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陽王進宮跟皇太后請安,順道說起長子安歌頑劣成性,且跟庶女若棄終日玩耍在一起,希望便在自家請先生教書,就不去崇德書院了。
香爐裡的沉水香縹緲的在殿內瀰漫着,皇太后慈眉善目,慢慢撥動着手中的紫檀木佛珠,許久纔開口:“皇上特設崇德書院,爲的就是讓太子與衆臣民後代親近,安歌頑劣就不去書院,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洵陽王咧開嘴笑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太后不知,我那一雙兒女都如兒臣不是學習的材料,況且他們兄妹情深,安歌若去了書院,若棄就沒人管的了,一個姑娘家野的跟小子似的。”
聽着他說話如此大咧,皇太后不由皺了皺眉,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哪有皇家子弟不去書院年數,窩在家裡的道理,若真是他們感情深厚,哀家就特准若棄也去書院罷了,一個姑娘家能識幾個字也是好事。”
弘禮面略窘色,十分爲難:“可是,太后,我那雙兒女着實不爭氣,從小就不愛讀書,尤其是...”
太后伸手擺了擺,打斷了他的話:“皇城腳下長大的孩子,流着我們皇室的血統,怎麼能說不愛讀書,就這麼放任呢。傳我的話,洵陽王一雙兒女即日去崇德書院讀書。”在太后身邊伺候的瑞公公連聲應着,便下去傳話。太后扶了扶鬢邊的白玉如意雲圖案簪子:“說了半天的話,哀家也乏了。”
弘禮立刻站起來躬身:“兒臣就先行告退,改日再來給太后請安。”
看着弘禮慢慢離去的背影,太后身邊的春喜嬤嬤給太后端來一碗燕窩:“太后,吃碗燕窩再歇息。”太后接過去只是抿了兩口便放下。
春喜嬤嬤俯身問:“太后可是擔心洵陽王?”
太后拿帕子擦了擦脣角,隨手撂下,換了一張冰冷的面孔:“怕!我在這後宮之中,踩着血活到今天,怕過誰?只是弘禮當年與弘時一向交好,當日也沒料到弘禮居然沒有來,雖
然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弘禮如今藏身煙花柳巷,可說到底,他也是個聰明人,我不得不防。”
春喜嬤嬤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往暖閣走去:“太后英明,如果弘時當日不除,太子繼位必定是塊絆腳石。只是我看洵陽王現在的樣子,也不該能有什麼作爲,奴婢瞧着他,衣領深處總是些脂粉味,且探子報來都是洵陽王流連青樓的消息。”
“凡事小心爲妙。”皇太后緩緩說道,她看了看春喜,問:“你說,哀家是不是太狠心了?”
春喜在皇太后身邊伺候的幾十年,眼看着她在這吃人的後宮明爭暗鬥這麼多年,一個一個掰倒藏在背後暗算她的人,從一個心智單純的女孩,到能冷眼看透這一切的女人,她扶着太后的手:“太后,這後宮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明爭暗鬥,若太后心慈手軟,便是長了他人的志氣,就如同當年若不是太后早有防範,恐怕皇上還未出生就已經被奸人所害。”
氣氛瞬間有些冷,太后凝神很久,才擠出一個笑容:“當年,如果不是呂氏逸妃暗中相助,我的皇兒怕是已經被梅妃所害。梅妃瞧着多麼老實本分的一個美人兒,沒想到居然如此歹毒。”檀香白煙四散,游龍似的籠住人,太后的容顏也被遮的霧濛濛的。
得到太后的特准,若棄可以跟安歌一同去書院了,前一天,在安歌的房裡準備着第二天要帶的東西。安歌一樣一樣擺成一排:“喏,這是孃親給我準備的文房四寶,這是青瓷杯子,學堂上渴了可以喝水用,哦,對了,這是南月姑姑給我縫製的荷包,裡面,裡面還有兩張銀票...”
看着如數家珍的安歌,若棄沮喪的低了頭:“我還是不同你去書院了。”
安歌這纔回過神來,慌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昨晚貪吃,壞了肚子?”
若棄搖了搖頭,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安歌突然明白:“我這些東西都給你,只要你喜歡,都給你。回頭我再去要就是了。
”
看若棄還嘟囔着小嘴,安歌悄悄湊到她耳邊:“我們拿這銀票去吃思源軒的包子,怎麼樣?”思源軒是京城非常有名一家包子鋪,每天天不亮門口就排起很長的隊伍,等着買包子,而最關鍵的問題是包子鋪的老闆十分特立獨行,無論哪家皇宮貴族想來插隊或者開小竈都不行,一律在門口排隊候着,久而久之,思源軒的包子吃的不再是食物,而是檔次。
到底是孩子,若棄轉悲爲喜,使勁兒點了點頭。
崇德書院設在京城文遊街中段,鬧中取靜,硃紅漆的大門十分氣派,牌匾上崇德書院四個大字是皇上親筆題的,大門內一條幽靜的小徑通往內堂,書院裡種着一種參天的大樹,若棄不知道那樹叫什麼,只覺得巍峨聳立十分好看。新入學的學生都三三兩兩的站在大門口靜靜的等着。
安歌見若棄一副呆呆的樣子,低頭湊到她耳邊:“莫怕,我好歹是洵陽王的兒子,總得有人禮讓幾分,有什麼事,我護着你便是了。”
書院裡出來一位穿着青色長衫的男子,雖是一副讀書人的扮相卻生的異常魁梧,一臉肅殺之氣,聲如洪鐘:“大家都聽好了,今天是你們入學的第一天,從此進了書院,就要守書院的規矩。我知道你們能來崇德書院,非富即貴,家世了得。”聽到這裡安歌下意識的昂了昂頭,朝着若棄擠了一個“被我說中了吧”的笑容。
男子頓了頓:“但是,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家世!所以,你們這些個毛頭小子都要給我安安分分守着規矩!可明白!?”
這些新入學的孩子哪個在家不是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從未聽過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喚他們“小子”,一個一個不由得咋舌,卻也不敢造次,都唯唯諾諾的答應着明白。唯有安歌,一張小臉尷尬沒地方放了。若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若是每天請我吃包子,出了什麼事我幫你扛着便是了。”說完美滋滋的越過他,跟着人羣往書院裡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