歡,也更適合背厚體重的砍刀。
在考慮到蠻人的特殊性,有根與劉恆商議過後,給蠻人盡數配備了砍刀與鐵盾。
除去僅有的四十三名騎卒,此時,劉恆軍中的兵卒可以分爲三種,刀盾卒和槍盾卒,還有暫時沒有配上槍頭,手中也盡拿長兵器且也有盾牌的常人兵卒。
劉恆軍趁夜出動,不久以後,聯軍的首領們就得到了消息。
可當時天色正暗,且劉恆軍行動頗速,當他們讓人鳴響金鑼,集結兵卒時。
劉恆的軍卒已經在距離他們三十里的地方駐紮了下來。
雙方距離實在太近了,即使在黑夜中,靠着對方軍中火把的微光,站在瞭望塔上的數十個甲冑不一的將領,依然能觀察到不遠處襲來的無數身影。
“嘶~。”
在最後關頭被衆人強推,不情不願的坐上總指揮位置,頭髮花白細長,盔甲褐黃的老將,長吸了口寒氣。
“這幫蠻賊,數量還真是不少!”
“哼!”
面容蒼老,胡茬短密齊整,身着泛青甲冑的將領,一把握住了腰間佩劍的劍柄。
“他們趁夜而來,想是爲了偷襲我軍,殊不知我們早有防備,如今我們倚營而守,佔盡地利!”
“沒錯。”
身穿紫甲的中年將領,虛起雙眼,點了點頭。
“他們偷襲不成,士氣必降,我軍正可趁其退兵時發兵征討,夜晚漆黑,我們不需與之交戰,只需緊跟在他之後,其軍定亂!”
“不可。”
搖了搖頭,花白長髮的老將,緊緊皺起了眉頭。
“天色尚暗,我等又不知敵軍部屬,若貿然跟進,遭其埋伏,該當如何?”
聞言,中年將領伸手拂了拂頷下的細長黑鬚,沉思片刻後,同樣搖起了頭。
“周遭地形平坦,胤水鎮就在前方,只要多派斥候探馬,他們又能在那裡埋伏?”
“若你心疑,待敵軍退時,我軍不必緊跟敵軍,可一股作氣集全軍強襲胤水鎮!”
“妙!”
聞言,花白長髮的老將臉上,渾濁的褐色雙眼立刻爍亮起來,開口讚歎道:“如此一來,若蠻賊是設伏,我軍破敵根本,其不敢不救,若蠻賊未有設伏,他們也當退回胤水鎮。”
“那一路上,我軍就可緊隨其後,其隊形必亂,我軍當可一路掩殺!”
晚了點,別怪罪,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