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選侍眼波流轉,顧盼生姿的微微一笑:“皇上慣是會說笑的,嬪妾是什麼樣的出身,就是什麼樣的出身,皇上能垂憐,是嬪妾一輩子最大的福分,爲何不能提。”
越墨笑着對瑤月道:“你看看,這牙尖嘴利的,也不怕朕真的惱了。”
瑤月含笑道:“就算再牙尖嘴利,那也是皇上您自己慣出來的,跟嬪妾這廂告狀是做什麼?”說完輕輕嘟了嘟嘴,又道:“徐才人,到現在都沒還動筷子,皇上是打算讓才人坐這白白餓肚子麼,一會哪裡還有氣力給皇上獻曲?”
越墨看着徐才人素淨的臉感慨道:“才人初進宮時,朕倒是常常傳去彈奏曲子,細想起來,確實也有一陣子忽略了才人,住在景仁宮還習慣?”
徐才人忙道:“回皇上,習慣的,史婕妤很是照顧嬪妾,事事都想到嬪妾。”
說起史婕妤,似乎皇上還想着白天嫺嬪拿她的腹中孩子和老佛爺牽連在一起的事情,淡淡道了一句:“婕妤倒是會照顧人。”
林選侍見狀,生怕氣氛冷下去,忙道:“錦姝今兒怎麼不坐到我這邊來?看樣子,姝兒又有喜歡的娘娘了?”
錦姝窩在徐才人的懷裡,粘粘糊糊道:“徐娘娘跟林娘娘一樣好,又溫柔,又有耐心,姝兒都喜歡。”
林月假意皺眉:“你看看,轉眼就把林娘娘扔一邊了。”
瑤月笑着道:“好了,好了,別拿着錦姝開玩笑。一會錦姝吃完就早點回去休息,父王和兩位娘娘還有事情。”
錦姝乖巧的點點頭。
晚膳過後,錦姝跟着乳孃回去休息,瑤月差人搬來自己的焦尾,徐才人款款落座,起手彈奏,那琴音恰似一汪春水緩緩東流,曲音明亮一陣後漸漸舒緩,如同女子歡歌笑語後又低低訴說衷腸,對鏡言笑,歡愉之中難免幾份寂寥。
皇上眯着眼睛:“朕有一陣子不見才人,沒想到才人心中竟藏着這樣的悲傷,是朕疏忽了。”
徐才人失色,忙道
:“嬪妾只是奏了一曲,不曾有別的想法,還望皇上明察。”
越墨上前攙扶起徐才人:“朕正是因爲明察才能知曉你這份心意。”
林選侍輕輕擊了兩下掌道:“才人的曲藝果不虛傳,聲聲入耳,絲絲入扣,直通人心,恐怕也只有心境如此純淨的人兒才能奏出如此美妙的音樂了吧。”
一番話說的徐才人滿臉通紅,皇上笑道:“才人大可不必拘謹,選侍的讚賞你都當得起。”徐才人連忙謝過。
瑤月似乎還不盡興:“鹹福宮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不如請徐才人再來一曲,林選侍也唱一首如何?”
皇上有些意外的望向林月:“哦?選侍還有歌唱的本事,怎麼朕都沒有見識過?”
林月笑道:“皇上莫聽姐姐胡言,嬪妾那都是胡鬧唱着解悶兒的,登不了大雅之堂。”
皇上笑道:“剛纔朕還說冷落了徐才人,這連林月都暗地裡怪朕不常來看望了,朕的選侍都靠着唱歌來解悶兒,那朕真的是該反省反省了。”
林月倒是大方,沒有多解釋,只是意識徐才人再彈一曲。徐才人頷首示意,起手撥動琴絃,大約是擔心皇上再說自己琴聲幽怨,徐才人這一曲春意暖暖,情意綿綿,如同春風送暖。待曲音漸入佳境,林月開口吟唱。
夏日的夜色濃厚,琴聲伴着軟曲,讓這浮躁的夜漸漸平靜下來,庭院裡的荷花香伴着微風不斷送進殿內,十分怡人。林月的歌聲,雖不算有鳳凰泣露之美,卻有着不一般的清韻,一唱三嘆,聲聲入耳,撩人心懸,伴着那琴音,纏綿不盡,聲聲入骨。
皇上不由得聽晃了神,歌曲停了許久纔回過神來:“這琴音極妙,這歌聲更是動人,想不到林選侍還有這樣的本領偷偷藏着掖着,要不是今日嘉嬪舉薦,只怕選侍不曉得要藏到什麼時候才肯唱於朕聽呢。”
林月道了個萬福:“皇上言重了,林月只是覺得這後宮多才多藝的嬪妃多的是,嬪妾一個宮女出身,哪裡敢出來獻
醜,這些曲兒原先都是嬪妾自己偷學來的,沒事自己哼着玩玩,皇上不嫌棄就是嬪妾的福分了。”
皇上側身轉向瑤月:“才人琴藝了得,選侍唱功非凡,都是朕平日裡疏忽了,她們二人若是一彈一唱,簡直就是天籟之音,直抒心意。看來,嘉嬪你今晚這是早有準備?”
瑤月含笑:“哪裡的話,嬪妾怎敢算計皇上的心思?只是偶爾聽聞選侍清唱,覺得十分悅耳,又久不聽才人彈琴,有些想念,沒想到二人合作,竟然如此出彩,這都是皇上的福分啊。”
越墨不學含笑,揮了揮手:“李長,將朕的古琴賜予徐才人,另賞選侍一對鏤金紅寶護甲。”
林月和徐才人雙雙謝恩,鹹福宮一派祥和。
徐才人回到景仁宮時已經不早了,原本想回寢休息的她,下意識往史婕妤廂房那頭多走了幾步,果然史婕妤的廂房還亮着燈,徐才人上前輕輕叩響雕花木門。
史婕妤貼身婢女錦心很快打開門,福了福:“才人吉祥,婕妤正在裡頭候着您呢。”
徐才人走進婕妤的房間,裡面十分清涼,徐才人看了一眼,房間裡放了許多冰塊,想必是內務府怕婕妤着了暑氣,特意派人多送了一些冰塊過來。
婕妤還是白天穿那一身衣服,看樣子是一直沒有休息,等着才人回來的。她揚了揚下巴:“才人不必拘禮,坐下說話。”
徐才人挑了個靠近婕妤的椅子坐下,史婕妤問道:“今晚如何?”
徐才人溫柔的笑道:“承蒙嘉嬪娘娘舉薦,晚上嬪妾與林選侍一彈一唱,深得皇上的讚許。”
史婕妤點點頭:“那就好,皇上今日受人挑撥,對本宮想必是有些隔閡,這孩子一天不落地,恐怕本宮都有些顧忌,如今嘉嬪有意提攜你,你便要多多留心。只因你生性軟弱,又一副好性子,嘉嬪才讓林選侍同你一起獻藝皇上,林選侍雖說出身不如你,但是到底見過人心的醜陋,凡事能多些主意,你平日裡,多多學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