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方祈洺卻已經走到我身邊。他的手用力捏美琪的手,美琪吃痛鬆開我的手,方祈洺一把把我拉到身邊,將我半個身體掩在他身後,他的聲音帶笑,卻冷得叫人發寒:“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談吧,這裡似乎不大適合。”
美琪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憤恨地看着方祈洺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圍觀的人,雖然不像大街上圍觀的大嬸們興致勃勃地談笑着,都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但是又都忍不住好奇的心。
美琪也已經注意到門外漸漸聚集起來的人,儘管不情願,還是跟着方祈洺出來了。方祈洺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我想掙脫都不能。
我們來個一個安靜的角落,這裡離花園很近,夜風襲來能聞到花香,可是方祈洺和美琪之間的氣氛卻沒那麼和諧。
燈光很暗,我儘管看不清美琪臉上的表情,但是從她的語氣裡能猜出她猙獰可怖的表情:“方祈洺你還真是如傳言般可惡!”
方祈洺淺笑一聲,語氣裡滿是自傲:“既然知道又何必自投羅網?”
“方祈洺!別以爲其他人會一直看不出來你的手段!我會讓大家都知道你的本性!看誰還敢和你合作!”
美琪的聲音劇烈顫抖,幾近瘋狂。
可是方祈洺卻依舊淡定,“你可要看清楚,現在不是我找別人合作,是別人巴不得跟我合作!”
美琪身子一僵,方祈洺勝利離去,拉着我的手,說:“走吧。”
我回頭看到美琪落寞的背影,轉頭看到眼前方祈洺高大的背影,笑了一下說:“你還真是樹敵無數。”
方祈洺頭也不回:“我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摯友這一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敵人和戰友而已,但是你的戰友隨時會變成你的敵人。只有你自己不會背叛你自己,所以依靠自己就好了。”
我終於知道方祈洺爲何總在我耳邊說那句如同詛咒一般的話了,我冷笑一聲,“那我憑什麼依靠你?”
方祈洺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燈光映在他黑亮的眸子裡,他說:“你跟他們不同。”
我不懂,這個意思是我不是隨時會變成他敵人的戰友嗎?可是他難道忘了嗎,他是私生子的事情,可是我爆料出去的,雖然在事後方祈洺給了我教訓,但他就那麼信賴我,把後背留給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方祈洺的帝國看樣子真的足夠堅固,方祈洺空閒的時間越來越多,在那個偏僻的別墅裡,我與他獨處的時間越來越長,但始終如一的是,我和他的共同話題依舊不多。
原本我和他獨處也是沉默得多,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會讓我覺得安心,現在卻相對無言,我都覺得不自在,方祈洺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一般。
有了他在,我的限足令也寬鬆了許多,現在也是出行的好季節,天氣好的時候方祈洺會帶着我出去走走。
後來我才知道別墅並不是這裡唯一的建築物,往後走幾百米就是農舍,建了很多大棚,長着很多蔬菜,都是供給城裡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方祈洺竟然和這裡的人很熟,打了聲招呼後方祈洺給了我一個籃子,說:“蔬菜自己摘,回去我做飯。”
我驚訝,說:“你還會做菜?”
這個時候農場場主笑着說:“你不知道,他十歲的時候就會自己做飯了呢!”
我更加驚訝,方祈洺雖然是情人之子,但是起碼是富人之子,用不着自己動手吧?
方祈洺好像看出了我的疑問說:“我到十五歲就是住在這裡的,這裡離市中心遠,冬天的時候傭人來得遲,我都是自己做飯給自己吃的。”
“哦,”我點頭,腦中不禁描繪出了一個小屁孩大清早穿着沒整理好的衣服拎着菜籃子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
“不過冬天一般都是我送給他的哦,那個時候的冬天還真冷啊!”
農場主在旁邊插話,一副陷入回憶的樣子,我看着農場主滿面風霜的樣子,轉頭一看方祈洺,面龐年輕英俊,我吃驚:“你倆一樣大?!”
“呵呵,”農場主撓了撓後腦勺,說:“其實我還比他小一點啦,不過你看他那樣子,哪像是個三十歲的人啊!”
然後很自然地勾住方祈洺的脖子說:“小子你告訴哥你這一臉細皮嫩肉的怎麼保養的?”
