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雲這麼聰明的人,怎麼不知道逸風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呢,其實從一開始,逸風就對段墨舒有天然的偏見。
這一次若不是因爲洛盼桃的堅持,逸風更願意在藥林谷中守護洛盼桃一輩子,只是洛盼桃心有所屬罷了。
所以逸風定要隔絕段墨舒與洛盼桃所有可能相處的可能,雖然藏着私心,但也情有可原。
“大哥,你不會埋怨我壞你的好事吧?”
逸雲小心地斟酌了起來,剛從店家的手上買了一些酒,這酒雖然不如自己釀的好,可終究是可以過癮的,也算是得過且過。
“你可不要說胡話。”
逸風將劍放在了桌子上,厚重的聲音緩緩地傳來,逸風知道逸雲一旦這麼認真起來,說的就肯定不是胡話,只是每次都要被他猜中心思,也是一件讓人惱火的事情。
“大哥如果心裡清楚,怎麼會擔心我說胡話呢?”
逸雲每次都是一語中的。
逸風無奈地笑了一下,也就只有和這個第二的弟弟才能開得了這樣的玩笑,若是換成其他的兩個,可不是對牛彈琴了嗎?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用說出來了,反正在感情這件事上你從來沒有幫着我。”
逸風鬱悶地將面前的水一飲而盡。
逸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這個男子,自從與洛盼桃相遇相識了之後,反而更加收斂了自己的心性了,連話都少了,可見兒女情長當真是害人不淺。
剛纔要阻止逸風的行爲,也是爲了順着小主人的心意,有些事情既然勸不通,又何必要強求呢?
“大哥可曾聽說什麼叫做無爲而治?”
逸雲向來熟讀易經,更是以黃老之道修身養性,如今用這樣的話來問逸風,自然是有意用聖賢之言來開導一二。
“我怎麼不知?”
逸風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些道理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若是心性所不能及的,就算是自詡是大家,也不過是被情絲束縛罷了。
逸雲細細地品了一口酒,玩弄着酒葫蘆,說道:“哎,我還是那句話,問世間情爲何物啊。”
逸風將手中的一顆紅繩輕輕地朝着逸雲的酒葫蘆彈了過去,紅繩在酒葫蘆的口子上瞬間形成了一道貫穿,逸雲苦笑了一下人,逸風知道他有潔癖,一言不合就用這樣的方法來捉弄他,便很無奈地攤了攤手。
“說不過我就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還是看我的內力不如你?”
說話之間,就用指甲輕輕一撥,那葫蘆竟然裂出了更大的縫隙,紅線自然而然地掉落在了葫蘆中,這道好酒就算是被毀了。
逸風出掌剛要阻止,卻不夠逸雲的迅速,只好默默地收了手道:“怎麼這麼喜歡毀了一道酒,難道不是造孽嗎?”
逸雲神思眷戀,低低地想了想,許久才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一樓的客棧中,逸水和逸火兩個人正在尋找可以下手的對象,逸水向來是個閒不住的,可恨的是那個逸火,分明沒有什麼本事,卻凡事都要跟着自己,所以每次他出手,都讓逸火站着,不準出來幫倒忙。
逸水的眼神落在了角落處一個安靜的女子身上,她抱着一把古琴,身穿翠綠色衣裙,穿着樸素,渾身卻盪漾着大家閨秀的氣質。
“老四,看哥哥怎麼把妹子。”
逸水笑嘻嘻地朝着那女子走去,卻看到了另一個妖冶的女子先自己之前,閃身來到了那個女子的桌前坐下。
空氣中登時瀰漫着殺氣,逸水皺了皺眉頭,此人不善。
便順勢拉着逸火在附近的一張桌子坐下來,細細地聽着桌子那頭的動靜。
嬌弱女子手中的古琴被對方狠狠地撥動了一下,原本安靜的客棧中傳來了尖銳的聲響。
衆人不敢回頭看,逸水爲自己倒了一杯水,細細地品着,心中卻已經有了計較。
“姑娘國色天香,願意不願意陪我走一遭啊?”
那個搖曳的女子一身火紅色的琉璃裙,指甲全是火紅色的,如烈焰一般的紅,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妖氣,可是等到逸水閉上眼睛卻探測此人身上的內力時,卻發現她的周遭散發着平和的光暈。
“三哥,現在城中都在流行玩這種啦。”
逸火將頭湊了過來,他久居深山,早已不知道現在是個女人都可以撩妹子了嗎?
隔壁桌上,紅衣女子已用手輕輕地挑起了安靜女子的下巴,那文弱的女子只是淡淡地承受着,沒有絲毫的分辨。
紅衣女子眼神中的冷寂讓人覺得害怕,抱着古琴的這位顫悠悠地問道:“你何必追殺我至此?這古琴原就是父親送給我的,縱然我不是嫡出女兒,也不應受到這樣的對待吧?”
逸水冷冷一笑,絕世武功的包裹下竟然上演這樣可笑的戲碼嗎?
哪一個大戶人家能養出這麼身懷絕技的嫡女來?
