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將自己的主人稱作那個人呢,實則是因爲連逸雲本人都不曾看到過他的樣子,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忽男忽女,時男時女,大概也是爲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在身份的更迭上,多是留心與注意的。
逸雲的耳朵中突然之間就灌入了一個尖銳的聲音來:“你爲什麼要惹怒他?爲什麼?"
逸雲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是突然之間就漏了半拍一樣,只用腹語沉沉地與這個上線說道:“主人,分明是他這裡狂傲的。”
突然,五臟六腑之間好像是突然之間就要被衝破了一般。
每一次,只要是逸雲做出了不能讓主人順心隨意的事情來,他就會用自己獨有的氣流功灌入了逸雲的五臟六腑之中,那五臟六腑就好像要被衝破一般。
逸雲且住了心性,說道:“我錯了,主人要我怎麼做?”
逸雲雖然已經是疼到汗流浹背的地步了,卻也不能不強打着精神來,若是在段墨舒的面前再露出了什麼破綻來,不但是他,就算是段墨舒也要死無全屍了。
這麼想着,耳邊又傳來了主人那撕心裂肺的聲音:“結束這場話題!結束這場話題!”
主人每一次的呼喊,都像是對逸風身體的摧殘一般,他只好微微地頷首,說道:“是,主人,主人說什麼我做什麼,就是了。”
且說段墨舒這邊,他分明看到逸雲在聽到自己與他說了這麼不客氣的話之後,瞬間漲紅了臉,還以爲是因爲自尊心受了傷害,少不得要生氣一番。
若是段墨舒沒有猜錯的話,現在與他們一起在這個空間中的那個人,該是逸雲的上線了。
要不然逸雲也不會在他的面前完全地改變了自己的心性,做出了這樣不識好歹的事情來。
所以他剛纔纔會願意與逸雲一起做出這樣的戲來,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在確定這個人沒有跟來的時候,逸雲自是會與他講清楚關於神音的所有的故事的。
便是讓這樣的沉默充斥了整個空間片刻之後,逸雲才緩緩地從自己的脣齒之間擠出了些許的笑意來。
他說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的心性高,只是說與不說之間,我自然是有自己的顧慮的,如今你既然負了我的好意,我們也沒有繼續交談的必要了。”
這是要收場了麼?
段墨舒且想着,反正再這麼談下去也不過是要露出馬腳來,不如就與逸雲且停了話題,後面再做打算。
便是這麼想着,也裝出了憤憤的樣子來,且說道:“你既然知道我心高氣傲,就不應該私自來找我,以後有什麼事情,就讓你的大哥來與我回話吧。”
那冰冷的語氣中多是存了傲骨在的。
站在逸雲身後的那個女子倒是盪漾出來了一抹的笑意來。
沒錯,她就是個女子,是個比男人還要陰險毒辣一百倍的女子。
大概是看出了逸雲的猶豫來,這個女子少不得要在逸雲的耳邊沉沉地說道:“讓他走。”
逸雲如今已說將自己的命數完全都交到了女子的身上了,聽了他這麼說,怎麼敢不從?
只好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是主人。”
而後,逸雲就淡淡地說道:“那就請你走吧。”
段墨舒且在眼神中存了淡淡的深沉,他最後確定了逸雲並不是受威脅的樣子之後,才“怒氣衝衝”地離了屋子。
至此,整個房間裡就算是徹底地安靜下來了,逸雲分明是感覺到了自己身後的空氣在不斷地扭曲着,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他的主人已經從一團黑色的風塵中轉出了身形來。
她今天是現出了女兒家的身形來,一襲紅衣似火,看起來倒像是要殺人的架勢。
“主人。”
逸雲沉沉地低着頭,分明是已經抑制不住從自己體內不斷迸發出來的涼意了,那個女子正是一臉沉鬱地看着逸雲,雖然戴着面具,但是逸雲也能從她的言行舉止中感受到那深沉的恨意。
“我問你,你剛纔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女子的脣齒之間吐出了深深的恨意來,逸雲且低着頭,突然就看到了主人的手指尖上有閃爍的亮光,本想要細細地看會兒,主人卻已經將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後。
那嬌俏的身段裡,是視生命如草芥的無情。
“主人,剛纔段墨舒說的話真的是欺人太甚,屬下少不得要與他爭辯兩句。”
逸雲的聲音中帶着稍微篤定的意思。
其實今天,逸雲原本是要與段墨舒說明關於天塹神音的來龍去脈了。
可是誰能想到還沒有等到他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他只好隨便地編了什麼話來跟段墨舒說。
若是段墨舒聰敏的話,自然會順了自己的意思,作戲給主人看,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段墨舒當真是看出來了他的身不由己了。
這麼想着,眼神中已經是慢慢地掩去了忐忑不安,他強裝鎮定,在主人的面前,自己但凡是表現出了任何不確定的意思來,主人就會順着他的這一道口子不斷地往下鑽去,越是深入,這樣的漏洞就會越大。
逸雲曾經親眼看見主人在他的面前虐殺了一個在武林上聞風喪膽的殺手,心裡頭怎麼會不存了驚懼。
便是這麼想着,且聽着耳邊傳來了主人的嗤笑聲:“逸雲,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我的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若是你真的不想與段墨舒通風報信,你又爲什麼要挑起這件事來,你難道不知道,我這一次交給你的任務是將段墨舒阻絕在天塹之外麼?”
