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點不對勁啊……”
宴會大廳內,大量視線匯聚在自己身上,讓梅倫內心愈發困惑。
腳邊那個身高體壯的棕發青年正在痛苦哀嚎,周圍嘈雜的人羣也在朝這裡指指點點。
有人在抨擊他的野蠻行徑,但也有好心人在替他辯解。
然而梅倫此刻的注意力,卻放在了掉落在地上的那張貓臉面具上。
穿藍色裙子的少女故意跑來他這裡碰瓷,緊接着就跳出一羣“護花使者”……
這個戲碼很老套,梅倫一下子就認出了其必然是小黃毛準備的陷阱登場了。
所以他本來也沒感覺有什麼意外的。
讓梅倫措不及防的是,當自己用不足三分的力氣將這健壯青年打倒時,臉上面具的脫落。
這東西他能肯定,之前扣的非常緊,所以梅倫覺得,就算自己動作幅度再大,也不可能把它給甩掉。
然而現在,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出現了……
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有可能只是意外。
但生性謹慎的梅倫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心,甚至由此有了個朦朧的猜測。
那就是,這裡即將發生的襲擊事件,可能並不是單一事件,而是和他以往經歷的那幾件事情有所串聯——
他之前就很疑惑自己怎麼走到哪就死到哪,但當時他並沒有多想。
可現在,掉落的面具,以及之前並沒有弄清楚的那道莫名其妙的侍者聲音。
讓梅倫不免懷疑起了,接下來那場災難的起始點,可能會落在自己頭上!
他有理由懷疑這點。
切爾西夫人遇刺一事,原因未知。但與混血協會那件事結合來看,幕後那人的目的似乎就是爲了離間混血與純血。
而現在,自己這個混血,正處於一羣純血當中,即將遭遇某位頂級純血子弟的打壓……
那麼會不會有人,想要利用這點,推波助瀾,將事情鬧大?
由此可以聯想到,那人會不會就是刺殺切爾西夫人,以及混血協會事件的幕後兇手?
“你——你不僅碰髒了我媽媽親手給我縫的禮服,竟然還打人……”
梅倫有所明悟的同時,不遠處那個碰瓷少女還在用泛着哭腔的聲音指責着他。
少女周身幾位護花使者也接連掏出了隨身魔杖,朝他怒目圓睜,似乎隨時都有動手的打算。
事情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周遭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也越聚越多。
連帶着大廳二樓,都有好些腦袋探出來朝下張望着……
“好吧,替我給你媽媽說一聲抱歉。”
嘈雜的議論聲下,梅倫的話語顯得不那麼清晰,但也勉強算是傳到了對方耳中。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懂?”
有護花使者憤怒的指責他道:“伊芙琳的母親在去年就已經過世了!”
“……我對此表示遺憾。”
“闖了這麼大的禍,以你爲說一句遺憾就行了!?”
“那不然我去她媽媽那邊,幫忙掃個墓?”
順嘴迴應着在他看來不過是幾個傻瓜的憤怒指責,梅倫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周遭人羣上。
事情已經波及到了自身,明顯也沒辦法躲開,但梅倫可不覺得自己需要老實按照某些人制定的劇本走。
他準備拖延時間,等待援手出現。
沒錯,援手。
雖然來之前完全沒料到會有這碼子事情發生,但梅倫可沒忘記之前夫人答應過他,會往宴會上派遣人手保護。
當然了,他指望的其實並不是那個援手,因爲他不認爲夫人也預料到了這裡會發生什麼。
所以那援手估計不會很強。
可不強不代表腦子不機敏。
這種並非直接衝突的宴會場合,夫人不可能派一個腦子蠢笨的傢伙來執行保護任務的。
所以只要梅倫接下來能給對方成功傳遞過去某種“信號”,那麼這位保護者就有可能把“信號”轉而發送給切爾西夫人,請求援助。
如果行動順利,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大佬之間的事情了,他負責躲在一旁看戲就好。
“就算拖延失敗了也無所謂……”
利用自己對別人情緒的感知力,梅倫從人羣中發現了幾個可疑人員,這讓他心情緊繃,暗暗做好了某種思想準備。
“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
站在原地的梅倫心裡琢磨着事情,所以一時就沒有說話,但他之前陰陽怪氣的迴應卻惹來一些圍觀羣衆不滿的指責。
不過相對應的,卻始終有那麼一波好心人在幫他反駁着這些指責話語。
尤其是大廳二樓,那個與艾麗莎一同而來的面具少女。
她此刻正趴在圍欄處朝下邊大喊大叫,不斷嘲諷着那個名爲伊芙琳的碰瓷少女是故意往別人身上靠,目的是好色占人家便宜巴拉巴拉。
都快把那女孩從假哭氣成真哭了。
暗中觀察着大廳局勢的凱文,對此感到一陣不是滋味。
雖然之前那位少女對他的態度很不錯,甚至還在幫襯他緩和氣氛,但那種態度可沒有這位現在表現出的這麼熱情。
他們好歹還是老熟人呢,而那私生子不過是個陌生人,竟然……
“這傢伙實在是有夠狡猾的。”
凱文語氣鬱悶地朝身旁好友道:“見機不妙,竟然把自己的面具甩掉了,結果一羣膚淺的女人還真吃這一套……”
“的確很狡猾。”
吉姆眯着眼睛回答,“能夠在察覺局勢不對之後,果斷利用自身優勢來挽回聲勢……不得不說,你這個雜種弟弟還是很有一點小聰明的。”
什麼叫我這個雜種弟弟?