方祈洺開心地笑,說:“剛剛還說我比你大呢,怎麼你就成哥了。”
方祈洺的笑是那種很真心的笑,比之前我所見過的都真誠,我也不禁被感染,笑了出來。
後來我和方祈洺在農場裡挑了些蔬菜,農場主夫人細心地給我們用袋子裝好。
一邊還開玩笑說:“終於回來啦,身邊這位是?”
說着眼睛朝我瞟了一眼,方祈洺故意沒回答,我卻一下子被破壞了心情。
後來方祈洺又去買了肉,一趟下來也算是收穫頗豐,回去的時候我沒什麼精神,走了一路有點困,方祈洺湊過來問:“怎麼了?”
我渾身一震,忙拉開點距離,說:“沒事。”
方祈洺注意到我的小動作,眼睛裡的笑意一下子消失,最後沒有說什麼。
回去後方祈洺遣散了所有的人,我上樓休息,方祈洺在樓下做菜,做好了後他上來叫我,我睡得迷糊,聽到一聲聲輕喚以爲是夢中,好像回到了高中,冬日午休的時候我總是捨不得離開剛剛捂熱乎的被窩,林暉總是無奈地上樓叫我,我迷糊地應了一聲:“林暉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
可是話剛說出來我就意識到不對了,一下子睜開眼,看到的是方祈洺陰沉的臉色。
他轉身下樓,我看着他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想果然我跟他合不來……
晚餐在沉默中吃完,我心不在焉,一邊爲方祈洺不肯放我走煩惱着,又想着就算是方祈洺肯放我走了我還能去哪兒,最後畢業證書還沒來得及拿,四年大學等於白費,而且哪有公司會要我這個毫無工作經驗的人?
一思考起來煩心事就越來越多,對我失望的父母,冷嘲熱諷的親戚們,還有身在監獄不知現在情況如何的林暉……
方祈洺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問我:“在想什麼?”
我一愣,最近方祈洺對我的小動作特別在意,有的時候甚至能猜出我在想什麼,我都不知道,方祈洺何時對我瞭解至此。
而他對我來說一直是團迷霧。
或許多瞭解他一點他會放我走呢……
我繼續想下去,最後晚飯只吃了一點,甚至連方祈洺做的菜的味道都沒嚐出來。
我想起之前在方祈洺書架裡偶然發現的那本日記,原本想趁方祈洺洗澡的時候找出來繼續看,卻怎麼都沒在上回放的地方找到,我無奈放棄,心想不會已經被他發現藏起來了吧?
漸漸我和方祈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了,是我的放棄讓他停止了折磨我的念頭,只是我真的甘心嗎?
不需爲身下的傷口擔心,方祈洺不再顧忌,晚上的需求更加無度,在一次次的折磨後我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適合的定義——禁臠。
可是我該如何掙扎?在他的禁錮之下,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傷害自己吧,只是我的傷口能讓他有多大的觸動?他能對我的死活視若不見,我又何必傷害自己?
我不知道在那之後方祈洺有沒有繼續給我吃那個,但是從那之後我的身體逐漸好了許多,我開始晨跑,我想盡早變回之前的自己。
我畫畫一直沒停,我在頁底備註了時間,字很小,方祈洺一般只是隨意看一下我的畫,不仔細看都注意不到。
我要和現實接觸,這樣我才能和他相見……
我暗地裡坐着這些,方祈洺絲毫沒有察覺到,甚至以爲我已經放棄掙扎,在鄉郊住了兩個月後,方祈洺跟我說:“想不想換個地方住?”
我一頭霧水,除了在出車禍的時候方祈洺曾在病院旁買下個公寓,但在那邊停留的時間也只是我養病那段時間,何況醫生還說鄉下安靜的環境適合復原。
方祈洺的動作比我想象地要快,下午就換了地方,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換了個地方是指方祈洺的老宅,曾經參加他的生日派對來過一次,後來又因爲那件事在這裡住過一晚,我對這裡還算熟悉。
依舊是方祈洺的父母出來迎接,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和之前有所不同,方祈洺一直握着我的手,似乎是想給我安心,但是我卻發現他流了手汗。
我側頭看方祈洺,卻見他一臉平靜,和方父說話的時候也是從容謙遜的。
看着他的樣子,我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但是又感覺不大可能。
在院子裡走了一圈,我都沒有發現那個坐輪椅的人,我想着也許是院子太大,我沒有遇到罷了,後院裡空間很大,夜色深,我也沒有往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