逸水緩緩地搖晃着手中的酒杯,千百種毒物已經在他的手中匯聚了,只要那個紅衣女子不憐香惜玉,就會有千百種的痛苦等着他呢。
逸火看着逸水這般胸有成竹的表情,心裡已經默默地爲這個紅衣女子點蠟了,逸水最喜歡的就是打抱不平,且奇門怪招無所不用極其。
就不用說面前這個女子了,即便是身在亂軍之中,逸水都能夠用毒物於萬軍之中取對方的首級。
紅衣女子冷笑道:“你以爲你是誰啊?也配將這古琴取走嗎?父親生前就留下了這麼個寶貝東西,你也配帶走?”
說話之間已經輕拍桌子,縱身一躍,來到了文弱女子的身後,一雙纖纖玉手點在了柔弱女子的關元穴上,另一隻手,以及狠狠地打在了柔弱女子的的手背上。
“啊——”
柔弱女子還未叫出聲來,就看到自己的姐姐突然離了她的身體,飛出了數米遠去。
逸水翩躚而至,只用一掌便將紅衣女子推開,那紅衣女子反應敏捷,先躲開了,但頭上的珠釵卻因爲運功不力而散落了下來。
“大庭廣衆之下,欺負弱女子,算什麼本事?”逸水笑着說。
紅衣女子大概是沒想到這世界上真的有挺身而出的人,一時之間有些怔住,之後才笑道:“能在這個地方與我對招的人,應該也只有你了吧?”
客棧中其它的人都四散逃開了,此人果然是在這個地方作威作福的,逸水冷冷地笑道,剛纔那一杯水還沒有完全退去熱氣,這會子被四平八穩地放在桌子上。
逸水冷冷地看了一眼,笑着說:“本來是想要將這杯水飲盡的,可惜你不給我這個機會。”
說話之間,已將柔弱女子面前的那張桌子推開,飛速地來到這個女子的身邊,輕笑道:“姑娘不要驚慌,請到一旁稍作休息。”
柔弱女子的眉宇之間閃爍淡淡的哀怨,她死死抱住那把古琴,嘆氣道:“多謝壯士出手,這把古琴是父親留給我的遺物,我一定要保存好。”
逸水點了點頭,將女子護在身後。
紅衣女子撫掌冷笑,言語之間存了戲謔——
“好啊好啊,原來希弱也是個有人疼的,也不枉費我這個做姐姐的從中撮合了。”
說着已將手掌打出,從她的袖子中飛出千萬條的細細的綢緞,那些綢緞看起來華麗,實則全部都是泛着血滴的蛇信子。
逸水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將毒蛇駕馭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便將掌心的真氣收在手心,有七成之多,然後退後三步,全力送出。
蛇信子並沒有因爲逸水的進攻而退後,反而是百鍊鋼稱繞指柔。
復又轉了幾周,慢慢地繞到了房樑之上,那女子也笑盈盈地坐在自己編制出來的網羅之中,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小夥子長得倒是很帥氣的,可惜了你這樣的好容貌,今天定是要被我這蛇信子給舔乾淨了吧?”
逸水知道,凡是能夠駕馭毒蛇的人,體內定是百毒纏身,對付敵人的招數越險惡,對自己就要越殘忍,若是一個不注意,被這毒蛇攪了魂魄去,就是九死一生的命數了。
“三哥,小心後面!”
逸火一喊,逸水連忙向左邊一閃,果然有其中一條蛇信子想要從自己後面的脖頸中纏繞過來,逸水一個掌力送過去,那蛇信子粉身碎骨。
“小兒,怎敢壞我的好事?”
紅衣女子氣急敗壞地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已將自己袖子中的另一些東西打了出來。
這一次是更多更狠的手段,那些蛇信子上還纏繞着細細的銀鉤子,只要被纏繞上了一點,必定會被舔噬得骨頭都剩不下。
“老四,快用真氣護元!”
逸水說着已將自己準備好的毒粉盡數灑出,這也是逸水的一個絕招,只有在敵人對自己的圍剿達到了最大的程度的時候,才能夠將所有的內力都打出,這樣纔不會浪費自己精心研製的毒物。
紅衣女子顯然低估了逸水的本事,沒想到他會突然放毒,那掌心已經送出來的蛇信子便被逸水灑出的雄黃粉給毀了道行。
“你不是喜歡舞蛇嗎?那老子就讓你看一看,什麼叫做驅蛇的招數。”
其實逸水這一手使得很是陰毒,在藥林谷中,他已經見識過完顏紅菱將草木之兵幻化成人形的本事了,也明白這世上精通巫術的人甚多。
若是這個人以蛇信子的樣子迷惑的話,還可以通過掌心加熱,來讓雄黃粉催化成砒-霜之毒,此乃一舉兩得的事情。
逸水心中多是得意。
“小人,你竟然用毒?”
紅衣女子顯然沒有想到逸水使用雄黃粉,一時之間,那些繡在綢緞上的蛇信子頓時萎靡不振,只化成了地上一灘灘的血水。
“果然是蠱惑之術,差點就要被你騙了。”
逸水狠狠地踩着那一灘的血水,一個躍身,直取了紅衣女子去。
“哈哈哈——”
淒厲的女聲在空中迴盪,而與之相反的,是另一處的廂房之內,務必靜謐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