凱文聞言蹙眉。
你要把弟弟這個稱呼去掉,豈不是在說我這個雜種?
感覺好友似乎在對自己陰陽怪氣,凱文有點莫名其妙。
但多年的交情,讓他傾向於這是自己太敏感的緣故,於是他問道:“不會影響計劃吧?”
“當然不會。”
吉姆語氣輕鬆地道:“我們只是想要打擊他的自信心罷了,他名聲好壞並不影響什麼。而且,現在他拉攏的人越多,等接下來面臨失敗時,就會感到越難堪。”
說話時,場中局面已經發生了變化。
那個被打倒的青年被人拽了起來,而青年的一位“好友”則因爲不滿於梅倫粗暴的手段,跳出來對他進行決鬥邀請——
原本發出決鬥的人應該是那個被打倒的青年,誰承想私生子竟然如此的野蠻,沒等劇本順利上演就把重要配角給幹掉了。
於是只好讓備用人員上場。
“這人是誰,能力怎麼樣?”
邀請決鬥的巫師是位矮個子少年,臉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模樣,但站在私生子對面時,身高天然就矮一頭。
凱文有點懷疑他會不會也被私生子一下子撂倒。
“麥克·卡倫,你肯定聽說過他的大名。”吉姆充滿自信地回答。
“就是那個以挑戰別人爲樂的小瘋子?”
“你應該說,是已經挑戰了四百二十七位年輕巫師而從未有過敗績的天才決鬥家。”
“我的確有聽說他似乎非常擅長基礎型決鬥……”
凱文不是很確定地說——他對這種事情基本沒有關注過。
“你可以把似乎這個詞去掉。”
“好吧……可他的老師,難道不是巫師決鬥俱樂部的那位首席決鬥大師嗎?”
凱文納悶地問,“你是怎麼指使動他的?”
“我當然不可能指使得動他。”
吉姆聞言嘴角一翹,語氣得意地道:“我只是和他打了個賭罷了,我賭泰爾斯會去挑戰一個混血,但泰爾斯必然失敗。”
泰爾斯就是那個被一拳打倒的壯漢,現在還在捂着臉,或者說捂着腮幫子哀嚎呢,估計一口牙是保不住了。
“然後麥克就賭泰爾斯會贏?”凱文挑眉問。
“沒錯,他們關係不錯,以前還有進行過決鬥練習。”
吉姆點頭,“雖然過程有點不一樣,但他現在終歸是賭輸了,所以就必須站出來挑戰那個私生子。”
“你還真有夠狡詐的。”凱文因此感嘆。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泰爾斯挑戰私生子不見得會輸,但他就算贏了,也不過是一份賭注的事情。
而如果輸了,正好引那麥克上場。
等於說,吉姆變相的用金錢驅使了本不會對金錢看中的麥克,對方還渾然不覺。
狡詐?
聽到這個詞的吉姆怔了怔,繼而心頭不悅。
我現在費這麼多心思,還不都是爲了你?
結果你用這個詞評價我……
這種事情在往常他其實根本不當回事。
但今天,見識了一些細節後,吉姆就突然覺得,自己和身旁好友之間的關係,可能也不是那麼好……
於是原本無所謂的詞彙,現在聽起來就有點刺耳了。
凱文倒是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諷刺可言,於是也就沒有留意好友表情的異常。
站在二樓高處,目光注視下方大廳時,他內心充滿期待。
巫師之間的決鬥當然不可能像之前私生子那樣,直接動拳頭打人。
事實上,巫師與巫師的正常決鬥需要依靠一種名爲《基礎巫師決鬥法》的系列魔法來實現。
該系列魔法中有讓敵人腳底打滑的油膩咒,也有讓自己頭腦更靈活的清醒咒。
但最重要的有兩樣。
一樣是隔絕決鬥場與外界之間的專用防護罩。
另一樣,則是打在人身上能夠將人擊飛,但並不會帶來絲毫傷害的彈飛咒。
專用防護罩只能防護該系列的魔法,防止決鬥時雙方魔法亂飛,打到圍觀羣衆身上。
而如果決鬥中的一方巫師被彈飛咒擊中,那麼就代表失敗。
簡單來說,這種基礎型決鬥比拼的其實是巫師之間的施法與閃避速度。
換句話說,比拼的是一位巫師的反應速度。
凱文並不會無端小覷了那私生子,尤其是在被坑了一大筆零花錢之後。
但他並不認爲對方的反應速度,能比得上任何一個純血家族出身的巫師。
因爲相比混血,純血巫師在身體素質方面普遍要優秀的多。
硬要形容的話,純血巫師是一個完整的巫師,而混血巫師,只能算是半個巫師。
這種缺陷體現在體質上,也同樣體現在天賦上。
一半怎麼可能比得上完整?
抱着這種想法,他緊接着就見到私生子同意了這次決鬥邀請,繼而掏出了隨身魔杖。
凱文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不只是他,現場那位擅長決鬥的矮個子巫師,在看清梅倫手中魔杖後,也瞬間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