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急忙跪下:“裴容見過小王爺”轉而又向婉柔道:“娘娘,是小王爺來看您了,只是時間緊迫,簡言幾句我們便要進去了。”
婉柔明白裴容的意思,自己並不是原本的嘉嬪,自然也就不是從小和安歌一起長大的若棄,話多必然漏洞多,婉柔深深的點點頭,裴容便悄悄退到不遠處候着。
安歌走的更近了一些,藉着月光婉柔能看清他的模樣,身穿海水綠團蝠便服,長身玉足,丰神朗朗,面目極爲清俊,只是眼中瀰漫着看不到底的憂鬱,他低低的喚了一聲:“若棄,你還好麼?”
若棄,原來生前還有這樣一個人對你百般掛念的婉柔竟然有些欣慰,她努力的笑很溫柔:“我很好。”恍惚間她想起也曾有那麼一個人,如此溫柔待她,只嘆緣分太淺,夢不能圓,自己命數如此,怨不得他人,這麼想着悲從中來,眼前已經蒙起一片霧氣。而眼前這個英俊的小王爺亦是百般感慨。
安歌還想說什麼,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裴容低低喚道:“娘娘快些,有人過來了。”接着匆忙的向安歌行了個禮。安歌呆呆的站在如墨的夜色中,望着嘉嬪遠去的背影,心裡大段的空白讓人發慌。
回到宴席婉柔剛坐定就碰上越墨深不可測的眼神,她並沒有躲避而是再次舉起酒杯,越墨動了動嘴脣卻沒有說話,一樣舉起酒杯飲盡。
舞者玉兔不出所料的得到皇上的青睞,特賜錦緞兩匹,珠寶若干,皇后溫柔的偏向皇上那邊:“恭喜皇上再獲佳人。”衆姐妹均跟着祝賀,只有惠貴人把酒杯碰的當當作響。
宴席散後各自回宮,婉柔面色微醺,有些昏昏欲睡,可回到宮裡卻有全然沒了睡意,她屏退了所有人隻身坐在廂房內,一步一步走在房內,想象着若棄在宮裡的樣子,也會渴望出去麼,也會惦記自己的孃親麼?婉柔更醉了,她輕輕解開些衣服,步履搖曳,開口唱起那段《長生殿》,恍惚間回到那一日,蘇府上下都在聽曲,涵義先生臺上精湛的表演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婉怡倒在血泊中臉色慘白如紙...
越墨走到婉柔的屋外,就聽到悲悲切切的曲聲,他停在窗外靜靜聽了許久,裴容見了他剛要傳
報,他搖了搖頭意識裴容退下。越墨遲疑的邁動腳步跨入廂房內,只見婉柔半披寢衣身姿搖曳,微微閉着眼睛在唱那出《埋玉》,玉環爲唐明皇而死,兩人人間天上、互相思念,婉柔亦是梨花帶雨,情意綿綿。
突然有人將自己擁入懷中,婉柔睜開眼睛,笑了:“原來是聖上尊駕,怎麼那些個奴才都不通報一聲,都怎麼伺候的?”
“你醉了!”越墨掩不住無限柔情。
婉柔千嬌百媚望着越墨的眼睛:“怎麼皇上得了新寵,今晚不好好讓新人侍寢,跑來這舊人的宮裡做什麼?”越墨伸手撫摸這張如出一轍的臉,燭光映在臉上像極了新婚那晚的模樣,越墨低頭深深的吻下去,碰在婉柔冰涼的嘴脣上。
婉柔被這一下驚醒了,猛地一下推開越墨:“我並不是你想要的人,你走,你走!我並不想要這樣的生活。”越墨嘆了一口氣,生怕她在胡言便轉身離開,身後漸漸沒了動靜,大概是累了。
裴容恭送皇上到鹹福宮門口,越墨問:“今晚嘉嬪可是見了什麼人?”聲音不大卻藏不住的凌烈。
裴容低首應聲:“回皇上,席間嘉嬪出來透氣,巧遇潯陽王府小王爺安歌。”
“巧遇?”越墨玩味着這兩個字垂眼看了看裴容“可說了什麼?”
“回皇上,只是一面,並未多言。”
越墨沒有再追問淡淡叮囑了一句照顧好嘉嬪便離去。隔天晉國的玉兔被冊封爲穆美人。
永壽宮裡沉靜如水的檀香氣味輕煙環繞,飄渺不散,老佛爺氣色尚好,靠在臨窗的貴妃長塌上,手捧紫銅暖爐就着福媛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藥。半響才問了一句:“那件事查的如何?”
福媛見老佛爺吃完了藥,放下手中的碗拿起一隻裝着醃漬山楂的銀碟子放在老佛爺跟前的:“回老佛爺,太醫那頭說是有中毒的跡象,只是太妃平日飲食都很注意,一時查不出毒從哪裡下的,另外如意生前也口口聲聲說太妃日常起居如常,沒有異象,只是...”福媛遲疑了一下。
老佛爺擡起眼睛:“只是什麼?”
福媛吸了一口氣才徐徐道:“先前給太妃梳頭的小太監被
太后宮裡要了過去?”
“哦?”老佛爺面色漸漸冷峻“什麼時候的事情?”
“聽說就是太妃離世前不久”
老佛爺捻了一顆山楂放進口中咀嚼片刻:“現在的奴才啊,都太會挑主子了。太后抱恙那麼久,終於開始按捺不住了。”
老佛爺語氣雖然平靜,但是福媛手心已經密密有了汗珠:“老奴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她神色不安,老佛爺心下有了幾分預感,不由得長吁一口氣:“跟了我這些年,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哀家知道,後宮安靜了這一陣子,也該鬧出點動靜了。”
福媛低聲道:“家宴那天,潯陽王之子見過嘉嬪。”
老佛爺穩住性子問:“可說過什麼話?”
“倒沒有,只是嘉嬪席間推脫出來透氣,遇上小王爺,淺聊幾句便回去了。”
“只是淺聊幾句?以嘉嬪在洵陽王府和安歌的感情,應當不會只是淺聊幾句這麼簡單的,哀家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自從嘉嬪起死回生起,哀家總是覺得惶惶不安。”
福媛爲太后奉上一杯熱茶:“老佛爺多心了,嘉嬪進宮後也算是鬼門關走了一遭,那性情必然是有所改變,何況即便是兄長,在宮裡私下接觸也是不允許的,大概是怕被人看到,才匆匆而別吧。”
“但願是哀家多心,只是洵陽王這些年的沉寂總是讓哀家不安心,眼下這摸不清性情的嘉嬪又在宮中拿捏着皇上的心思,唉,福媛,你說哀家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才這般多疑?”
福媛看着老佛爺已經有些銀絲的頭髮,即使保養的功夫很好,可眼角依舊看到歲月刻下的痕跡,她心頭一緊:“老佛爺哪裡的話,在奴才心裡,老佛爺永遠不會老去。”
“老了終究還是會老的,你看看如今宮中,當年與哀家爭寵的人都一個一個不見了蹤影,這新的一輩又層出不窮的上來,哀家看着她們就好像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哀家要做的,就是保住這江山,不落入外人手裡,就算哀家還剩最後一口氣,也不允許!福媛,差人給我好好盯着嘉嬪,另外延禧宮那位也好好看着,一有動靜就告給哀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