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月見那身影躲躲閃閃,便喚了一聲:“沈常在,如何不進來?”衆人目光均投向門口,沈常在原本一來見到皇上在此就已經膽怯的不敢往裡再多走,如今見衆人都望着自己更是窘迫的連步子都不知道該怎麼邁了。瑤月使了個眼色給身後的裴容。
裴容上前去摻扶着沈常在,笑道:“常在小心腳下,最近溼潤,這門口的幾塊磚都悄悄密密的長了些苔蘚,奴婢昨兒還險些滑倒。”沈常在的手冰涼刺骨,抓着裴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緊緊拽着不肯放手,直到裴容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小主,您弄疼奴婢的手了”她才恍然鬆了鬆。
越墨上下打量着沈常在,一身桃花粉對襟宮裝,袖口繡着曇花,眉間一朵櫻花花鈿,越墨輕輕擊掌:“朕甚少見你穿的如此靚麗,很好。”沈常在卻木訥的沒有行禮,只是很不自在的把眼睛別向他處,一時間皇上有些尷尬。
葉容華笑着問:“曇花本是短短一現之物,妹妹將它秀在身上,一定是十分喜歡,纔想着留着曇花之美了。妹妹是個懂得珍惜的人兒。”說着順勢拉了拉沈璉的袖口,沈常在這才反映過來,生硬的屈膝給越墨行了個禮。
越墨伸手想去扶起沈璉,沒有想到的是,沈璉竟然驚叫了一聲下意識的迴避開了皇上的手,渾身顫抖如篩糠一般,越墨的手懸在半空中許久,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住。沈璉自知有罪,急忙跪下:“皇上贖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好了,你既然這麼懼怕朕,往後也不必相見,安安心心做你的快活常在去吧。”說完,越墨便揹着手轉身望廂房走去,瑤月悄然將焦急之情隱在眉間,朝着葉容華揚了揚臉後跟着皇上進了房去。
葉容華扶起早已是面色如土的沈璉,看着她滿臉淚痕,不解的問:“難得見着皇上,今兒皇上心情又是大好,還讚了你幾句,怎的還這般驚慌?”
沈璉狠狠咬着嘴脣,不敢露出半分哽咽之聲,脣齒間已經隱約能看到血印,葉容華拉着她避到鹹福宮的偏房裡,找了張椅子坐下,大概是方纔皇上生氣嚇到了,沈璉久久都不能平靜,畏縮在葉容華的懷裡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瑟瑟發抖。
葉容華輕撫着她消瘦的後背,努力的想讓她平靜下來:“好了,好了,皇上也只是一時之氣,一會你進去跟皇上道個歉,有我和嘉嬪再幫着說幾句好話,不會有事的。”
“算了,
就讓臣妾安安靜靜的做這個常在吧。”許久,沈璉才幽幽怨怨說了一句,葉容華正奇怪,沈璉已經擦了擦眼淚起身告辭,連追問的時間都沒有留個葉容華。
瑤月跟着皇上進了廂房,若無其事的拿出一副刺繡給越墨看:“喏,這是葉妹妹給錦姝繡的,皇上瞧瞧,可是十分喜氣?這百子圖可是好兆頭呢。”
越墨接過來放在手中,眼睛雖是盯着刺繡,可心思全然不在,他問:“爲什麼你不替沈常在求饒?”
瑤月故作糊塗狀:“求饒?爲何要求饒?沈常在只是久不面聖,加之原本性格內向,一下子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看到皇上有些慌不擇路罷了,這才更彰顯皇上在常在心中的地位,皇上應當高興纔是啊。臣妾有什麼可求饒的?”
越墨深邃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子:“你覺得這樣說,朕便不會怪罪於她了?”
