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是一個濃眉大眼,身材十分魁梧的巫師。
在來的路上,通過老考覈官的介紹信,梅倫對他的信息有過了解。
年級不到二十,卻已經是氣象協會的重點培養對象,在本地青年巫師圈子當中也很有名望,屬於年輕混血巫師中比較拔尖的那一批人。
並且亞瑟目前還就讀於坎特伯雷巫師學校,據說在戰鬥方面非常具有天賦,深受該學校的教授們看重——
雖說坎特伯雷在整個巫師教育界並非頂級學校,但也處於次一級的名校行列了。
身爲一個混血,卻能在那種級別的學校裡混出頭來,已經可以證明其能力與潛力。
總而言之,亞瑟是一位青年才俊,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註定擁有美好未來的傢伙,所說出口的話語,卻是那麼的令人措不及防。
“你沒有聽錯。”
氣象協會的駐地是一處熱鬧的莊園,兩人此時正站在莊園後花園的一顆老橡樹下。
身材魁梧如同一座小山般的亞瑟此刻半靠在樹上,嘴中正叼着一根菸鬥,吞雲吐霧之餘,那張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愛德華導師昨天和你們協會的馮·德萊恩搶一位新人的事情我有過了解,並且通過倒影術知道了你的面貌。”
“你的形象是我未婚妻最喜歡的類型,所以我希望你去勾引她。”
“如果你同意,我會把這枚家傳的水藍之心送給你當報酬,用它來配合蓄水魔法,比尋常蓄水珠效果要好得多,並且還有一些別的功效。”
說話時,這位魁梧大漢從褲兜裡掏出一枚用銀色鏈子串起來的海藍色寶石吊墜,那棱形寶石被雕琢的十分精美,在陽光下泛着醉人的光暈。
這一看就是個好寶貝,擱在現代,估計沒有個上千萬都拿不下來。
梅倫見此有些意動,但他還是語氣遲疑的問了一句。
“所以,原因呢?”
身爲一個見多識廣的現代穿越者,梅倫不是沒聽說過有些人天生綠毛控,喜歡自己的妻子或者女朋友被別人玩弄。
但聽說歸聽說,他卻是從沒碰到過。
眼下這位,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這種癖好的人啊?
梅倫認爲這其中可能有隱情,而他做事的前提是先要了解具體情況。
否則一個不慎掉進坑裡,可就沒處哭去了。
“你沒聽說過我的事?”
亞瑟聞言挑了挑眉,語氣有些不悅,似乎以爲梅倫在戲弄他。
不過見此刻梅倫滿臉茫然的樣子的確不似作假,這位有着一頭淺金色短髮的大漢就瞬間明白了過來。
眼前這位在巫師界,的確是一個純粹的新人……
“好吧,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我也沒什麼可忌諱的。”
深深吸了口菸斗裡的菸草後,金髮大漢淡淡地說道:“首先,需要強調的是,在這件事情當中,我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而我叫你來幫忙,其實是在進行一場報復性反擊。”
他說話時鼻子裡不斷冒煙的模樣像極了一位老菸民,配合其複雜的面色,整個人顯得倍感滄桑。
梅倫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站在他旁邊,然後就聽到了一個讓他感覺有點噁心的事。
“氣象協會是五年前從你們那邊分裂出來的。我們專精於一切與自然環境變化有關的魔法,並且在籌辦一檔相關的報紙。”
“我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爲全體巫師進行世界自然現象的科普服務,並間接爲咱們混血階級提高話語權。”
亞瑟首先講起了事情背景。
“在沒脫離混血協會時,我和我的未婚妻瑪莎就已經很喜歡鑽研這方面的魔法了。”
“而我們當時也很純粹,認爲只要我們能證明混血在巫師世界是有用處的,那麼我們的地位自然就會有所提升。”
“但當我們一同進入坎特伯雷巫師學校之後,這種心態就變了。”
“或者說,認清了這個世界更真實的一面。”
說到這裡時,亞瑟側頭看了梅倫一眼,“你有和純血巫師接觸過嗎?”
“沒有。”梅倫搖頭。
其實是有,但梅倫覺得,自己那種接觸可能和正常混血接觸純血的狀況不太一樣,並不具有代表性。
“那麼,你知道我們混血進入一座大部分學員都是純血的學校裡,會遭遇什麼嗎?”
“被排擠?”
“這個詞並不足以形容我們的遭遇。”
亞瑟冷笑着說道:“被羞辱、被打壓、被誣陷、甚至被暗殺。”
“純血們是佔據絕對主導權的,但他們從來不放過絲毫能夠針對我們的機會。這並不是出於鄙夷心態,而是恐懼。”
“他們恐懼混血,就像是一隻年邁的獅王恐懼一頭雖然幼小卻天賦異稟的雄獅。他們從不會考慮到這頭雄獅同樣是獅王的血脈,他們只會害怕某一天,這頭幼獅會頂替獅王,成爲獅羣的下一位首領。”
“可是,這一切能怪誰呢?”
金髮亞瑟說着,不自覺冷哼了一聲。
“爲什麼混血大部分都是私生子?因爲那羣自詡爲高貴的純血巫師們向來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們掌握着絕對的力量,所以從來不吝嗇用強迫,或者半強迫的手段肆無忌憚的在普通人羣體中發泄着各自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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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巫師出生機率本來是非常低的,但你敢相信嗎?曾經有巫師統計過,每年出生的混血數量,是純血巫師的兩倍還要多!”
