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醫心裡十分忐忑,他低低道:“法子是有的,恕微臣回去翻一翻醫術,明日再來回稟娘娘。”
瑤月正了正領口的項鍊,頷首笑道:“那就勞煩太醫了,裴容,送元太醫出去。”
裴容無聲無息的引着元太醫走了出去,夜色已經漸漸濃了,一輪半彎的月亮掛在天際,朦朧的月光透過雲層照下來,裴容單薄的身軀在前面引路,沒有掌燈,只是靠着那點月光,突然腳下一滑裴容險些摔倒。元太醫急忙伸手扶了一把。
觸碰到手的那一刻,裴容心裡一陣痠疼,很快甩開了元太醫的手,只是剛纔有些扭到脛骨,又強行往前走,腳下愈發的疼痛難忍,走路也有些踉蹌,元太醫一把拽住她:“你就當真這麼不願見我?”
裴容素來喜行不露於色,聽他如此一問,加上腳上傷痛,竟忍不住回首鄙夷道:“元大人前途無量,又何須跟一個罪臣之女在這裡浪費口舌?奴婢能有什麼權利選擇見與不見,大人只需向家中欽定的未婚的娘子交代好,便是了。”
元太醫面色慘白,嘴角抽搐一時語塞,他知道裴容性子剛烈,卻不想她竟誤會自己至此。裴容以爲他心虛,擡眼瞧着他,目光生冷:“大人,時候不早,還望早些出宮,奴婢也好歇息了。”
裴容正欲轉身前行,元太醫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拽回來擁在自己的懷中,裴容慌的低低的驚叫了一聲,見周圍並沒有引起什麼動靜,才質問道:“大人這是何意思?是在戲弄奴婢嗎?”
元太醫心如刀絞:“你可知道我如今已經跟家中斷了來往?”
裴容隱約察覺到他的異樣,卻嘴上不肯認輸:“那又如何。”
“都是爲了你。”元太醫靠在她的耳邊緩緩道,那股暖流衝進裴容的耳朵,如春風一般怡人。
裴容的身子慢慢不再那般僵硬,順着元太醫的手臂靜靜的靠在他胸前,第一次和他這般親近,心有那樣的片刻是安穩的。終於她還是掙扎的擡起頭:“你這又是何苦?”
元太醫微微笑道:“若是不能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你等我。”大概是怕人多眼雜,元太醫很快將裴容扶穩,留下一句承諾匆匆離去。
瑤月見回到寢宮裡的裴容面色有些緋紅,淺淺的笑了:“怎麼?誤會都解釋清楚了?”
裴容羞澀的扭過頭去剪那紅燭的燭心:“原先便不是什麼誤會,我和他身份有別,娘娘擡舉了。”
那紅燭原本便是剛點燃的,此刻的燭心正燃的正旺,被她這麼一剪光線反到弱了許多,瑤月定定的看着她:“往後不許再身份身份的掛在嘴邊,如今這世道,能遇一良人對自己真心,就該好好把握,元太醫那次告假回家,家裡本是安排相親,他在家裡大鬧,決意要娶心上人爲妻,家裡知道他的心上人不是官邸之後,將他趕出家門。如今,他不肯回頭,一直住在酒樓裡。這份誠心,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裴容手中的剪刀鬆了一下,險些滑落:“可,奴婢只是擔心。”
瑤月站起身來:“擔心什麼?無非不過那些束縛罷了,若是有心,有一天他會帶你遠走高飛的。我會向皇上求情,放你出宮。”
裴容依舊輕輕皺眉:“哪裡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瑤月撫了撫她的肩膀:“就姑且先不談這些,等到時機合適水到渠成,我自然會替你做主。”裴容感激的看了一眼她,屈身謝恩。
裴容伺候着瑤月更衣,悄聲問道:“娘娘此次向元太醫索要假死藥,如是真有這樣的藥,娘娘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瑤月凝神道:“既然害葉氏的人未曾得手,很快便會得到消息,重新來過,那人陷害葉氏便是針對我,如今冷宮我們是無法顧及周全了,再不想辦法把葉氏送走,只怕後果不堪。”
裴容把換下的衣服疊好,放置在牀頭:“那娘娘可曾想到是誰?”
瑤月冷冷的笑了:“如今惠婕妤早已無心戀戰,一味躲避,又沒有人撐腰必然不敢輕易有所動作;瑜容華雖
說牙尖嘴利,會做人,但是和葉氏原本就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冒這麼大險去害葉氏;史婕妤等人更不用說。唯有可能的便是皇后。”
裴容點點頭:“那晚皇后定然是得了消息深夜來訪,結果撲了個空,懷恨在心,既然動不了鹹福宮,那麼冷宮如今便是唾手可得的獵物。”
翌日,元太醫早早來到鹹福宮,剛好碰到迎面而來的林選侍,林選侍心情似乎是不錯,笑盈盈的道:“元太醫真是盡心盡責,這大早就過來請脈了?”
元太醫正思量着如何回答,倒是林選侍自己給了臺階:“我知道,嘉嬪娘娘最近睡的不踏實,太醫常看看也是應當的。”說完留下一串輕盈的笑聲飄然而去。裴容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瑤月早就在廂房內候着了,元太醫小心翼翼道:“回嘉嬪娘娘,微臣昨夜翻看了醫書,確有味藥可以讓人暫時失去脈搏和心跳,進入假死狀態,實際只是深度昏迷,並不會有生命危險,一定時辰後便會自然屬性。只是此藥不宜常用,對身體多少還是有損傷的。若是想讓錦姝公主不再纏着小狗玩耍,還望想想別的法子。”
瑤月輕輕道了一句:“眼下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
元太醫見瑤月心意已決,只好將那藥物的屬性等一一道來,瑤月瞭解的差不多便問:“那元太醫何時能給本宮帶來這味藥?”
元太醫有些爲難:“這種藥材產在雲南西藏等地,中原不太好找。”
瑤月將手邊一個白色的錦袋往前推了推:“本宮知道元太醫不是愛財之人,只是眼下聽說太醫寄宿在酒樓裡,身上盤纏已經所剩無幾,本宮是個重情義的人,元太醫所謂何事從家中搬出,本宮是知道,本宮也願意成全太醫的心願,只是需要假以時日。只要太醫目前能堅守住自己的意願,不要等到時機成熟,太醫卻走的遠了。”
元太醫遲疑了片刻,看着那上面熟悉的陣腳,下定決心將錦袋塞進袖袋中,福了福:“微臣謝娘娘美意,一定不負衆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