瑤月這才放下手中的雜物,實實在在的屈膝回話:“臣妾想着皇上並不會無辜怪罪一個在後宮中不爭寵不妒忌的嬪妃,皇上是後宮嬪妃的夫君,是我們每個人的期盼,沈常在今日表現確實異常,但臣妾想着皇上必然會追究其背後的真實原因,而不是草草定了常在的不敬之罪。”
“你的意思是,沈常在懼怕朕是有些原因的?”越墨把玩着腰間的玉佩,那是一塊鴛鴦圖案的玉佩,越墨卻是時常帶着,且玉身通翠光潔,可見愛惜程度之深。
瑤月莞爾一笑:“沈常在初進宮時也只是嬌羞內向,如今膽小怕事,臣妾也是猜着是否被什麼事由嚇着了。皇上有皇上的看法,臣妾不敢妄言。”續而又問:“這玉佩保護的這般精巧,可是有不一般的意義?”
越墨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是頹然的,又在頃刻間落滿笑意,滿面帝王應有的模樣:“倒沒有,只是朕瞧着模樣不錯罷了。”
瑤月笑顏如花,無懈可擊,用一個渴望得到皇上寵愛的女人最尋常不過的聲音撒嬌:“這麼寶貝,皇上可捨得贈與臣妾。”說完便伸手去摘,越墨側身靈巧的躲開,瑤月撲了個空,嘟着嘴佯裝生氣的望着越墨。
有那麼一刻越墨是出神的,他像是在喃喃自語:“人都去了,給朕留些念想。”瑤月一驚,續而再想追問的時候,越墨已經恢復了帝王的笑意,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怎麼,朕平日裡賞你的那些寶貝還嫌不夠麼,硬要來搶朕的。”
二人嬉鬧着,
葉容華門外通報了一聲,瑤月讓她進來。很快談笑間晚膳擺了一桌,放眼看去都是精緻的飯菜,越墨指着白瓷碗中的湯羹問:“這是什麼羹,聞着味道不似尋常。”
葉容華抿着嘴道:“皇上果然厲害,這是裴容新手做的野鴨羹。”
“野鴨做羹?”越墨偏了偏腦袋,十分好奇“朕還是第一次聽說。”
瑤月遞了一雙筷子給越墨:“把野鴨去骨切絲,配筍尖、木耳做的一道羹。皇上嚐嚐,是否合胃口。”
一頓飯皇上吃的十分快活,特意賞了裴容。晚膳後,瑤月起身向皇上福了福:“皇上贖罪,今日臣妾身子不方便,還請皇上移駕去葉容華那裡休息。”越墨並未推辭,擁着葉容華消失在暮色中。
很快葉容華得聖寵的消息傳遍了後宮,很快,葉氏被冊封爲從七品貴人,一向清靜的永和宮來往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意外的是,每每早晨向皇后請安時遇見惠婕妤,她也只是淡淡一笑,依禮相見,再無往日嬌縱模樣,瑤月思來想去總是不明白,倒是葉氏並沒往心裡去。
沈常在自從那次面見皇上失態後,再少出門,偶爾來鹹福宮坐坐也是先差了人進來打探看看,皇上不在纔敢進來,瑤月愛莫能助,原先還開解開解,後來也就漸漸放手隨她去了。葉氏依舊常來,入秋後是不是送些寶寶的衣物和乳孃滋補的食材過來。也總是抱着錦姝不願放手,宛如親生一般。
轉眼錦姝已經快六個月了,每每見了瑤月就會笑,十分可愛,錦姝出牙,衣襟總是溼的,天氣漸漸冷了,乳孃怕她着涼,就縫了幾片圍兜給她圍在脖子裡。
那一日乳孃見圍兜也溼乎乎的,便取下圍兜想換一條,卻發現公主似乎有些不對勁,仔細的查看一番,大驚失色,如撞鬼一般跌跌撞撞衝進瑤月的廂房,大聲嘶喊:“主子,主子,不好了。”
瑤月和葉氏正在對弈,見乳孃如此神色慌張的闖進來,葉氏想都未想就衝向錦姝的房間,瑤月緊隨其後,葉氏見錦姝臉色正常,正在牀上撲騰着小手小腳,似乎一切尋常,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瑤月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來,回頭質問乳孃:“什麼事情這麼慌張,你可是想嚇死本宮和葉貴人?”
乳孃顫抖着手指向孩子的脖子處,葉氏才留意到錦姝脖領處的衣釦被解開了,她順勢掀開一看,一聲尖叫傳遍了鹹福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