主人的語氣中早就存了深深的恨意,其實到現在逸雲都不知道主人對段墨舒是存了什麼打算。
幾天前,他纔剛剛接到的密報,不能讓段墨舒此次的搭救成功,當然,作爲補償,主人會派自己的一支精銳部隊去搭救洛盼桃,必能確保萬無一失。
所以逸雲覺得自己的推斷也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那就是,主人真正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在段墨舒的身上,而並非是在洛盼桃的身上。
便是這樣一個見縫插針的念頭,也已經被主人完全地掌控了,她稍微地轉變了自己腳上的動作,且將那手指甲狠狠地指在了逸雲的臉上:“你若是不能告訴我你的原因,我今天就可以將你摧毀在手中,反正你是知道我的的本事的,我可以成就你,我自然也可以複製了另外的一個人來成就你。”
話語中分明是帶着讓人驚懼的冰冷。
逸雲在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他緩緩地說道:“主人請明察秋毫,實則是因爲屬下想要亂了段墨舒的針腳,纔有了此番的打算,您且想一下,若是我們只用天塹的力量來阻擋段墨舒,按照他對洛盼桃的忠誠,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善罷甘休,可是若用嘴皮子上的功夫,說不定可以達成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此說着,已經稍稍地轉換了自己的方向,因爲他敏銳地發現,主人的方位正在發生着變化,這是她在努力地分辨自己話語真假的動作。
空氣中瞬間瀰漫着淡淡的沉默,紅衣女子的手心此刻已經聚集了深沉的冷氣,她從來都是言出必行的,今天的逸雲已經算是犯了她的大忌了,若是不給人一點顏色看看,又怎麼可能在屬下的面前立足呢?
當時是她在最艱難困苦的時候創立了情報網絡的,她的手上攥着每個人的把柄,這些把柄已經足夠讓那些沽名釣譽的武林人士爲她賣命一輩子了。
對於逸雲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女子深諳其道,所以纔會對這個男子如此地肆無忌憚。
她且聽着逸雲的話,脣齒之間慢慢地迸出了一個字:“說。”
逸雲這才緩緩地說道:“若是屬下用這種方法與段墨舒說明了天塹的禁忌之所在,段墨舒必定會投鼠忌器,到時候再耽誤了他營救的時間,主人又能夠隨意地編造出洛盼桃的下落,一水兒的騙局便是水到渠成,且不需要我們耗費一兵一卒,豈不是痛快?”
逸雲的眼神中帶着淡淡的得意,那女子且聽着,只在眉眼之間藏了淡淡的冷笑,道:“我爲什麼要擔心他耗費了我的兵力,左不過就是拼個魚死網破,難道說你覺得我會害怕他嗎?”
女人的聲音中帶着讓人驚懼的嚴明。
可是這一次,逸雲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確定,她不會想要與段墨舒拼個魚死網破的,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女子應該是對段墨舒動了情了。
否則按照主人的脾氣,就算是要威逼利誘,不過是用那些被威脅的人的家人來達成目的就是了,所以今天這件事情的往常做法,主人會將洛盼桃給劫了來,直接用她的性命來威脅洛盼桃,哪裡就有這麼多婆婆媽媽的事情了?
可是問題來了,主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到了段墨舒的呢?
這麼想着,也不曾在自己的言語上怠慢了主人的問話,他且淡淡地說道:“主人,段墨舒雖然只是被宣國廢去了地位的太子,但是在宣國內終究是掌握了大量的資源的,若是拼了魚死網坡,豈不是很不值?主人如今所爲的一切不都是爲了拓寬情報網的輻射範圍麼?”
逸雲說着,故意地做出了停頓來,那女子聽到後面越發地覺得不對勁,便是將自己的手狠狠地伸到了逸水的下巴下,狠狠地捏着,說道:“你膽敢在這裡試探我?”
下巴瞬間傳遞來了刺骨的疼痛,逸雲只能忍受着此中的痛苦,且小心翼翼地說道:“屬下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爲主人您着想,並不敢有二心。”
說着,才感受到自己下巴上凝聚的那一股力量慢慢地抽開去。
身體瞬間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
他且微微地鎮定了心神。
女子沉思了片刻,說道:“如今段墨舒已經與你生疏了,你又應該怎麼辦?”
逸雲的神色微微地一沉。
怎麼樣?