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意思啊,本來我不該給你打這個電話的,可是,可是我,我沒有辦法。”女人唯唯諾諾道。
喬伊沫心下疑竇叢生,嘴角微微抿着,“您認識我,我們以前見過?還是我們本來就認識?”
“不不,你不認識我,是我,我,我認識你。”女人語氣很亂,彷彿還在爲自己給喬伊沫打這通電話而不安。
“……”喬伊沫眼波閃動,“不妨您直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我也知道我這麼做很不應該,很不道德,我……”
“抱歉。”
喬伊沫輕吸氣,有些無奈,打斷女人慌張懊惱的話,“您說的這些話我實在是聽不懂,聽您的口氣,之所以給我打電話也是萬不得已,想來也是有很要緊的事。不如咱們都不要浪費時間,言歸正傳吧,您說呢?”
喬伊沫說完,女人有好幾十秒沒出聲。
但隔着話筒,喬伊沫都能感受到她的糾結和猶豫。
喬伊沫也不催促,畢竟她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將要告訴她什麼,也很好奇!
又過了一陣,女人似是下定決心,也組織好言語,出口的聲音裡夾雜着濃重的呼吸聲,“我兒子生了很嚴重的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療。”
喬伊沫瞳眸呆怔的睜大,有些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所,所以?”
“昊昊是先天性心臟病,早先醫生說如果到十歲前還沒找到匹配昊昊的髒源,昊昊……就會死。”
女人的聲音抖得厲害,“昊昊現在七歲,因爲心臟的問題,免疫力低下,身體狀況一日不日。但幸運的是,前不久醫院通知我們,找到了能匹配昊昊的心臟……醫生建議我們,儘早籌集手術費,替昊昊做手術。而一旦手術成功,昊昊就能跟普通孩子一樣生活。”
老實說,女人說了這麼多,喬伊沫還是沒能明白她的意圖。
喬伊沫垂了下睫毛,想了想,說,“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啊。”
“……謝,謝謝。”女人訕訕道。
喬伊沫合緊雙脣,沒再開口。
女人的呼吸聲依舊緊張的透過話筒傳來。
喬伊沫想,接下來,她應該說到重點了吧?
總不會她打這個電話,就是爲了跟她這個連見都沒見過她,她自己都說她不認識她的人,專程分享這個好消息吧?
“岸哥這次回潼市,就是,就是爲了給昊昊籌集手術費。”女人聲音不無忐忑。
喬伊沫,“……”
心頭輕震,臉上亦蒙上一層恍惚。
岸哥?
誰是岸哥?
“伊,伊沫,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不該聯繫你,可是,可是請你體諒我作爲一個母親的心情……昊昊的手術不能再拖延了,否則,否則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對不起對不起,伊沫,真的!我不想來打擾你的,我沒辦法,昊昊還在等手術費做手術……而我聽,聽岸哥說,你不同意賣房子,所以,所以我情急之下才給你打電話……”
怎麼形容喬伊沫此時的心情呢?
晴天霹靂?震驚?不敢相信?
不。
通通都不是!
她覺得冷!
一瞬間。
一瞬間從身到心都涼了個透!
喬伊沫僵滯的坐着,眼前是空茫茫的一片,一陣陣冷風從她耳邊呼嘯張揚而過。
先天性心臟病?
昊昊?七歲?七……歲。
“伊沫,伊沫,你,你在聽麼?”
“阿姨說這些話是不是嚇到你了?阿姨沒有壞心的。這幾年,阿姨和岸哥都知道虧欠你很多,心裡一直對你過意不去。所以因爲擔心你接受不了阿姨和你爸爸的事,我和岸哥便商量隱瞞了你。”
“我和岸哥本是想等你成家了,成熟了,再找個合適的時機將這些都告訴你,可是……”
“伊沫,阿姨不是貪圖你的房子,阿姨只是想救昊昊。阿姨跟你保證,賣房子的錢阿姨以後會還你的,行麼?”
“伊沫,不管怎麼說,昊昊他也是你的弟弟……”
“……”
喬伊沫閉眼,猛地將手機從耳畔拿下,自我麻痹的狠狠掛掉電話,“沒有,我剛剛什麼都沒聽到,也沒接到什麼電話,沒有,沒有……”
喬伊沫臉色雪白,指尖顫抖把手機扔到一邊,扔出去的一瞬,又似乎覺得不夠,再次將手機拿起,直接塞到了沙發靠枕下。
旋即,喬伊沫起身,雙手沒了依託般,在雙腿兩側摩挲,到這時,喬伊沫的雙眼已經乾紅到極致。
喬伊沫用力咽動乾澀刺痛的喉嚨,眼眸沒有焦距迷茫的轉動,她像是被拋棄到一個她全然陌生危險的環境,驚慌失措,孤獨愴然。
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
喬伊沫死死閉上眼睛,從喉嚨裡發出一道低到聽不見的吼聲。
睜開赤紅的雙眼,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從靠枕下方摸出那隻手機,打開,點開最近來電記錄,回撥了過去。
……
在過去沒有父母親陪伴的近八年裡,每個被突如其來的孤獨和寂寥侵襲的瞬間,喬伊沫會難過,會感到悲涼傷心。
但她的心裡始終藏有一抹陽光和一絲幸福。
而這份幸福和讓她感覺到溫暖的陽光,來自於喬岸對喬媽至死不渝的愛!
喬伊沫對喬岸心存幽怨的同時,也心疼他,理解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喬岸這種“離鄉背井”式的療傷。
她一直以爲喬岸不肯回潼市,是源於對喬媽刻骨銘心的愛,不敢面對已經徹底失去喬媽的悲痛。
所以她不哭不鬧,努力讓自己成熟起來,不讓自己成爲喬岸的牽累,這樣他便不用強忍悲慟,拘束在那個滿是他和喬媽回憶的房子裡備受相思煎熬。
至少在今天之前。
喬伊沫沒有真正的怨恨過喬岸,不但如此,她還可笑的覺得成全喬岸的行爲是懂事和成熟。
爲此,她覺得自己因爲沒有喬岸的陪伴所經歷的那些孤單和苦澀,比起喬岸所承受的哀痛,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