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窨看着從臥室出來,便楞在當場,渾身只裹着一件睡袍的林霰,面無表情。
“……阿窨。”
好一陣,林霰緩過神,用力吞了口唾沫,顫聲道。
慕卿窨不發一言。
林霰深深呼吸,挪動步伐向前走,走了不到兩步,她驀地抓緊了睡袍的領口,瞪大眼望着慕卿窨,有些吞吐含糊道,“阿窨,我不知道你要來……我,我先去換件衣服就下來。”
“不必了。”慕卿窨說。
林霰,“……”
在樓道僵持了會兒,林霰眨眨眼,慢步朝樓梯口走,而她的視線一直粘在慕卿窨身上。
下樓,走到客廳沙發,林霰僵硬的神情有所緩轉,看着慕卿窨的眼神柔軟曖昧,“阿窨。”
慕卿窨點了下頭,“坐。”
林霰下意識的看了眼慕卿窨身邊的位置,人卻並未朝慕卿窨身邊移動,而是坐到了慕卿窨對面。
“阿窨……”
“簽字!”
林霰剛出聲,慕卿窨淡淡看着她,道。
林霰愣住,不明就以。
“林霰,是時候該了斷了。”
慕卿窨探手拿起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啪的放到林霰面前,眼神淡漠盯着她說。
餘光瞄到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林霰只覺得那一剎那,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臉色猛然蒼白,嘴脣輕顫着微微張合,惶然退縮的望着慕卿窨。
“拖了這麼久,不想再拖了。你在上面籤個字,也算是把你自己從你我有名無實的婚姻裡解救出去,早些重新開始。”
慕卿窨語氣冷靜。
解救?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是他得到解救,還是她,恐怕他心知肚明吧?
林霰雙眼發紅,喉嚨不斷的上下嚥動,出口的嗓音斷斷續續的,“阿,阿窨,今天,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大年初一不是正好麼?給自己一個新的身份,新的開始。”
慕卿窨口氣毫無波動,冷淡得敷衍。
“阿窨。”
林霰哽咽,痛心的盯着慕卿窨,“你怎麼能這麼傷害我?你明知道我愛你,不想跟你離婚!”
“你愛我?”
慕卿窨笑了下,慢條斯理的挑眼看林霰,“那你猜,我愛不愛你?”
林霰狠狠一震。
慕卿窨慢慢嘆息,“好了,簽字吧,這也是父親的意思。你是知道的,六年前我反抗不了父親的決定,六年後的我依舊不能。所以,爲了避免更大的傷害來臨,只有服從父親的安排。”
“……”
林霰一瞬間面如死灰,怔怔盯着慕卿窨,“今,今天,是爸讓你來的麼?”
林霰比誰都清楚,如果真是慕昰讓慕卿窨在今天來和她談離婚的事宜,那麼她除了妥協服從,沒有第二種選擇。
可是,慕昰他明明答應自己,要給她半年時間的。
如今半年期限未到……
“不,不可能!”
林霰突然猛地倒抽口氣,死寂的雙眼恢復了絲生機,肯定的望着慕卿窨,“不是爸讓你來的對嗎?是你自己!”
離半年期限所剩無幾,以慕昰的性格,除非發生了讓她始料未及的變故,否則,慕昰沒道理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
而若是事情有變,龍威那邊不會一點消息都不給。
因此,林霰敢肯定,慕卿窨今日上門逼她離婚,絕對不是慕昰授意!
“有區別麼?這個婚,總是要離的。”慕卿窨看着林霰彷彿忽然之間有了底氣的摸樣,輕眯了眯眼。
慕卿窨一副雷打不動,無論如何都要和她離婚,這個婚離定了的口吻,着實讓林霰心尖發寒。
林霰含淚望着慕卿窨,澀楚道,“阿窨,你一直跟我說,你是喜歡我的。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能因爲喜歡我,和爸爭取一下不離婚呢?阿窨,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能回家,我真的好開心。”
“是你的家。”
慕卿窨清凌凌說,“我從來沒有一秒,把這裡當成我的家。林霰,你比大多數女人聰明,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沒有誰能在感情上騙過你。所以,你何必自欺欺人。”
慕卿窨話到這兒,微微一頓,聲音驀地沉冷,“林霰,你與父親的約定不可能實現。如果實現了,只能說明……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林霰瞳孔劇烈的顫抖,驚恐的盯着慕卿窨,張動着嘴脣,半響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慕卿窨意味深長的朝林霰勒緊領口的脖子掃了眼,那一眼不輕不重,卻是林霰絕對無法視而不見的。
林霰牙齒開始打顫,指尖攥緊再攥緊。
慕卿窨看了看林霰蒼白額頭上覆上的顆顆汗珠,嗓音不慌不忙,“不知道父親若是知曉你爲了達成和他的約定而出此下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林霰,你好奇麼?”
林霰,“……”
整個人繃緊得像一根易折的弦。
慕昰,是她絕對不敢挑釁的存在!
其中的利害關係,慕卿窨只說到這裡,目光點了下林霰面前的離婚協議書,凌聲道,“不管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或是心情嫁給我,過去你做過什麼,也都讓它埋藏在過去。只當這幾年你犧牲的青春的補償。我們兩清。”
“我們兩清”這四個字,慕卿窨似刻意咬得有些重。
林霰像個冰冷的木偶坐在沙發裡,雙瞳矇着透明惶惑的冰水,看着慕卿窨,整個人都在不同程度的戰慄。
“林霰,我這個人說是無情也沒有錯,因爲我的確沒什麼感情。因此,我對你的仁慈最大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