“我和我的未婚妻都是很純粹的人,我們原本只想着用自己的努力和未來爲整體巫師界做貢獻。”
“學校的導師們也時常開導我們,要專注學業,不要被外界因素影響到,總有一天,這個大環境是會改變的。”
“但……忍不下去。”
“真的忍不下去,看清那羣純血的醜陋面目後,我們怎麼可能再能忍受的住他們肆無忌憚的打壓?”
“所以,你們反抗了?”
“如果是這樣,還算是好的。就算是死了,也可以說無憾。”
亞瑟表情淡漠,語氣卻很悲哀,“我想要反抗,但我的未婚妻瑪莎認爲我們目前在正面根本奈何不了他們,所以她想了個辦法。”
“什麼辦法?”
“當時我在坎特伯雷的主要對手是一個叫吉姆·歐內斯特的純血學員,他嫉妒我的成績,更嫉妒學校教授看中我而不是他,所以他時常與我作對,他也是主要欺負我們那幫混血的純血領袖之一。”
“所以瑪莎就認爲,也許她可以利用自己對手未婚妻的身份去假裝投降,去接觸這個吉姆,這樣纔有可能找到吉姆身上的一些弱點,並予以反擊。”
這計劃可真是深得牛頭人精髓……
梅倫聞言暗暗嘀咕,口中問道:“那個吉姆是個花花公子嗎?”
“怎麼說呢。”
亞瑟語氣有些遲疑地道:“也不算是,我甚至從沒聽說過他有過感情史。”
“那你的未婚妻是用什麼辦法靠近他的?”
如果不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去接觸,正常的投降怎麼可能會看到別人身上弱點?
“這就是最讓我憤怒的地方了,但我當時並未細想。”
亞瑟說道:“因爲吉姆那段時間逼得太緊,所以我就同意了瑪莎的計劃。因爲如果我們不在這裡找到一個突破口,那麼除了忍無可忍的退學之外,我們這幫人可能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然後?”
“然後我的未婚妻就成了吉姆的女朋友。”
梅倫明白了,於是他看向亞瑟時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顯然,你的未婚妻早就和那傢伙暗中串聯好了。”
亞瑟聞言怔了怔,隨即忍不住側頭看了眼身旁梅倫。
“你很聰明,如果當時有你在,我們可能就不會上當了。”
“但那時候我們並沒有察覺到這點。”
“最開始我們還期待着瑪莎能夠傳來一些有用的情報,但漸漸的,我們卻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最後去找她對峙時,我們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事實就是,那個該死的吉姆眼見我們有了退意,所以暗地裡聯繫我的未婚妻,許諾給了她很多好處,就希望讓她能把我們繼續拖延在學校裡,好讓他們一直羞辱下去。”
“那段時間,我們承受了比往昔過分十倍百倍的刁難,但因爲感覺有希望,我們就始終在咬牙挺着,可沒想到,最後……”
“這也太噁心了點吧?”梅倫聞言忍不住咋舌。
他有想過巫師界在某些方面可能會很殘酷,但沒想到竟然如此的赤裸,可真是……
“噁心嗎?”
亞瑟冷笑了一聲,“但這件事在某些純血眼裡可是一件十分爽快的事情,吉姆也因此收穫了一片叫好聲,可以說出盡了風頭。”
“而我的未婚妻也並沒有吃虧,雖說名聲壞了,但她獲得的好處卻是實打實的。”
“爲了炫耀,吉姆甚至只要一出席公共場合,就都會帶上她。純血們對她也很客氣,因爲他們希望將她樹立成一個榜樣,好引更多的混血做出類似的事。”
“可也正因爲這樣,我們的遭遇正一遍又一遍的在附近的巫師圈子裡傳揚開。純血譏笑我,混血罵我不爭氣,現在連在協會自己人面前,我都徹底擡不起頭了……”
梅倫於是徹底明白了,爲什麼眼前這位會在之前提出那種奇葩的要求。
現在想想,這要求反倒不能說奇葩了,甚至可以說還很溫和。
不過在瞭解詳情後,梅倫就更不會答應這種事情了——
雖說對自己的模樣很有自信,但面對那種女人,想要讓她“見色忘利”的難度可不低……
“我覺得,你選擇的報復方式並不恰當,而且一點也不痛快。”
他因此說道:“你應該從吉姆這裡下手纔對,畢竟他纔是始作俑者。”
“我有考慮過。”
亞瑟搖頭說道:“但吉姆是個很狡詐的人,明面上也沒什麼破綻,我不認爲我們能玩的過他。”
“他的家人呢?”
梅倫隨口問。
雖說事情最好禍不及家人,但既然人家都開了這個口子,那亞瑟應該也不至於迂腐的還想當個好人吧?
“我調查過,他的父親是現任魔法交通司副司長,母親任職於巫師最高法院。”
亞瑟否定道:“都不是我們能對抗的了的。”
“他父母感情好嗎?”
“他父母離婚了。”
亞瑟說到這裡時,嗤笑了一聲。
“前幾年,聖格蘭特堡一位女教授和她任職於法律執行司當司長的丈夫鬧起了離婚,吉姆他媽媽和那位女教授關係不錯,被慫恿的也跟着離了婚……當年這可是巫師界好大一個笑話,你沒聽說過還真是怪可惜的。”
梅倫聞言若有所思。
“那……吉姆的媽媽,長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