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空間瞬間就形成了地動山搖的樣子來,地面好像是在地震一般,段墨舒的心裡頭看着,也忍不住要讚歎一番——
整個江湖中,能有這種本事就整個地面翻涌成亂七八糟的樣子的,大概只有這個神音娘子,難怪從他樑宇國中去的商隊,在第一次看到了神音娘子的厲害之後,都選擇了乖乖交錢,已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勇氣將這件事情上報給皇上了。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的心裡已經是慢慢地生出了主意來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這神女山的一處山眼,只有找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方,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盼桃的玉佩放在上面,纔有可能召喚出神音娘子來。
只是這個地方到底是在哪裡呢?
段墨舒慢慢地閉上眼睛,且分析了起來。
恍惚之中,他突然想到了洛盼桃與他說過的一句話,洛盼桃曾經跟他說,隱逸閣中的衆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念佛經,因爲她的母親原本也是一個佛教徒,最相信的是四大皆空,這個人既然曾經與閣主有這麼親近的關係,有沒有可能,她現在的思想與之前是一樣的呢?
如此想着,也慢慢地鎮定了自己的心思。
佛曰四大皆空額,唯心耳,也就是說,如果說這神女山中一定有一處是有山眼的話,這個地方應該是在來訪者的內心上。
段墨舒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推斷會不會太過於牽強附會了,但是在現在的這個情況下,除了做出這樣的判斷來,他沒有別的辦法了,便是這麼想着,他才慢慢地將自己的雙腳給盤起來,全然是一副運功的樣子,嘴巴里唸叨着的是大悲咒,這也是洛盼桃的母親最喜歡的佛經。
慢慢地,段墨舒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安定了下來,整個世界好像突然之間就靜止了一般,只有手中的玉佩在不斷地發出溫熱大概感覺來,不一會兒的時間,段墨舒竟覺得這玉佩好像漸漸地與他渾然一體了,時間在慢慢地遊走着,且在段墨舒的心裡頭慢慢地凝固成了一個特殊的樣子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墨舒的耳邊傳來了一個女子清甜的聲音:“來者何人。”
段墨舒這才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坐在了地面上了,而原先盤踞在段墨舒身子下面的飛禽走獸,這個時候完全地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在冥冥之中被什麼東西給完全催化了一般,這種感覺本身是充滿了驚險與刺激的,但是對於現在的段墨舒的來說,他的心裡除了平和,便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留存了。
空氣中所有的東西都好像停止在那邊不走了一般,只有段墨舒自己的呼吸聲。
“我是你的故人。”
段墨舒微微地思考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那個女子聽了,似乎很是不可思議,且是冷冷地笑了一下,問道:“你爲何如此猖狂,我本是從地獄走來的,你是我的故人,豈不是一個孤魂野鬼?”
聲音中雖然帶着冰冷的氣息,但是段墨舒知道,這分明就是神音娘子在發表自己對這個生活的控訴罷了。
從前的隱逸閣被屠殺得一個都不剩下,可不是人間煉獄?
神音娘子既然還願意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其實在她的心裡,隱逸閣一直都是她心裡頭回不去的家園罷了。
這麼想着,眼神中已經藏匿了一些隱匿的笑容,對於能否將面前的這個人拿下,段墨舒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如果這麼說,我也不算是孤魂野鬼,我馬上要做的事情,是救贖,也許你對這個會感興趣的。”
突然,段墨舒的耳邊突然之間就刮過了一陣風,那風十分地快,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將段墨舒身邊的一處地皮給完全掀了起來,段墨舒的心裡頭狠狠地一沉,這個女子本身到底是蘊藏了多少的能量,不過是用了幾成的功力,就可以將這個地方翻覆出了一個底朝天的效果來?
他雖是這麼想的,但是也已經在眼神中慢慢地顯現出了鎮定的樣子來,且言語中好像是生出了許多戲謔的意思來:“你現在有多憤怒,就說明了此時此刻你有多痛苦,我說的對嗎,黃彩疊?”
在門洞後面的神音娘子好像是突然之間被什麼東西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一般,她的聲音中帶着不能相信的意思來,這個名字,已經是隨着閣主葬送在了地下,她現在的名字是別人給的,是別人用鮮血換來的,是樑柯寧喜歡聽到的。
可是爲什麼,面前的這個男人卻似乎是信心滿滿地帶着她所有的秘密來到這裡樣子來,難道說,這個人就是幾天前樑柯寧與自己說的,要去樑宇國中救洛盼桃的那個人?
