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墨亭在手術這天早晨,表現出一個七歲孩子正常的恐慌和焦慮,他一雙手絞着兩側的牀單,坐在那裡無聲的哭泣着,葉貝貝的心在孩子的哭聲中狠狠的疼,她摟着肖墨亭,哄着他,孩子的心情她是可以理解的,這兩天他們的境況,對一個孩子來說已經沉重得超出了他的負荷,
爸爸的離開,面對的未知危險的茫然,讓孩子已經徹底的陷入了生活的囧途,
護士來通知,要她們先帶肖墨亭去做手術前的例行檢查,肖墨亭一聽忽然哇哇大哭起來,葉貝貝慌的手足無措,專家醫生都已經在手術裡等着他,可是肖墨亭現在的這種狀態怎麼適合手術,
特意趕來的高羣芳也在一邊哄勸着,可是肖墨亭就是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
“怎麼了,誰讓我們墨亭哭的這麼傷心啊,”消失了兩天的黎明朗終於在這個緊急的關頭出現了,
“黎舅舅,”肖墨亭看見黎明朗就撲進他的懷裡,委屈的樣子好像葉貝貝和高羣芳虐待了他一樣,
葉貝貝放下心去忙別的,她知道黎明朗一定有辦法讓肖墨亭安靜下來的,果然,不一會兒肖墨亭就不再哭了,靠在黎明朗的懷裡雖然有些惴惴不安,但開始跟黎明朗嘰嘰咕咕地說話了,
黎明朗心裡對葉貝貝依然憋着一口氣,應付着肖墨亭很熱情,卻不搭理葉貝貝,
其實葉貝貝挺感激黎明朗的,因爲他的出現,孩子緊張焦躁了一個早晨的情緒平復下來,甚至跟黎明朗說話時還露出了笑容,葉貝貝知道,黎明朗這個人只要他肯,他總是能對別人的心思瞭然於胸,小時候他就討女孩子歡心,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拒絕他,何況是肖墨亭這樣的小屁孩,他只有稍稍用心,肖墨亭就已經把他看成僅此於爸爸的完美化身,
肖墨亭在葉貝貝無比擔憂的目光中被推進了手術室,由全國著名的權威專家親自爲他做手術,黎明朗動用了點關係,他們這些人可以進到手術室外面的走廊等着,可以看見醫生和護士頻繁的出入手術的房門,可以從透明的玻璃窗裡看見裡面手術的情形,按照正常情況,他們是要跟一羣等待裡面做手術的家屬呆在走廊外面的小廳裡的,
走廊裡坐着葉貝貝和陪着她的高羣芳,黎明朗在一邊站着,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可以聽見從手術室裡偶爾傳來的一兩聲冰冷的金屬碰撞聲,
手術室裡燈火通明,無影燈的照射下里面沒有一處是陰暗的,葉貝貝沒敢站到玻璃窗前,黎明朗透過窗戶看到肖墨亭的顱腔被打開了,他也不忍心再看下去,走到了一邊,
葉貝貝一動不動的坐在休息的椅子上,眼睛緊盯着手術室的門,臉上身上都緊繃着僵硬,她兩隻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用力攥的骨節青白,如同在驚恐不安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
黎明朗看着這樣的葉貝貝,真想走過去安慰他,可是隨即想到這些天的冷戰,想着安慰她的人不應該是自己,就這麼一瞬間,他猛然想到,肖墨亭的爸爸怎麼最終也沒有來,即使不來,好像也應該打個電話來啊,孩子都這樣的,當父親的會在什麼情況下音信杳無……
人類的想像力是無比強大的,黎明朗的頭腦更是不可思議的靈活,他在不停地想着這件事情……
開顱手術是漫長的,在等待的過程中,黎明朗悄悄的走到一邊,可恥地利用自己的關係,給肖裡生活的那個城市一個自己很有地方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偷偷詢問了一下肖裡的情況,
也不知道是肖裡的知名度太高,還是他朋友的能力太強,他只開了個頭,他朋友就竹筒倒豆子般把他所知道的關於肖裡的一切和盤托出,
黎明朗聽着電話,臉色不定,不知是喜是憂的放下電話,看着坐在不遠處的葉貝貝,她臉色蒼白,目光茫然,神色恍惚,柔弱而無依,
原來肖裡已經不在這麼久了,原來所有表相的現世安穩都是她一人粉飾出來的,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一直在孤軍奮戰,苦苦掙扎,有些人習慣淋漓地表現自己的傷痛,有些人卻喜歡把傷痛越埋越深,這個傻丫頭,她竟然選擇獨自隱忍,打算一個人抗下如此沉重的生活負擔,
黎明朗眼睛發熱,鼻子發酸,好半天才壓下涌上來的淚,在替葉貝貝難過的同時,他忽然驚喜的發現,命運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讓無夫無主、無依無靠的葉貝貝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現在是一個單身女人,帶着兩個孩子,孤苦伶仃,正需要一個依靠,一個家,這不正是自己日日夜夜想給予她的嗎,
想明白了這些,黎明朗感覺心中大喜,他要保護她,給她和孩子安穩的生活,於是他的腳步都輕快起來,走到葉貝貝身邊,蹲了下來,瀲灩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她,就在一旁高羣芳驚奇的注視下,狗血的表白:“葉貝貝,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吵了,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要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
“幹嘛啊,神經病,”葉貝貝和高羣芳被他突如其來的深情款款嚇壞了,習慣性的以爲他又要犯什麼壞,齊齊警惕的看着他,本來就爲肖墨亭牽腸掛肚的葉貝貝,此時臉色煞白的抓住高羣芳的手,驚愕恐懼慢慢放大,說話都不連貫了“你……你裝神弄鬼的要幹什麼,”
黎明朗見自己的深情告白換來的是葉貝貝這幅見鬼的樣子,抓狂的忽的站起身,他剛剛一時衝動,只覺的她可憐可愛了,把她的討厭裝傻都忘了,
“黎明朗,我知道你還爲那天中午飯的事情耿耿於懷,好,我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那天不該你們跟你說話,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解氣,你也可以對我發脾氣、使陰招,犯壞的,但能不能等墨亭手術結束了,現在我實在有些應付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