這麼想着,神音娘子的眼神中慢慢地灌入了溫柔來,可是在脣齒之間卻少不得要迸發出凌厲的樣子:“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你以爲我會輕易地被你說服麼?每天來這邊尋求過境的人多了去去了,不要以爲你只憑着一塊玉佩就可以讓自己安然無恙。”
說着,便是稍微地揮了揮手,整個空間中瞬間就飛沙走石了起來,段墨舒也沒有害怕,他不過是稍微地把控了也喜愛自己的身體,就已經將這所有的飛沙走石給屏蔽在了自己身體之外了。
“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你沒有看在這塊玉佩的面子上,剛纔就應該將我殺死了,對麼?”
段墨舒語氣中的篤定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就好像他仍然是樑宇國中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子一般,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去,可是隻有段墨舒自己知道,他是怎麼在計算着馬上要和洛盼桃見面的日子的,若不是因爲心裡頭多了這樣的牽絆,從一開始,他就會直接與這個人大開殺戒了去,何必在這裡做出了苦口婆心的樣子來?
空氣中慢慢地劃過了安靜的樣子來,神音娘子稍微地轉身,便是將那一雙白皙的手放在了門把上,門被緩緩地打開了,段墨舒這才慢慢地注意到了這個在將會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神音娘子,原來看起來是這麼地憔悴,反而不是一個妙齡女子的模樣,若是真的要計較起來,真的很像是一個半老徐娘,如果段墨舒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應該不過是三十幾歲的樣子,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看起來竟然是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了。
“人怎麼了,看到我這張老臉,是覺得很吃驚嗎,其實那天我照鏡子的時候,我也覺得很吃驚,我從來沒有想到,衰老有一天會離我這麼近。”
神音娘子緩緩地說着,慢慢地接近了段墨舒的身體,她的聲音倒是一點都沒有變的,只是聲音中透露出來的,已經全部都是死亡的氣息了。
段墨舒不過是微微地頷首,將手中的玉佩已經賺的更緊了一些,他知道,等一下能不能在這個女人的面前翻盤,全靠着盼桃的這一塊玉佩了。
他稍微地尋思了片刻,而後淡然地說道:“其實有的時候,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辦法完全地決定自己的生死的,也就是說有的人,你看她活着,其實她已經死在往事裡了,我說的沒錯吧,神音娘子?”
段墨舒的聲音中帶着謙和,其實從一開始,神音娘子決定走出來迎接面前的這個男人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她要接納這個男人的說法了,所爲的不是別的,就爲了心裡頭最後的那一點堅持。
段墨舒不過是稍微地一個擡眼,就已經看到了段墨淵眼神中的遊離了,她微微地看着遠方,神色中帶着清冷:“你進來吧。”
之後,還沒有等到段墨舒回過神來,就已經聽到了一陣強烈的風潮聲。
段墨淵已經迅速地翩躚飛到了房門內了,一陣巨大的聲響過後,段墨舒的面前就已經展現出了一條寬闊的道來。
段墨舒並沒有想太多,現在對於他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爭分奪秒的,如今距離洛盼桃被他的兄弟段墨淵給抓走已經過去了六天,到了明天,段墨淵可能真的會下手了,每次到了這個時候,段墨舒就忍不住要爲他和洛盼桃未來的渺茫所擔心。
若不是因爲手中還握住這一枚玉佩來鎮定心神,段墨舒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真正地熬過去。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已經慢慢地從這一處的地面騰空而起,他知道神音娘子的本事,只擔心自己是不是會一不小心掉進了什麼陷阱中,可是事實證明,也許從一開始,神音娘子就不願意與段墨舒做出劍拔弩張的抵抗來。
時光在慢慢地飄散過去,段墨舒慢慢地來到了廳堂的中央,他難免有些怔住了,原本以爲,神音娘子的房間,多少都是要有金銀珠寶點綴的,因爲在周圍人所傳播的版本中,只說這神音娘子最是這世界上虛榮到了極致的女人,她定是要將自己打扮成這個世界上最美貌妖嬈的女人,才能安心地盼着自己的丈夫歸來。
如此一看,這個女子非但不是一個奢華到極致的女人,還定是一個從始至終都沒有夫君的可憐人。
這麼想着,便是從眼神中生出了淡淡的狡黠來,他稍微地思索了片刻,而後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在民間不斷流傳起來的流言蜚語,是你背後的主人幫你宣傳起來的吧。”
神音娘子的眼神中慢慢地浮現起了淡然的悲愴來,她這一輩子都生活在別人給她的身份中,好似是一個巨大的傀儡,來去之間從來就沒有自由過。
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若是命中註定,再怎麼糾結都是徒勞。
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